少女哭了一會,開口說話道:「武哥,你為什麼不來看我了?」
武念卿腦袋轟的一下子一片空白,這句話他似乎在哪裡聽過,卻是一時想不起來。這時,這個女子放開了他,抬頭癡癡地望著他。武念卿見她哭紅的眼睛含情脈脈,不由得躲過了她的目光,吞吞吐吐的道:「姑娘,你認錯人了吧?」
這個女子不回答他的話,卻突然跑開,跑到河邊,蹲下身來,雙手抄著水將臉洗淨。這時,武念卿看著她的背影十分的熟悉。
女子將臉洗淨,突然站起身來,轉過了身朝武念卿款款走去。武念卿只覺雙腿一軟,一時似是站立不定,他激動地說不出話了。但見,面前這個朝自己走來的美人乃是他見過兩次便時常在夢中出現的都督府中的美少女。
武念卿不由覺得頭腦發昏,心也是狂跳不止。他也是想要天天和她在一起,可是一想起他和她的身份差距,他就不敢有這種奢望了。但是此時,眼前這個女子卻是真真正正的站在了他的面前,一時之間,他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時,這個女子看到他癡呆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道:「呆子!」
武念卿此時似是身在雲端,不自覺的上前伸手拉住了她的一雙纖纖玉手。美少女也即開口說道:「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誰麼?」武念卿呆呆的答道:「我知道,你是都督府中的仙子。」
美少女嘴角一撇,歎了口氣,說道:「哎,也怪不得你,這麼多年都變了樣子了。」武念卿猛的回過神來,忙即紅著臉鬆開了她的手,問道:「什麼?你說什麼?」
美少女突然又摟住了他,撒嬌道:「武哥,我是阿雲呀!」
武念卿腦中轟的一聲,好一陣之後他才反應過來,雙手捧著她的臉端詳著,顫抖著說道:「什麼?你,你。你是雲妹。雲妹,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這些年來,他總是牽掛著她,不知她是死是活。但是,他也不敢多去想她,因為找不到她更是徒增他的煩惱。
武念卿不覺得濕潤了眼角,他推開阿雲,抓著她的手,握著她的拇指,發現她右手拇指的傷痕還在。他又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最後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眼淚再也控制不住。這個美少女就是阿雲,武念卿萬萬沒有想到都督府中的少女竟然就是他魂牽夢縈的雲妹,激動不可言喻。
過了好一陣,武念卿還是不捨得鬆開抱著阿雲的雙臂,阿雲好不容易掙開道:「以前不找人家,現在又不放人家,這是什麼意思麼!」說著,故意撅起了小嘴。
武念卿忙即說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此間太多情由,待我慢慢說給你聽!」說著,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且,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你說呢。」此時,在武念卿心中仍是迷霧重重,阿雲當年被人擄去,卻又如何到了都督府中?射率伯伯現在又在何處?李思摩怎麼成了阿雲的父親?阿雲又怎麼到了這裡?
武念卿滿肚子的話要和阿雲講,但是,他看到她臉上盡顯疲憊之色,他便心疼起她來,心道:「不知她從開州到此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多少罪!我還是先讓他休息一下吧!」武念卿想著阿雲風塵撲撲的來到此處,不由得又是一陣心疼。
這時,阿雲卻是扒開武念卿的領子,用手撫摸著被她咬出兩排血紅牙印的肩頭,心疼的問道:「疼麼?」其實她剛才太過激動,用力過猛,哪能不痛呢!可是,武念卿卻笑著搖搖頭說道:「不痛。」
阿雲給他拉上衣服,說道:「從今後,不管你到哪裡,我都能夠找到並且認出你。」武念卿激動地摟住了她,顫抖著聲音說道:「傻丫頭!」這時,阿雲笑了一下,摸著他的背,突然又問道:「你背上的傷好了麼?」
武念卿見她還記掛著自己的傷處,更是感動不已,使勁抱了抱她,才說道:「早就好了!」說著,武念卿放開了阿雲,拉著她的手,說道:「走,我先帶你去休息休息,養好了精神,我還有很多話要和你說呢。」
武念卿剛說到此,阿雲卻突然又撲入他的懷中大哭了起來。武念卿只道她是太過思念自己而傷心,心中不由得深感歉疚,他好不容易哄好了她,便帶著她回到鎮上。這陸港小鎮美食林不僅是酒樓,而且還是客棧。武念卿帶著阿雲回到此處要了兩間上房,又安排了一桌酒菜。他見阿雲衣服破爛,便讓她在客棧稍等,他自己出去給她買了兩身新衣服。
武念卿買來衣服,站在門外等著阿雲沐浴完畢。他站在門外,思緒翻飛,心中高興道:「六年不知雲妹的下落,沒想到竟然在此相遇,而且她就是都督府中的姑娘!」此時,武念卿隱隱覺得,他的一番心意已經全部放在了阿雲的身上,對香兒的情誼似乎慢慢的淡了下去。他想起香兒離己而去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傷心,反而為她和葛天正在一起而高興,祝福她幸福快樂!
武念卿站在阿雲的門外,聽見裡面嘩啦嘩啦的水聲,不由得又想起了當年自己誤撞香兒沐浴之事。他心想,卞吉這人太過可惡,為了挑撥自己和香兒的關係,竟然不惜以香兒的清譽做賭注。他是真心喜歡香兒麼?
武念卿正想著,突然「吱」的一聲,他忙即回過身來,抬頭一看,只見阿雲一身新衣,羞怯的站在他面前。阿雲沐浴已畢,換上了新衣,梳妝打扮,開門來見武念卿。武念卿見她妙目含情,雙頰暈紅,不由得心旌搖蕩,上前一把拉住她的纖纖玉手,心中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阿雲突然抽回雙手,右手掩口,打起了哈欠。武念卿見她雖然勉強支撐,但是疲憊的神色還是隱藏不住。武念卿顧不得有許多話要和她說,忙將她推入房中,將她按倒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說道:「雲妹,你先好好的休息休息,等有了力氣咱們再說話。」
阿雲想要坐起來,卻被武念卿按著。她抓著武念卿的雙手,說道:「我不累!」可是,「累」字還未落音,又是哈欠連連。
武念卿給她掖了掖被子,突然在她額頭親了一下,說道:「聽話,你先休息一會。我去隔壁房間等你,你睡醒了我再來看你!」說著,他看著早已羞得臉通紅的阿雲,轉身要走。
阿雲本在害羞,看到武念卿要走,她一雙妙目轉個不停,突然一把拉住剛要轉身的武念卿的手。同時,她也做起了身來,一把抱住了武念卿的腰,哭道:「我不要你走,我要你陪著我!」
武念卿被她一把抱住,覺得不好意思,如今又聽了她的言語,不禁窘迫異常。他雖然與阿雲親密無間,但是那也是六年前的事了。方纔他一時激動,親了她一口,但是此時若是要他陪在這個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美人身邊,他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阿雲見他沒有反應,便又哽咽道:「我不要你走,我再也不會讓你走了!」說著,她抱著武念卿的雙臂勒得更緊了。
武念卿的心中此時是五味雜陳,眼睛不由得濕潤了。他既是被阿雲所感動,又是為自己的不負責任而慚愧。他不免心道:「我不該對她不管不問,六年來我應該冒死去找尋她才對。」
他想著這些,他便坐在了床沿上,讓阿雲依偎在他的懷裡。然後,他拍著她的肩膀,說道:「我不走了,你放心睡吧!」
武念卿抱著阿雲,聽著她的呼吸,感受著她的心跳,竟然覺得自己身在雲端,心中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當年與林雪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是沒有這種感覺。他抱著阿雲,不敢看阿雲的臉,因為他一看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衝動。
這時,武念卿突聽阿雲悄聲道:「門!」武念卿一愣,心道:「門?什麼門?」他突然回頭一看,房門還打開著。他生怕被別人看到他們二人此時的形狀,惶急之下,右臂猛的左右一揮,但覺一股勁風吹去,「砰、砰」兩聲響,竟然閣空將兩扇門關上了。
阿雲看到武念卿如此的厲害,興奮的做起來拍手叫好道:「好厲害的功夫。」
武念卿卻是愣愣的看著右掌,沒想到自己的功夫竟然如此的厲害了。
阿雲剛拍了幾下手,卻又倒回武念卿的懷裡,生怕他再跑了似的。武念卿也回過神來,低頭一看,發現阿雲正將一雙妙目睜得大大的,直盯著他看。武念卿突然伸右手捏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還不快睡!」
阿雲被他捏了一下鼻子,鼻子吃痛,不由得撅起了小嘴。但是,隨即她也就喜笑顏開,緊緊摟著武念卿,甜甜的睡去了,睡夢中還帶著甜甜的微笑。
武念卿抱著她,一動不敢動,直到她睡熟了,他才慢慢的將她放下,讓她躺著好好地休息。哪知,武念卿剛將她放下,她卻突然叫道:「不要走,我不要你走!」叫喊著,她又抓住了他的手。武念卿一看之下,她並沒有醒,而是說夢話呢!他無奈的任由她抱著,一直坐在她身邊,陪了她兩個多時辰。此時,天已經黑了,阿雲還是沒有睡醒,看樣子真是累得不行了。
武念卿看著她疲憊的樣子,不由得心痛。這時,武念卿突然聽到房頂「卡嚓」一聲輕響,他不用想就知道有人。於是,他便提高了警惕,運起了無為神功,靜聽房頂的動靜。只聽一個人壓低了聲音說道:「那小妞就在這裡,我們快去召集人手,她身邊有一個厲害的對手,他會阻止我們抓她的。」
武念卿聽著這話,不由得心頭一震,這人正是風難追。武念卿不知道他們怎麼追到了這裡?但是這人既是風難追,他便心中暗罵道:「好你個狗雜碎,你害了我師祖,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你卻又在這裡作惡,看我饒不饒你!」
武念卿一時沒動,只聽另一個聲音接著風難追的話「嗯」了一聲。武念卿從這簡單一聲中就聽出這人是顏如玉。武念卿知道有一個人是顏如玉,不免的就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心道:「怎麼!那個突厥女子也在這個客棧裡麼?日間來來往往的眾人,我也留心了,雖然有不少女客,但是卻沒有一個像是江湖中人,他們要找的這個女子對張夏非常重要,難道是他的妻子或是女兒?但是,剛才風難追的出言不遜,這個女子就不可能與張夏有什麼關係!
武念卿心中疑惑,既然知道這個女子在客棧中,又聽說她身邊還有一個高手保護,他就極想知道這個女子是誰!於是,他輕輕的放下阿雲,開了房門,上了房頂,卻早不見了人影。他四下張望,也未看到一個人影。
這時,突聽阿雲大叫道:「小武哥哥,你在哪裡?你不要我了麼?嗚嗚······」武念卿聽到阿雲哭泣忙即躍回了屋中。他一進屋子,便被早已起床的阿雲一把抱住。武念卿哄著她,關上了門,然後又哄她上床睡覺。阿雲卻說道:「我不睡了,我一睡你就走了!」
武念卿笑著撫著她的頭髮,說道:「我不會走了。」他害怕告知阿雲有敵人在側會令她害怕,所以他對方纔之事隻字不提。
武念卿又哄著阿雲睡著了,他就專心聽著外面的動靜,心想,不知那個女子住在那個房間?我好去找她問問清楚,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他隨即又想,我也不用去找她,既然她就在這客棧裡,我只留心就行了。他不能挨個房間去找,他也不認識那個女子。再說了,他一離開房間,阿雲不免的又會驚醒。
既然敵人暫時不會出現,他便靜觀其變。又過了兩個時辰,已至午夜,月上中天。風難追等人一直未出現,武念卿心道:「指不定這群烏合之眾去哪裡鬥酒了。」
這個時候,阿雲也幽幽的轉醒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但是她知道武念卿一直陪在她身邊。她知道武念卿一直保持著坐姿,任由她待在他的懷裡,躺在他的腿上。她不由得感動,突然伸嘴親了他一下。
武念卿頓感雙頰發燒,阿雲也忙即跳下了床,不敢再看他。武念卿興奮異常,想起了剛才在房頂看到的夜色十分的優美,他自負武功高強,也不將敵人放在眼裡。他便拉著阿雲拉走出了客棧,來到了大街上。但見,一輪明月高掛中天,月光灑在朦朧的大街上,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這月色的精華。
阿雲不由得說道:「好美!」
武念卿挽起她的手,道:「還有更美的!」還沒等阿雲反應過來,他就托著阿雲,猛的一縱,飄然飛上客棧的房頂。阿雲驚叫一聲,卻早已雙腳踩實,牢牢地站在了房頂上。阿雲張開眼睛,拍著胸脯說道:「嚇死我了!」
阿雲定了定神,抬起頭來放眼一望,不由得又是一聲驚呼。但見,放眼望去,整個陸港鎮盡收眼底。居高臨下,又加上月色朦朧,讓這座海邊小鎮更增一層朦朧之美。阿雲又向東海望去,雖然朦朧一片,卻是能夠聽到大海的聲音,她不由得握緊了武念卿的手,將頭慢慢的靠在了他的胸前。
他們兩人並肩坐了下來,阿雲靠著武念卿,喃喃的說道:「好美的景色,好美的聲音。」
武念卿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她,他們看著月光,聽著海風,同時也聽著對方的心跳。武念卿幽幽的說道:「今天是中秋節!」
阿雲扭頭望著他,問道:「什麼中秋季?」
武念卿這才想起她是突厥人,他們那裡不過中秋節,他便解釋道:「中秋節是一年當中月亮最圓,最亮的時候,它代表著豐收和團圓。每當這一天的到來,一家人便一個不少的團聚在一起——不管你身在何處,這一天你必須與家人團聚,一起賞月,一起吃月餅。」說著,他便從懷中取出了昨日紫玉雙殊給他的月餅。
他遞給阿雲一塊月餅,阿雲接過來,小心的咬了一口,卻突然哭了出來,哽咽道:「團聚,我,我爹爹死了,他是為我死的。」
武念卿聽阿雲說她爹爹死了,那不是李思摩麼!他心中咯登一下,脫口而出,道:「李思摩死了!」此言一出,既知失言,忙即說道:「對不起!」
阿雲一下子撲入他的懷中,哭個不止。武念卿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得用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她,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武念卿抱了她一會,然後輕輕地說道:「你爹爹死了,還有我照顧你。」此時,他的一顆心早已經完全交給了阿雲。
阿雲哭了一陣,放開了手,擦了擦眼淚,哽咽道:「不是我爹爹!」武念卿一愣,隨即想到在都督府中阿雲是叫李思摩為爹爹的,但是在六年前她的爹爹卻是射率伯伯。武念卿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六年前的事,只知道阿雲是李思摩的女兒了!這時他才忙即說道:「這才是了,射率伯伯才是你爹爹,他武功高強,又怎麼會死呢!」說到此,他又突然問阿雲道:「對了,你是怎麼認李思摩做爹爹的?射率伯伯又到了哪裡?怎麼李思摩又死了呢?」
阿雲看他疑惑,於是又是啜泣了一會,才說道:「不是,我爹爹沒死!」武念卿聽她說的雲山霧罩的,到底是誰死了?阿雲似乎知道了他心中的疑惑,她又擦了擦眼淚,這才又哽咽道:「小武哥哥,我慢慢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