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一樣都是為救自己心愛的人,所以在這些人裡我最相信你,因愛產生私心的人才可信,不是麼?」
這個私心理論讓馬鴻陵無法反駁,自己為了曦顏可以付出任何代價,盛晴同樣也會,如果盛晴所說都是真的,那魔國領地裡可能還有另一層未知的危險等待著自己,如果盛晴說的是謊話,那麼能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呢?
想了又想,馬鴻陵問道:「那你需要我做什麼呢?」
「很簡單,發現任何目標先不要開槍!即使不是我的未婚夫,也要捉到活口幫我問到!」
「就這麼簡單?這個忙我幫,你未婚夫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特徵?」
「他叫方寧生,南京人,和你身高差不多,左肘內側有個紅痔,小名叫阿寧,你叫出他的小名就好,並且對他說出我的小名青青,他一定會相信你的,如果……你發現他的屍體,也請幫我帶出來,要是不好帶遺物也行,謝謝了!」
馬鴻陵點著頭,允諾下來這個沉重的托付:「晴姐,你別太傷心,這裡又不是沒有食物,方……大哥很有希望活著,如果我發現他一定會帶出來的!你給別的組叮嚀了沒有?」
「我,我不敢,我不確定這次進洞的人裡有沒有」聽用』。」盛晴說到這個聽用時欲言又止,但還是說了出來,「聽用?什麼聽用?」
「你會打麻將吧,一張提前指定的牌可以當成另外任何一張,你在北京生活過,北京話把這種牌叫」會兒』,聽用也是這個意思。就是為了防止可能的洩密或背叛,在重大的行動中往往都有有上級安排的監督人員,承擔著行動中的分工,不表露身份也不干預任務進程,但是只要成員有思想偏差或背叛,這個人都有權取代行動指揮,並制裁所有成員,甚至槍斃。我尋找方寧生的事情只告訴了陳處長,現在多了一個你,如果被聽用知道,後果就是我和方寧生都被執行紀律,我死了不要緊,但是我要看到阿寧活著。」
「你是說我們的隊伍裡可能也有聽用?那陳處長不是聽用麼?」
「剛才我說了,聽用是隱藏在隊伍中的一個成員,95%的時候是不會顯露身份的,甚至是任務失敗也不會,而另外的5%肯定是帶來嚴重後果的。」
「晴姐,你就這麼肯定隊伍裡有聽用?再退一步說,聽用顯露身份時憑什麼讓大家取信?萬一有野心的成員冒充聽用殺害其他戰友公報私仇怎麼辦?」
「聽用的自我證明是絕密,我不能告訴你,總之必要時會拿出來,我們隊伍裡肯定有,因為我以前也做過聽用,尤其是在前次不明原因的失敗後,再次執行同一行動時一定會加上。你也要小心,不該說的話不要說。」
「那什麼是不該說的話呢?」這個問題倒把馬鴻陵難住了。
盛晴想了想也換出微笑:「我差點把你當成是我們內部的人,所以多說了些要求,你不用管了,只要你不喊反動口號就行。」
這場簡單隱秘的交談持續很短,七八分鐘就說清了事情,馬鴻陵簡單安慰了盛晴幾句回到帳蓬,何仙姑此時已經正式履行了「組長保鏢」的角色,在帳外來回逡巡著,一直看到馬鴻陵回來才放心迎上來:「剛才處長下命令了,晚上各組都要出兩個銀站哨,剛才你沒有回來俺已經把站哨的銀名報上去了,咱們組前半夜是羅席楠,後半夜是藍采和,俺一直跟你在帳蓬裡。」
馬鴻陵一聽就覺得何仙姑的安排讓很有道理,營地在前半夜遇險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讓「普通武警」羅席楠站崗,後半夜由藍采和換崗加強,而何仙姑等於是貼身保護自己,僅有的四個組員這樣分工面面俱到,不由得更加佩服這位黑大個兒的縝密。當然,如果何仙姑你知道羅席楠和田化祥的真正身份,恐怕站崗的事情就得再換次序了。
說完站崗的事何仙姑去林邊解決睡前個人問題,馬鴻陵點點頭就準備鑽進帳蓬休息,脫下在西寧新買的登山鞋,兩腳後跟處已經磨起了白色的水泡,水泡內的積液搖來晃去,輕輕觸摸就迸發出疼痛。如果是在普通的戶外旅遊馬鴻陵肯定不會弄破水泡,因為弄破不但加重痛疼而且還容易感染,可是現在還要進行強行軍,所以只能從隨身的單兵急救包裡找出酒精棉擦拭消毒,想排出液體手頭又沒有針來扎破水泡,突然想到盛晴給自己挑選的傘兵匕首,於是拔出來用酒精棉擦了擦,用刀尖在水泡邊緣輕輕戳了個洞,一番擠壓下終於「消腫」了,清理後又粘上創可貼,這個過程讓馬鴻陵想起了《第一滴血》中蘭博自己縫合傷口的鏡頭,沒想到自己也在這雪山絕地小小的模仿了一次。
馬鴻陵還從沒有在這樣的環境和氣氛下宿營,是脫掉衣褲輕鬆而臥?還是全身披掛枕戈待旦呢?正在兩難時何仙姑回來了,知道這個問題後非常輕鬆的說:「馬老師兒就放心睡吧,營地有咱四個銀站崗,不會有什麼問題,再說國舅爺的探測器一直開著,氣球天線也升上去老高,百米直徑以內很安全,現在你先睡,俺呼嚕太大,等你睡著了俺再進來。」
「那怎麼行,我睡得也快,你進來休息吧,我可不怕呼嚕。」
「沒事兒,俺還要和羅席楠說說站崗的事情,他可能沒有執行過這種特別任務,你就睡吧!」何仙姑邊說邊轉身走,馬鴻陵見他執意如此只好自己休息,脫下外衣和外褲躺在防潮墊上,伸開手腳全身立刻輕盈了許多,可是閉眼後心中全是事情,肢體極度的疲勞,但是大腦卻興奮的將劉曦顏被綁架前後的經歷開始重播,播著播著,猛然發現了幾個問題:
「土山」在綁架了曦顏之後發了第一封郵件只是說要交換,並沒有指明用什麼東西,而那時自己手頭有價值的東西無非趙如琢的札記和一隻經筒,而「土山」緊接著在第二天就提出要用兩具經筒交換,說明「土山」也是剛剛知道第二具經筒的出世,陳洪濤因此判斷有內鬼洩密。問題在於,曦顏的被騙時間是五月三日晚,那時自己也根本不知道有第二具經筒的存在,看來對方早有預謀,應該是在知道自己踏上康定的途中才開始實行了綁架計劃,他們最初的綁架目的是什麼呢?
為了探查魔國領地犧牲了兩批戰士,其中可能有日本間諜的參與,足以說明這片魔國領地的危險和重要,軍方更沒有理由同意自己去用經筒交換女朋友,曦顏對軍方、對日本人毫無價值,只是對自己很重要。先不論陳洪濤本人是否有問題,也不管是否真的有日本間諜插手,現在只有一種可能性——軍方也好,日本人也罷,真正控制的目標只是自己,或者說是自己掌握的經筒使用方法。這種方法也只是勒松活佛說的記憶遺傳,自己真的得到了爺爺的部分記憶麼?為什麼從來沒有感覺到?現在背著兩具經筒找到蓮花又該如何下手呢?
今晚盛晴又透露出自己的未婚夫方寧生可能倖存的消息,這也是一個值得懷疑的地方,在進洞十五天後還能連通衛星網絡發出郵件,估計時間應該是4月中旬,距離現在已經有二十多天了,為什麼會給盛晴發出一份三個字的訣別話語,不能再多寫一點遇到的事情?更奇怪的是方寧生根本沒有向上級報告,而是僅僅給未婚妻發出私信,這與軍方特殊部門的紀律性嚴重背馳,究竟方寧生遇到了什麼?是否還能存活?
想來想去,馬鴻陵又突然想到今天已經是5月11日,而妙空在雅拉雪山上說的九天之期,只有兩天了,自己此時果然身在魔國領地,5月13日,自己將會徹底消失在這裡,生命只有兩天了麼?父母和奶奶知道自己死去的消息又該如何悲痛,遠不是一封遺書就能解決的,自己還是草率了。可是最嚴重的問題是,如果自己明天幸運的取到蓮籽也只有一天了,哪裡來的時間去換回曦顏?指望陳洪濤麼?為了曦顏的安全倒不在乎生命,如果自己死在這裡後其他人仍沒有救出曦顏,那麼等待這個心愛姑娘的結局只有一個——更加悲慘的受盡折磨而死。想到這裡馬鴻陵心中一陣絞痛,忽然坐起發出無聲的長歎……如果沒有瞭解這麼多奇絕的事情,馬鴻陵根本不相信什麼預言,而幾天前無論是妙空還是抱朴子都有這樣的預言,令人不能不信,冥冥之中有一股無形之力將自己推到關頭,這一刻馬鴻陵開始覺得宗教的重要性,如果說還有轉機得話只有依靠神了,可是神又在哪裡?
無助的情緒籠罩了心神,馬鴻陵絲毫感覺不到四肢的酸痛,在這盤大弈中自己連個棋子都算不上,或許自己和曦顏只是棋盤上兩隻小小的螞蟻,在幾方的交鋒中殘喘偷生,任何反抗之力也沒有。懊悔、痛恨、不捨、絕望……幾種不同的情緒在大腦中激烈的起伏,似乎有幾百個聲音在吶喊著,頭蓋骨要迸裂一樣,馬鴻陵發覺已經控制不住思維,眼前一黑,所有的情感潮水般退去,進入了一片混沌無名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