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森十分認真地閱讀關於章家洋犯重婚罪的卷宗,細心聽著田鑫介紹他的情況,不由自主地發出感歎:「難以想像,世界上還有這麼厚顏無恥的人,真是讓人觸目驚心。」
小陽淡漠地冷笑道:「其實,一件事情要從兩個方面看,章家洋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亂七八糟地做一些事情可恨,拋棄兒女和前妻,沒有按法律程序處理婚姻問題當然不可取,應該受到道德倫理譴責,他追求一份真正的感情,尋找一個值得愛的姑娘,衝破層層阻力去尋求愛情,即使是坐牢也沒有改變這個觀點,這種執著的愛情觀也值得倡導。我同《婚姻法》沒有規定農民子女不能和幹部子女結婚,已婚男人不可以和未婚姑娘結婚,主要是一些舊的習慣勢力看不慣這種現象,隨著經濟體制的改革,原來自認為有工作的姑娘要嫁給一個有工作的老公,財貿系統的看不起行政單位,教育部門的人,更別說嫁給農民或自由職業者,現在如何,有些單位職工下崗後,要文化沒有文化,要技術沒有技術,至少不低於百分之二十的人重新選擇自己的伴侶,社會發生了變化,我們執法工作者不能帶著這種舊觀念辦案。」
圓森提出一些反駁意見:「小陽的話很誠實,也有一定的道理,我們是依法辦案,判斷一件事是否正確,是否納入我們重點偵察範圍,必須用法律去衡量,而不是以個人感情和社會潮流來定論,允許一個人有超前的意識形態,法律保護具有改革開放思想和行為,這只是社會問題,在法律沒有做出新的規定之前,我們只能以事實為依據,法律為準繩,一個沒把法律放在眼裡的人,他隨時存在觸犯法律而逃脫處罰的僥倖心,越是這種人就越有可能是我們要尋找的交通肇事逃逸者,這是我們分析一些犯罪分子犯罪誘因總結出來的一些帶規律的因素!」
田鑫看到他們二人的觀點發生分歧,當著一個陌生的面能表明恰恰相反的觀點有些驚愕,保持中立態度巧妙地給他們解圍:「呵呵,你們辦案討論的問題有些深邃,我們警種不同不好發表意見,我只是介紹一下我們所的情況,像他這種情況還是少見,據他本人交待,侵犯姑娘和婦女人身權力至少有五十人,如果按照過去的辦案方式,把他交待侵犯者的材料取來,重者可以槍斃,輕者也是無期徒刑,甚至還有好幾個是基層領導幹部的老婆,這樣的事情不好取證,會傷害到一些無辜之人,章家洋戶口在本地時,是我們所重點兼管對象,他們在城裡買房子,戶口遷出後,就不屬於我們管的範圍了,你們是否將他鎖定為重點偵察對像自己決定。」
小陽聽得出,田鑫雖然發表的觀點是中立的立場,暗中支持圓森的觀點,只好讓步:「辦這案子時大隊已經明確規定他是主辦,我是協助,章家洋和我沒有一點親緣關係,我提出自己的觀點也是供他參考,主意由圓森拿。」
圓森便作出決定:「田所長介紹的情況對我們全面掌握這個人很有幫助,這些我把關係到他犯罪的主要證據材料複印一下,便於我們開展工作時有理有據,突破他的心理防線,讓他坦誠地陳述事實,如果他仍然不注意克服自身的缺點,我估計他遲早還會走上犯罪的道路,因為他把家裡條件不好時,酒菜花家是怎麼接受他忘得一乾二淨,瘋狂地在女人身上找樂子,這是思想變態的表現,過去的說法叫下-流,現在的說法叫思想意識出了問題。」
田鑫欣然同意:「我這裡打印機可以複印,複印後我加蓋所裡的公章。辦完公事我們就去吃宵夜,簡單招待一下二位貴賓!」
圓森客氣地拒絕:「田所長,您就別客氣,我們辦完事得立即回大隊,明天我還要去參加學習,小陽還要上班,改天你耍假到城裡來我們好好聚一聚。」
田鑫坦然自若地笑道:「呵呵,別人不曉得我曉得,你這個迂腐子啊,啥時候都把時間看得比生命都重要,你們簡單體驗一下我們鄉鎮的宵夜,最多半個小時就搞定,別囉嗦了,你去複印,我聯繫一下,複印完資料就去吃,我值班,你們辦案都不能喝酒,簡單吃點就走,小陽,你說行不?」
小陽巧妙地答覆:「我沒啥,能不能再耽擱半個小時,看主辦民警發話。」
田鑫用激將法:「你們是同事,沒有誰是當官的,這件小事也分彼此,有點不夠意思,既然三個人有兩個人都同意,他如果不去就違背了民主意願。」
圓森呵呵大笑:「你啊,難怪能當官哦,處處都能把握機遇,搶佔上峰,說好了,只耽擱半個小時。」
田鑫立即撥了一個電話:「你馬上準備三個人的宵夜送到所裡來,要精製點,份量少點,我們不喝酒。」
圓森把卷宗裡關於涉及到將章家洋定為重婚罪的關鍵材料,包括他本人的供詞,舉證材料,定性綜合材料,縣、區的決定都全部複印了一份,田鑫為了節省時間,把公章拿出來,他把複印件拿去簽字蓋章。他們把材料複印完,圓森把材料全部收到公文包裡,一位穿著白大褂子的中年人和一個年青姑娘分別提著兩個袋子,用一次性餐盒裝好的熟食品送到值班室,將袋內的食品取出來放在辦公桌上,一次性筷子放在桌上。
田鑫招呼他們:「你們回去吧,明天我和你們老闆結賬。」
穿白褂子的廚師欣然接受:「我們還有客人,老闆也是這樣安排的,我們走了,如果有需要請打電話,三位慢用。」
小陽看到送來的宵夜幾乎與城裡沒有區別,麻、辣、鮮,有涼菜,還有剛炒出來的熱菜,發出感歎:「沒想到鄉鎮還能和城裡一樣吃宵夜,真是舒服。」
田鑫從文件櫃裡取出拉罐紅牛,從睡覺的備勤室端出一把椅子,擺成三方:「公安部『五條禁令』我們都不能違背,請二位理解,只能把飲料當酒表示一下敬意,邊吃邊喝飲料。」
圓森入坐後立即堅持自己的觀點:「少開一瓶飲料,我喝茶水,你們二位喝飲料。」
田鑫取笑他:「小陽,你和圓森搭檔有一段時間了吧,我和他一起讀幾年警官院校,開始沒接觸他有點看不透他,後來我們幾個同學認真分析,圓森這個人特別迂腐,沒有壞心眼,人品不錯,就是迂腐點,你可別生他的氣喲,他身上潛藏著一股子用不完的智慧,在追求知識和辦案,他的心思特別縝密,最喜歡接辦一些疑難問題,最喜歡做一些具有挑戰性的工作,也就是人們通常說的,他具有帶著特殊智慧的傻勁。」
小陽借這個機會表露觀點:「田所長,既然你和他是好學友,我和他是同事,這裡沒有當官的,我也坦率直言,我對他本人沒有一絲一毫的意見,主要是我們兩個取捨價值觀不一樣,他屬於智慧型頭腦,超強性思維,開拓型追求,沉思型辦案,難度再大的案子他都是咬定青山不鬆手,我屬於平庸性人物,沒法和他比,不想辦複雜的案子,只想過簡章的生活,什麼『立警為公,執法為民』純粹屬於喊口號,我選擇考這個崗位就是看到沒有多大危風險,有一份穩定的收入,工作不是很累,有幾險一金,老了有退休金,醫療保險金,我只想工作上班有規律,下班回家陪老婆,日子過得很簡單。」
田鑫聽出他的觀點,取笑他:「小陽,你一定是取了一個十分漂亮的妻子,她的艷麗使你魂牽夢縈,呵呵,你把他總結得很精闢,也很真實。我這老同學就不是哦,他是只愛武裝不愛紅妝,我們有位女同學常娥長得艷麗動人,她就欣賞我這位傻哥,他木訥,沒有接受這份情,現在守著一個女同學,碰也不碰,親也不親,愛也更是沒有這種反應。」
小陽大吃一驚:「難怪喲,常娥現在嫁給祝書記的兒子,調到我們中隊當指導員,今天晚上她就是想和他一起來辦案,就是我們的頭頭沒有安排,原來他們還有一段特殊的羅曼史喲。」
圓森聽出他不想在特勤中隊呆,更不想做自己的搭檔,心裡有了主意:「田鑫,你娃娃啥都好,就是這三寸不爛之舌太厲害,喜歡編一些捕風捉影的事,你以為我不曉得,你每次參加演講一雙眼睛色溜溜地盯住常娥不轉眼,寫一些浪漫的詩發在內刊上,繞著圈子表達深層的愛,就是不給人家表白,早知你有這種想法,我可以給你們當媒人,現在人家名花有主,你就收手吧!還把這件事歸罪到我的頭上,她只是看到我老實,每次在內刊上都是發表一些對道路交通管理,案例偵破上的見解,沒有思考,也沒有愛情天賦,她才大膽地接觸,探討一些學業上的事,你就說成是暗戀哦,這事千萬不要添油加醋地亂說哈,她現在是我們的領導,我們又在一個辦公室辦公,如果傳出去,本來是正大光明的事就整得雲山霧水的。小陽,你的心思我明白了,我十分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人各有志不能勉強,偵破『9。11』案件的事我不該把你拽進來,等我學習回來就跟領導匯報,換一個搭檔,滿足你的要求。」
小陽喜形於色向他作揖:「圓大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親大哥,你也知道,我老婆白玲在電視台工作是多麼辛苦,又是多麼惹眼,如果我成天在外面東奔西跑不落屋,也沒有做家務事,也許我們的感情就會破裂。」
田鑫真是沒有想到,一個小伙子為了老婆,會這樣卑躬屈膝,自己畢竟是他第一次見面,沒有必要把話說穿,便朦朧地舉起飲料:「小陽,你我都是年青人,向你這麼為愛捨得犧牲者,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和圓森的觀念是南轅北轍,一個是注重工作忽略感情,一個是要感情輕蔑工作,並且你們還是搭檔,可想而知,你們以前能一起工作真是有些費勁,敞開思想說比悶在心裡鬥法好,我佩服你們敢想想說這種光明磊落的性格。」
小陽十分歉疚地苦笑道:「田所長,第一見面就讓你見笑,真是十分歉疚,沒有辦法,我從外地考到這裡來工作,只想過平淡的日子,社會上的水太深,我不想潛水。謝謝圓森能理解諒解。」
田鑫和他碰飲料後喝了一小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取捨,不奇怪,走好自己的路才是最重要,祝你在新的道路上走得開心!我們鄉鎮上沒有什麼好招待,隨便吃點飽肚子。」
小陽仍然禮尚往來地表達心意:「我們來辦案麻煩田所長了,進城有機會我們盡地主之誼,雖然我們沒有同過學,天下警察是一家嘛。」
田鑫仍然揪住圓森不放:「下城有機會,我要圓森和常娥出血請我們吃飯,請你作陪,隨便吃別客氣。」
圓森知道田鑫要和自己喝,立即放下筷子,端著茶杯:「田所長,我祝你官越做越大,如果我有你一半的口才就好了,生得太笨只曉得做事,並且沒有辦好一件事,追蹤交通肇事逃逸案兩個年頭了,跟蹤的兩個人都不是我們要追的目標,讓你見笑了。」
田鑫樂呵呵地鼓勵他:「圓森,千萬別洩氣,我相信你,憑你這股執著的勁,憑你在院校學得的知識,憑你的聰明才智,一定能追蹤到這個交通肇事逃逸者,雖然我是副所長,主管刑偵業務,需要我們所裡幫忙的事隨時打電話,我一定在人力物力支持。」他們互相勉勵著。
就在他們盡興交流的同時,方琳和母親正在深層次地交流思想,楊秀翠當廠長接近一年了,她為人善良,誠信為本,業務上不懂的事她虛心地向身邊的同事學習,每次她把要做的事用一個本子記上,每次請教一次業務她都會虛心地記在本子上,經過不懈地努力,她從一個陌生的企業管理者,終於能得心應手地管控企業,服飾加工業務越做越好,越熟悉管理業務就越累,從早到晚,她都在為廠裡的事操勞,有時回家都很晚,今天,她和女兒一起接受王呈的邀請,去吃他三十歲的生日酒,下午,自己先回廠裡,晚上吃飯時到他們聚餐的餐館,吃完晚飯王呈非要請她們去唱歌,盛情難卻,她們只好跟著去,當方琳看到唱歌這烏七八糟的地方,更不願意接觸他的那些所謂的朋友,畢竟自己還是個學生,不想為拒絕唱歌,拒絕陪同唱歌而得罪表哥,因為她下午已經和他說好了,懇請他調到交警大隊去監督圓森,她憋著嗓子唱了一首五語不全的「生日快樂歌」,博得勉強的掌聲,只好撒謊肚子痛和媽媽離開這家「皇冠歌城」,她們回家後母女倆坐在女兒睡覺的臥室裡,楊秀翠便推心置腹地問女兒:「上次我們服飾加工廠開業,你的歌唱得那麼好,今天你又沒喝酒,嗓子也沒有出問題,怎麼唱成這個腔調?」
方琳胸有成竹地回答她:「媽媽,你沒看到前次我認真唱歌之後惹出了多大的麻煩,你沒有看到嗎?王呈表哥接觸的人,他們都喝得似醉非醉,如果我再認真唱,要是再惹火燒身,誰來給我們解圍,上次如果不是寧玲和黑面警察想些主意,如果不是圓師傅教我一些功夫,我們母女倆能過上伸展日子嗎?要是爸在就好了,他就像一棵參天大樹,為我們遮擋風雨,只有他在的日子,我從來都不怕任何人,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現在想起好心酸哦,只有夾起尾巴做人,害怕別人找我們母女的麻煩。」
楊秀翠看到方天歌微笑的遺像忍不住淚水湧出眼眶:「女兒,我真不明白,別人說好心有好報,你爸這麼好的人,為什麼死得這麼慘,死了以後連撞死他的人都逍遙法外,我經常找人探聽消息,至今還沒查到兇手。」
方琳看到媽媽終於把藏在心底的淚哭出來了,心裡更是萬分悲痛:「媽,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為我考上學校,你們為了減少我的生活壓力才到城裡來買房子,爸爸也是為了省吃儉用過日子,才捨不得花錢搭乘客車,如果不是我不中用,讀書回家什麼都能自理,你繼續在鎮上做生意,爸爸也不用天天騎車跑這麼幾十公里路程,更不會發生這場車禍,他更不會離開我們,你也不會這和以年輕就一個人過日子,媽,真的對不起。」
楊秀翠終於忍不住把心裡秘密告訴女兒:「女兒,我今天跟你姑媽說了,讓她做你表哥的工作,讓他申請調到交警大隊去上班,監督圓森破案,你表哥最聽他媽的話,他學的交通管理專業,就是怕吃苦,不想站在公路上讓人說長道短才離開交警,如果光靠一個外人破案,我擔心根本就靠不住。」
方琳轉悲為喜:「媽,我也跟姑媽和表哥說了這事,我要表哥把圓森盯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