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根據地政務一把手的陳策,悄悄的在袖子裡掐著指頭,然後掩飾不住興奮的看向呂世道:「這樣算來,直接和間接成為我們的百姓是四十三萬餘。
所有的人都不再言語,都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完全被陳策統計出來的結果驚呆了,這說明什麼,一是說明人心,但更說明根據地在短短的四個月,便有了其他山寨幾年十幾年都不可能達到的人口數量,這怎麼不讓大家欣喜若狂歡欣鼓舞。
鄭浩更是湊趣的道:「現在有了根據地這麼好的政策,還有大量的流民,在甘泉西部和延安地區,依舊有源源不斷的百姓扶老攜幼趕來,春耕的時候,那將人手充足無比啊。」
這時候,十隊張強站起對著呂世羞愧的道:『闖王,大統領,屬下有話說。」
對於這張強的安排,呂世倒不是照顧原先葫蘆峪勢力的意思,只是最近戰事連連,真正敢戰可戰之軍都分派四方,這已經穩定的富縣只要彈壓下不服的桿子和地方勢力,維持下治安,尤其是富縣在老營的勢力範圍之內,也就是說,在呂世的眼皮子底下,也出不來什麼大的事情。
但這張強卻是肯干吃苦的漢子,倒是把個富縣整治的安穩,根據地推行的政策也能保證順利施行,但只是安穩,卻是沒有建樹,今天聽見吳濤和鄭浩的介紹,當下慚愧無比。
呂世站住腳步笑著道:「兄弟有什麼意見,「
張強羞愧的道:「闖王,自打小的上山跟隨了吳濤哥哥,本就是個沒有什麼出息的貨色,不過是讚佩吳濤哥哥的為人義氣,得了哥哥許多照顧,引為兄弟,上次事變我也不過是攀了鳳尾,卻不想闖王念著我的一點點的微勞,竟然簡拔我做了第十隊的隊長,我與其他隊長兄弟能力相差甚遠,但既然哥哥高看,闖王大統領信重,唯有死罷了,但闖王卻在眾位哥哥出戰打生打死的時候,把根本交到我的手上,這富縣被我搞的一點生氣也無,所以我請求闖王調離我的大隊長,我只配給哪個兄弟打下手。」
呂世聞聽站住身形,微笑著道:「兄弟你做的很好,能有這樣的成績已經實屬不易,沒有什麼結果,卻不是你的不是,這主要是外面連番戰鬥,這富縣我和大統領都顧及不到了。」想了想道:「你的隊通過這一段時間的磨練,也已經達到了老兵戰鬥的能力,對富縣周邊也已經熟練,卻是不必再動。」
張強大急,搶話要說,呂世揮手攔住道:「先別忙,我還有話說。」
張強忍住等呂世的下文,呂世踱步道:「你依舊是第十隊的隊長,但你以後劃歸守備軍,聽耿奎調度。」
戰兵變成守備軍,那張強不但沒有失望,卻是極大歡喜,連連施禮感謝
耿奎大喜,這下,手下新增了黑牛甘泉守備隊,未來的大郎一千騎兵,還有洛川那些新編桿子的一部分也算在自己的名下,再加上這個張強隊,哈哈,那真是兵強馬壯了。
呂世看看依舊面色平靜,但嘴角不斷抽動的耿奎:「耿奎也不能輕鬆一身,就將這富縣政務一併擔起吧。」
耿奎聞聽,差點坐到地上,這不是讓自己軍政一把嗎,這樣下來,自己手中的權利過多過重,將來要被人詬病,趕緊站起給呂世施禮推脫:「闖王,我是守備軍統領,看顧這幾縣治安,已經讓我手忙腳亂不能勝任,政務上實在忙不過來,富縣還是應該另選他人才好。」
呂世笑著道:「兄弟先不要推脫,早晚各個兄弟要獨當一面的,吳濤還兼職全軍軍事呢,不會的都要歷練,要不隨著我們根據地的擴大,什麼事情都要老營這裡號施令,那不耽誤大事,所以耿奎兄弟就不要推遲。」
「不行,絕對不行,我出身軍漢,哪裡管得了那些婆婆媽媽的事情,這不是要我的命嗎。」一向沉穩的耿奎,現在就如同屁股底下坐著刺蝟,無論如何再也坐不住了。
過天星嘴快,當下哈哈大笑道:「耿奎兄弟說的也有道理,三縣廣大,他一個人再兼職這塊,的確忙不過來。」
此言一出,耿奎明顯的長出一口氣。
「但陳車有些才幹,不如就叫陳車兄弟管了這富縣一地如何。」聞聽此言,趙興不被別人察覺的鄒了下眉,心中暗暗不安起來。
陳車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只是勉強穩住自己不表露出來,但感到一道不為人察覺的目光在自己的頭頂一閃而過,他知道這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趙興的,就不動聲色的埋頭繼續監督那書辦的記錄,呂世也是偷偷埋怨過天星心,但既然大統領已經說了,自己就不好反對。
呂世也只好笑著道:「大統領這樣的安排很是妥帖,就這樣辦了,陳車兄弟。」
「屬下在。」陳車恭恭敬敬站起,給呂世施禮。
在這個窯洞裡,一直保持恭敬謹慎不苟言談的就是這陳車,這與其他兄弟嘻嘻哈哈形成鮮明對比,但陳車辦事勤懇謹慎卻也讓大家說不出什麼,大家在***鬧的時候,就當是他不存在一般。
「大統領安排,你可願意。」呂世依舊微笑道。
「屬下有話說。」陳車謹慎的道。
「有什麼想法說來,都是兄弟,哪裡還屬下屬下的生分。」
「恕屬下直言,大統領的安排卻是不妥。」
窯洞裡當時響起一陣嗡嗡聲,倒不是對陳車直接指責過天星的分派,這樣的事情在這幫兄弟裡那是司空見慣的,只要認為他人的主張不對,那就是當場反駁,呂世和過天星也從不多心,這習慣一來是本身山賊草寇沒有規矩,天性使然,二來也是呂世刻意的培養這樣的風氣,在大事決斷以前,鼓勵兄弟們不斷討論爭論,而一旦拍板決定了,那就必須無條件遵守執行。
但這事情卻是呂世肯,大家也無異議,並且這是一個天大的好事,怎麼陳車卻是反對。
「卻是有何不妥。」過天星笑著問道,根本沒有一點不快。
「大統領,現在山寨根據地不斷擴大,本該如闖王安排的那樣,在各地安排一員大將坐鎮,方便隨時調度管理,以便就近最快的應付突,但正如吳濤軍師做的那樣,一地不可用一人獨攬軍政,要軍政分家,才能避開地方割據於我們老營勢力之外,成尾大不掉的結局,現在我們根據地還是很小,但照比闖王之法,我堅信不會多久,隨著地域的擴大,個人統領的地域將相應的擴大,那麼這割據的情形就會越來越凸顯,到那時將兄弟反目,葬送了這大好前程,這便是歷朝所以失敗,個朝所以防備的地方,我們根據地現在雖然弱小,但現在所做的所有規章制度都將是以後我們施行政策的基礎,一旦定下來,想改就千難萬難了。」
看看大家陰晴不定的臉色,陳車接著道:「所以我拜服吳軍師,耿奎守備總管,關乎自己切身權柄,卻推脫了軍政一身的風光,這是吳濤哥哥遠見卓識,雖然沒明說,卻是給大家做了個榜樣,如此看,兩位哥哥當大公無私為山寨千萬楷模。」
窯洞裡那些粗漢聞聽,這才知道這其中原委,開始只是偷笑耿奎的不曉事,放著一方封疆大吏(對於根據地來說)不當,非要說什麼自己文治上不行,按當時想來,一個地方兩個頭領,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現在經陳車一番言語卻是恍然大悟,後漢晚唐等等藩鎮割據他們不懂,但評書還是聽到的,這才知道吳濤耿奎一心為公,對他們的人品當時就肅然起敬了。
吳濤聽陳車說起,當時也不否認,只是謙虛道:「這也的確是我精力有限。」
呂世點頭,其實他早就看出吳濤耿奎的心思,只是在心中感佩,卻不願說出,因為真的說出,對各個兄弟的臉皮不好。
陳車接著道:「既然是以小見大,作為將來的規矩,那麼我們就要防微杜漸,把一切可能都要杜絕,所以,我想這次大統領的安排不妥。」
過天星倒是一頭霧水,言道:「但這與我安排你做這富縣政務一職有何關聯。」
「大統領要知道,我可還是這監軍士的副隊長,同時,又是吳濤把兄。」言罷不再說話。
大家恍然大悟,都伸出大拇指來誇獎陳車的大公無私一心為山寨了。
但是,這樣卻出現了一個尷尬的事情,本來吳濤想隱晦的提出反對意見,但被這陳車一番表白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了,如果真的反對,反倒生分了兄弟之情,其實吳濤這個人的性格就是這樣,大公無私,真心待人,卻又點優柔寡斷瞻前顧後了。
呂世也是心中叫苦,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只能是按照原先的方略辦理,否則倒叫兄弟們笑話自己無容忍之量。
趙興閉上了眼睛,好像是聽不懂陳車的話,只是在心中暗暗對陳車更是上了一份心思。
呂世笑著道:「陳車兄弟所言有理,這的確是至對根據地長遠的考量,很好,很好。」
「所以請闖王收回成命。」陳車跟了一句,神情更是誠懇。
「這卻不然。」呂世沉思道:「大統領說了,便有了大統領和我的考量,你陳車在謀略地方上也是出類拔萃,同時,這樣的任命也與你是不是吳濤把兄弟無干,舉賢不避親這個道理我們還是懂的,只要你等兄弟一心為公,別人也就說不出什麼來,事情就這樣吧」
陳車還要說,呂世一揮手道:「這事就這樣了,如果陳兄弟真的認為不妥,等以後有了更大的根據地,那時再調動如何。」
陳車聽了,好像非常為難,但咬咬牙道:「那我先在陳策政務官手下打理一二,等山寨有了合適,我一定請辭,到那時闖王一定應允。」態度誠懇的讓所有人都為之叫好。
不過在陳車再次埋頭記錄的時候,不被人看見的眼睛裡卻是一片得色。
陳策卻撫鬚暗道:「好一個以退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