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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一罈老酒 文 / 命燈

    猶如醞釀了很久的酸雨,在溫暖的陽光,打在由小冰晶組成的雲上時,冰晶融化,冒起白色的霧氣,模糊了眾人的眼睛,然後化作瓢潑大雨,簌簌落下。

    然而他們沒有哭。

    他們是部落未來的戰士,是頂樑柱,怎麼能哭?

    他們的親人是為部落的生存而去死,為他們而去死,只要完成此事,就能活下去,這是喜事,怎麼能哭?

    幼兒孩童們不想哭,那從一開始就印在他們血脈中的堅強,不允許他們哭。

    可他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流出了眼淚。

    儘管流淚,他們依然默默的忍著,不吭一聲。

    甚至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他們還在笑,拼了命的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然而沒過多久,就有一隻小貓忍不住哭出了聲,它「喵」的一聲慘叫,竟然發出如同人一般的哭腔。

    這一下如同火藥被點燃,「喵」的一聲,所有小貓們都哭了出來。

    飛在天上的大人們面帶微笑,沒有太多的感傷。

    他們低頭俯視,把小島上的每一棵樹木,每一粒沙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海風輕輕吹起,穿過椰子樹的髮梢,引得椰子樹花枝亂顫的一陣嬌笑,帶來清涼,捲走白色沙灘上的炎熱,吹進海水間。

    蔚藍的海水包圍了小島,俯視之下,猶如鑲嵌在藍色畫布上的明珠,璀璨奪目,卻又不失寧靜。

    這裡景色優美,食物豐富,與世隔絕,是一座人人嚮往的世外桃源。

    在平時。眾人雖然也很喜歡在這裡居住,但再好的景色,要是天天都看,也就不算什麼了。

    只是他們到了這一刻才發現,原來這裡的景色這麼美,美得讓他們不想離開。恨不得生生世世都居住在這裡。

    他們發現,不管怎麼看,看多久,這裡的景色都不會讓他們生厭,只會越看越想看,似乎一輩子都看不夠,雙目一直仔細的觀察每一處細節,好似要把一切都記在腦海裡。

    其實,這裡的景色並不算太出眾。

    但這裡是他們的家園。他們的親人都居住在這裡,哪裡有家人,哪裡就有風景。

    他們的目光,終於落到了地面上那幾百道稚嫩的面龐,與他們的朦朧眼神對視著,笑容更盛。

    他們就這樣望著,直到能把對方的每一根毛髮都記住,才轉過頭來。看向勿邪。

    「勿公子。」

    「勿公子。」

    「勿公子。」

    他們感激的望著勿邪,恭敬的稱呼他。

    那聲聲的愛戴之意。緊緊的包圍了勿邪。

    他們對於勿邪,已不知該怎麼表示感激了,勿邪幫他們的,實在是太多太多,多到難以回報,哪怕是用命。都無法償還。

    勿邪迎著那一千多道的目光,歎口氣道:「我們走吧。」

    哭聲更大,那無數滴眼淚猶如驟雨般,「嘩嘩」的打濕了沙灘,白色的沙子。變成了褐色,蔓延至整片沙灘。

    就如同他們此刻的心情,灰色的悲傷。

    勿邪轉過了身子,飛向了對岸。

    在河的對岸,有一座最近佈置好的傳送陣。

    此陣長有十丈,寬有十丈,是個正方形的形狀,每次可傳送二百人。

    不過此陣由於時間緣故,並不是真正的中型傳送陣,只是個中小型傳送陣,而且並不是永久使用的,最多使用十次。

    這也是因為時間倉促,勿邪等叫來陳徒三人,已經離出發日期不遠了,索性隨意佈個能用的陣法。

    此陣法能夠傳送到幾十萬里遠的地方,正好離魔宗血蝴蝶不遠,一過去,只要再飛上一個時辰,就能發動進攻。

    所有天貓族人都飛到了這片巨大斷崖的平台上,幼孩們站到外圍,大人們站在裡面。

    而勿邪四人,站在最中間。

    勿邪轉過身子,看了看身後的眾人,淡淡道:「我與前二百人走第一撥,剩下的一千四百人分成七撥緊隨其後,如果沒有特別的地方,那便立刻啟程吧。」

    眾人點了點頭,拳頭緊緊握著,沒有說什麼豪言壯語,陸續走進傳送陣。

    貓膩看了看勿邪,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麼,但他的手,卻悄悄的放在了儲物袋上。

    可就在這時,天貓女卻攔住了勿邪,露出了難得的微笑:「勿公子,你做的一切已經夠多了,此事,你不必做的,我去便好。」

    眾人有點詫異,又覺得沒什麼好詫異的。

    勿邪對他們做的確實夠多了,如果連送死都讓他去,那真的無話可說。

    只是天貓女直到現在才說要自己去,確實讓人很詫異。

    勿邪凝重的道:「你是這個部落的族公,你才應該留下來,我前去並不是因為你們,我自己有自己的目的。」

    天貓女低下頭,再抬起頭時,雙目泛紅,移開目光,望著那一雙雙注視自己的族人,高聲道:「讓我們為勿公子,還有族中的勇士送上最後一程,以酒,餞行!」

    她說罷,一拍儲物袋,頓時從中飛出兩千多個碗,無數罈酒,落到眾人的身前。

    貓牙看了看自己胸口,沉默無語,拿起酒罈和碗,忽然把碗摔在地上,直接拔開了酒塞,大笑道:「最後一口酒,用碗怎喝得夠?」

    仰頭,倒酒,酒水「咚咚」的灌下,澆得他滿臉都是,流到他的臉上,胸口上,頓時傳出一陣又灼熱,又清涼的感覺。

    眾人紛紛摔碗在地,拔塞就喝,哈哈大笑。

    天貓女親自拿過一個酒罈,倒了兩碗酒,一碗端到了貓膩面前,一碗端到了勿邪面前。

    她看著勿邪,臉色有些蒼白,鄭重道:「勿公子,此酒下肚,一切便都結束。」

    「一切便都結束。」勿邪喃喃的重複著這一句,雙目閃爍奇異之芒,二話不說,一口灌下。

    一罈老酒,道盡多少愁腸。

    勿邪轉過身子,喝道:「出發!」

    眾人紛紛把酒罈和碗摔在地上,雙眼通紅,那聲聲憤怒的碎裂聲,便是他們此刻的心聲,猶如壇碗般碎裂。

    那熱酒灌熱心肺的感覺,就像是通紅的生鐵,正在經受鍛造,百折不屈。

    勿邪轉過身子,抬起腳正要踏進傳送陣,忽然一陣暈眩無力之感攀到心頭上,腳下一軟,栽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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