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個爛賊,挖他的心,吃他肉的都不想吐骨頭。」朱二娃咬牙切齒地回答。
圓森聽出他和章家洋之間一定有較深的成見,從他們證明的情況分析,他有作案的時間,進一步瞭解他的情況,有助於分析他是否有作案的思想基礎,這是從一個有意見者瞭解情況的最好時機,絕對不能放過,引導他介紹他更多的往事:「這麼說來,他這個人還有一些不光彩的往事,讓人覺得他是一個有不少缺陷的人喲?」
他的話題,引起朱二娃兩眼釋放出憎恨的目光:「他啊,曾經犯重婚罪吃了幾年的牢飯。」
圓森啟發他細緻介紹情況:「重婚罪認定程序較複雜,怎麼鎖定他的罪行的呢?」
朱二娃便深惡痛絕地回憶他卑鄙無恥的往事:「他是一個窮山溝農民的兒子,家住臥龍鎮七里村三組,當時有句順口溜形容他家的生產隊,七匹梁子八條溝,冷沙泥不出種,五穀雜糧當主食,逢年過節才吃飯,由於這個隊土多田少主產五穀雜糧,沒有多少稻穀,生個兒子難取親,生個女兒遠出門,他家裡窮得叮咚響,交不起公糧修不起房,從小就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每年過年才殺豬,一頭豬肉要吃一年,炒菜都是放一坨豬油,公社幹部要到這個隊裡去也是三十晚上出月亮難得又難遇,沒有人願意當幹部,大隊選過去找過來,這個隊的人百分之七十都姓章,他爸爸的輩份有點高,人也是三天不說兩句話,找到他老漢當生產隊長,這個娃兒人長得乖巧,皮膚白皙,雖然沒有讀多少書,腦袋瓜子好用,最大的特點就是說話嘴巴甜,喜歡喊人,凡是有人到他家裡去,他都會跟前趕後地去巴結,久而久之,不少人都十分關心他這家人,章家洋長到十八歲,人雖然聰明穿得破爛,餓得黃皮瘦削,最喜歡結交朋友,本隊的姑娘長到十七八歲就找婆家嫁出去,小伙子長得再帥也沒有用,沒有姑娘願意嫁進這裡,他就死皮賴臉地哀求父親,要他想方設法給自己找個老婆,他父親看到兩個女兒都出嫁,三個兒子都陸續長大成人,便在大隊幹部面前提出要求,如果不給兒子解決婚姻問題就不當隊長。」圓森到飲水機前去給朱二娃喝的開水杯裡接了一些鮮開水:「別急,喝杯開水再細說。」
朱二娃喝了一氣開水接著述說:「我有一個表姐叫酒菜花比章家洋大兩歲,家住本大隊壩子裡,她家的條件與章家洋家裡的條件正好相反,她家是田多土少,並且泥色很好,一年四季都是吃飯為主,五穀雜糧少得可憐,就是長相一般,在當地農村,她家的日子過得比人也忠厚老實,沒有多少話,最大特點就是不喜歡說話,由於她家的稻穀多,糠多,她家每年都要喂一頭大肥豬,一年到頭,家裡不缺肉和油,她表叔是當時的大隊會計,經不住章家洋父親的哀求,幾個大隊幹部商量後,便要撮合章家洋的婚事,否則,三組如果他父親不當隊長,這個隊的確不好找能接替他的人來當這個幹部,幾個大隊幹部開會時反覆摸排,便把給章家洋找老婆這件事交給大隊會計去落實,表叔便把我這表姐介紹給章家洋認識,算是對他長隊長爸爸的特殊關照,同時,大隊幹部承諾,只要他願意和我表姐結婚,就開後門把他的戶口從三隊遷出來,到我表姐家裡落戶,章家洋自從認識我表姐後,三天兩頭往她家裡跑,她家都把他當成貴賓接待,我表姐看他人長得精靈,便真心誠意的接受了他,他們認識不到一年,還不到法定婚齡,大隊幾個幹部就到公社去開後門給他們辦理了結婚證,按照農村的舊風俗積極給他們籌辦結事,婚後把他的戶口遷到壩子裡表姐家。」
朱二娃看到圓森津津有味地聽他講章家洋的事,便滔滔不絕地繼續講下去:「章家洋看到自己提出的要求都得到滿足,借感謝幾個大隊幹部為油頭,請幾個大隊幹部到新家吃吃喝喝,趁機會取得他們的信任,當大隊興辦企業時,大隊就安排他到縣上去學習用柴油機打米技術,學習回來後,大隊就貸款買了一部柴油機,租用了一間三叉路口加工打米,大隊有明確規定,如果發現收錢不公平,收入不記賬,輕者批評教育,重則開除。追回貪占的錢,開始他搞工作還十分認真負責,他收錢,大隊會計專門記賬,他們都小心翼翼地按照確定的價格收費,當時,農村從碾米發展到用打米機打米成了稀奇事,每天都有人排隊等著打米,當他接觸打米的人多了之後,記賬的會計因事沒來時,他就一個人收錢又記賬,起初他提心吊膽,怕接別人的禮品,更怕惹上感情上的麻煩事,還比較守規矩,時間久了就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有些人身上帶的錢少要賒欠,他只好把他們的名字和欠的金額記上,有些沾親帶故的人來打米,他就採取少記重量的方式少收錢,這些人為了巴結他,一些人還送些瓜果小菜;有人送上一個雞蛋;有人拿煙給他抽;還有一些姑娘暗送秋波;他才感到手裡有權能辦好事,開始把得到的好處都偷偷地拿回家,後來為了討好一些異性朋友的歡心,把得到的一些小禮物藏起來,隔三差五地送給一些姑娘,為他和一些異性朋友發展不正常關係奠定基礎,他婚後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姑娘,加上開柴油機撈的油水,把家裡的房子也整修一新,別人都羨慕他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又會開柴油機,後來,柴油機打米發展多了,柴油機打米幾乎沒有利潤,這台柴油機不僅沒有大隊創造利潤,還要虧本給章家洋記工分到各隊去分糧食,加上章家洋和一些姑娘的風言風語,看到他家修了新房子,很多人都眼紅不服他,在大隊領導跟前說長道短,大隊研究決定把柴油機變賣給私人,把他放回農村當社員,他又回到家裡種地。隨著農業學大寨熱潮興起,鎮上成立農機站要加強對農村農用機械的管理、修理,同時,農機站又買了手扶式拖拉機,既搞運輸又搞耕地,他又打出父親這張牌求大隊出面,順理成章地把他推進了農機站學開手扶式拖拉機,他借拖拉機載人的機會,建立起異性朋友相聚的小圈子,找機會佔用了一些姑娘的便宜,搞些見不得天的小動作,到處宣揚,自己是包辦婚姻,沒有感情基礎,提出要與妻子離婚。當時,農村說出離婚這樣的事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妻子哭得死去活來,找到我表叔,表叔找到鎮上領導找他本人談話,勸他老老實實做人,不要學陳世美貪圖享受,貪戀女色,拋棄妻子和兒女,否則,將把他從農機站開除。章家洋聽到這番忠告,毛骨悚然,要是鎮上宣佈開除,以後英雄無用武之地,別說年青姑娘,就是家裡的黃臉婆也看不上自己,他便逢場作戲表面上接受妻子的幫助,暗地裡繼續拈花惹草,同時,又打出父親這張牌,這件事還鬧了一個大笑話,為了消除領導對自己的成見,他決定豁達大度地取出存的私房錢請一次客,讓父親出面買物品,他上街購買了計劃好的物品,看到食店裡的人吃飯的面前都放著一疊紙,他就專門到百貨商店去選擇,他不懂這些人到底用的什麼紙巾,就去問營業員,就說要買好一點一坨一坨的紙,營業員看到這麼大年紀的人來買坨坨紙是衛生巾,她便問他,是日用還是夜用,他說是晚上用,要買十六坨,服務員就介紹他買了兩包,每包十個夜用的衛生巾,還用袋子包得嚴嚴實實的,當他按照預定的要求,撒謊自己過生日,請來了兩桌人的客,熱氣騰騰地準備,老人十分虔誠地擺桌椅板凳,專門用養蠶用的消毒設備把桌椅板凳都做了消毒處理,當請來的客人到齊後,他便把衛生巾打開一人發一個,把桌上的人都弄得啼笑皆非,還是表叔看出端倪,把章家洋的父親拖到一邊問他,你是什麼意思,老人十分虔誠地答覆,街上館子裡都是這麼做的,每個人面前放一坨,自己還是專門買的最好的,表叔這時才告訴他,館子裡的是衛生紙,這是女人來那事用的衛生巾,這時,章家洋得知此事,才把稱的衛生紙擺到桌上換下衛生巾,參加吃飯的領導們沒有計較他的做法,沒有計較老人的無知,這事沒過多久,遇到當時的區上組織全區的群眾去修水庫,根據工程建設的需要,從臥龍鎮到水庫要修一條公路,區上抽他駕駛拖拉機到水庫去拖石料,趁此機會在修通往水庫工地上忙碌,公路修通後,用於修公路的手扶拖拉機派不上用場,區上研究,區屬幾個鄉鎮籌款給修水庫指揮部又買了一輛中型拖拉機,修水庫指揮部把章家洋駕駛的手扶式拖拉機還給鎮上,把他留下開新買的中型拖拉機,那個時候,農村的拖拉機少得出奇,客車更是稀罕之物,道路交通條件相當差,交警也沒有管到農村道路,章家洋利用駕駛拖拉機的權利,經常送區鄉幹部進城開會、回家,有時還免費給他們家裡帶一些煤炭、化肥,接送一些幹部子女,他駕駛的拖拉機便成了機關特殊的『小轎車』,正是這樣,結識了任書記的ど女任四季。」
小陽聽他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有些不耐煩:「朱二娃,你說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與本案有關嗎?」
朱二娃聽到這個警察如此淡漠地指責自己,立即改變話題:「好吧,既然你認為這些與本案無關我就不耽擱你們的時間了,我也有生意要做。」
圓森立即阻攔:「這事與章家洋犯重婚罪是否有關聯?」
朱二娃仍然保持十分嚴峻的態度:「當然有關聯,正是他利用這種機會把任四季騙到手,才導致他犯重婚罪,座了幾年牢。」
圓森折中的提醒他:「麻煩你講一下主要的事情,盡量別扯遠了,行不?」
朱二娃仍然堅持觀點:「如果說講他細節上的事,就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不信你們可以問一下田所長。」
田鑫聽到他們在這件事有爭議,看得出和圓森一起來的這位同事對圓森辦案的方法有些持不同意見,既然這樣容易放棄重要證據,這也不屬於自己的業務範圍,只好出來旁敲側擊解圍:「二位,我看這樣行不行,關於章家洋和任四季這件事,我找酒菜花瞭解過,查過章家洋的檔案,我找份材料給你們看。」
小陽看到田鑫副所長都這麼支持圓森,只好讓步:「好吧,只要後面的情況田所很熟悉,就沒有麻煩朱二娃的必要,老圓,你說呢?」
圓森明白小陽的真正意圖,掏出一張警民聯繫卡交給他,只好叮囑朱二娃幾句:「麻煩你多回憶一下他是如何學會駕駛摩托車的,如何認證汪鳴全的,有時間我們還會找你瞭解他的情況,如果有機會遇到他,讓他主動到交警大隊來找我們配合調查。」
朱二娃表明現在的關係:「原來我們是親戚關係,現在他和我表姐離婚了,有點像仇人的關係,至於他聽不聽我的就不好說,我如果看到他這個話一定代到,他是吃了幾年牢獄裡的飯,對國家法律多而不少比我們懂得多。」
田鑫吩咐他:「二娃,規矩點,多配合一下,別繞圈子,否則,別想騙過我們的眼睛,他們有時間他們問,如果他們沒有時間,我們就代替他們來問,知道不,天下警察是一家,想起啥補充的重點材料隨時來找我。」
朱二娃聽說過他們幾個要吃宵夜,立即請示:「田所,我去準備點宵夜,你們一會過來吃。」他離開派出所時,田鑫有些朦朧地叮囑他:「你去吧,別耽擱我們的時間。」朱二娃離開後,田鑫從資料櫃裡取出一些關於章家洋的材料:「這個人膽子特別大,做事特別不靠譜,剛才朱二娃後來,不厚道,過了不久,水庫修好後買了一輛貨車,原來悅亮區委任書記十分器重他,把他安排在水庫開貨車,看到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人,任書記是落實政策後走上領導崗位的一位幹部,他受打擊期間子女也受到影響,只有兒子當兵後安排了工作,四個女兒一個都沒有安排,此時區上有權安排臨時工,他就讓章家洋經常接送子女,有時帶點私貨回家,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成了農夫救活的蛇,把任書記的ど女任四季給騙奸了,然後還要提出與小他十幾歲,而且還是黃花閨女的任四季結婚,這件事,被反映到姜書記的耳朵裡,他好心好意地與任書記商量怎麼處理,誰知讓任書記的老婆知道後,跑到區上鬧事,打了姜區長一耳光,也正是這時,任書記調到縣老干局當局長,新調來的江書記看到姜區長工作鬧情緒,區上所有的領導都為此事鳴不平,江書記問明原因便帶領區上一班人到縣上去開會研究處理意見報縣委,縣委常委召開會議決定,一是開除章家洋的工職,責成派出所出面按照法律嚴肅處理章家洋;二是任書記帶著妻子給姜區長道歉,拘留十五天。」
圓森有些納悶:「重婚案不好取證喲,應該是原配妻子告他,再由法院調查處理才符合法律程序。」
田鑫歎惜道:「縣委常委作的決定,局裡只好安排派出所調查核實,我們所裡只好接受這件不好辦的差事,安排兩名老幹警去調查,經過查明真相,更讓人啼笑皆非,其實,任書記離任前,全家都知道章家洋與任四季的事,只是任家的人不想把這件事公開,只想悄悄做工作撤散他們,誰知任四季像吃了**藥似的,堅決不原意離開章家洋,已經與章家洋同居,酒菜花這個文盲查明此情只好找到姜區長訴苦,勸章家洋看到三個子女的面子上,做事講良心,在外面搞壞事別不講臉面,更別做傷天害理的事,姜區長聽到反映這種事,找章家洋問明情況,章家洋厚顏無恥地申辯,自己是包辦婚姻,他和任四季結合才嘗到愛情的滋味,懇請姜區長幫他說情,讓他和妻子離婚,任書記看到自己子女的醜事讓同事面知道了,很沒面子,有些躊躇、彷徨,裝著不知情,勸他謹言慎行,導致任書記妻子打姜區長耳光的事,當調查結束後,執行任書記妻子拘留時,蠻橫無理的她患高血壓住進了醫院,這個案子調查核實後,有了縣委常委的會議紀要,一路視如破竹,章家洋被判了五年,他自己開監獄裡表現好,減刑兩年,他出獄後,與妻子正式辦理了離婚手續,帶著任四季外出打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