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共分兩會八部,兩會是購書委員會和編纂委員會,編纂委員會下設舊藏、新增、寄存三組,八部是總務部、採訪部、編纂部、閱覽部、善本部、金石部、輿圖部、期刊部,藏有中文、滿蒙文、西文、日文約30萬冊,善本書宋金元明清刊本、寫本、舊抄本2200多部、28000多冊,文津閣四庫全書6144函、36000冊,舊藏地圖綾絹紙奉60多幅、140多冊,金石拓本唐開成石經178卷,近代金石拓本3300卷,輿圖8000多幅,拓本4000幅,還有寄存圖書30000餘冊,另有藏文甘珠爾經600函,木雕經版500塊,
圖書館的建築設施和館藏書冊都是世界級的,只不過北平城倉促陷落,無論宋哲元還是蔣介石,都沒有起到及時轉運,據廖晉秋說,淪陷前政府對館員並無任何指示,直到一個月後發電報請示南京尋求保護時,才得到一個『館內留平人員處境艱危,自屬實情,目前應於可能範圍內,盡力維持,仰即遵照」的答覆,換句話說,這個復電就是表示:你們先靠自己吧,待在你們的崗位上,堅持住,
而此間日軍已經開始派人來想以漢奸名義擔任館長或顧問,但由於遭到館內工作人員的堅決抵制而未果,本來在日寇屠刀下這種行為無異於螳臂當車,只是北平是中國重鎮,而日本人正在積極籌劃在北平成立傀儡的新國民政府,對於文化上的索取暫時保持了一定克制,反正東西在這裡跑也跑不掉,加上日軍兵力確實緊張,所以只派了偽軍一個班的人駐館巡邏,雖然不直接干涉館內事務,但對於進出人員看到可疑的也盤查一番,迷糊和錢大拿去找廖晉秋時就被嚴查了,還是靠著錢大拿的假冒偽軍身份才順利進入,
聽完介紹馬丙篤問廖晉秋:「廖先生,需要我們轉移的圖書有多少,」
廖晉秋攥緊拳頭說:「我恨不得都轉移走,放在這裡遲早被日本人搶走,」
馬丙篤同樣歎息:「我們只能選擇最為貴重的運走,時間緊迫,還請廖先生詳加指點,」
廖晉秋早有盤算,從身上掏出一張紙來,上面寫著需要緊急轉運的圖書名錄,林林總總幾十樣,其中最主要的是唐開成石經拓本178卷;敦煌唐人寫經1200卷;藏文甘珠爾經600函和木雕經版500塊,文津閣本四庫全書因為太過龐大而無法運走,只能忍痛暫時放在館內,饒是如此,目錄上的圖書和印版加起來也有上萬斤,馬丙篤緊緊皺眉,這麼多東西加上封裝的木箱份量還得翻個跟頭,可不是小數目,如何不驚動圖書館的看守偽軍,又如何從日軍眼皮下運出北平城呢,即使出了城,無論運到山西還是武漢都過於艱巨,實在難以想像,難道這第一次任務就要放棄嗎,
告別廖晉秋,馬丙篤幾人回到崇文門內船板胡同的旅館,準備與留守的幾個小組長商量運書的辦法,由於工作隊人數太多住在一起目標過於鮮明,分別以投親或扛活的名義分散在附近的幾處旅館,武器還是統一交由曹證保管,既然是裝著投親扛活找營生就不能整天呆在旅館中,所以隊員們也三三兩兩到前門和天橋一帶閒逛,山澗口的人市也去走走,一來熟悉地形,二來也遮人耳目,
日本人此時對北平城的控制是個外緊內松的樣子,自宋哲元部離開北平後短短幾天,日軍便搜羅了一批親日的士紳名流,本著「以華制華」的策略,成立了北平地方維持會,把前北洋時期作過國務院代總理的安徽人江朝宗提到台前當會長,很快所謂新的北平市政府成立,江朝宗便堂而皇之的當上了首任市長,既然是「以華制華」,日本人不好凡事都由軍隊出面,再加上還要樹立一個模範城市的例子懷柔統治,壓搾掠奪的「吃相」也就沒有那麼明顯,不過還是悄悄把手伸進了城市管理,很多機關都有「日本顧問」的存在,就連只有71輛有軌電車的北平電力股份公司也派駐了一個日本人當了「顧問」,並規定電車公司人事任命、工程計劃、價格制定、財政收支等事項均須得到北京陸軍特務機關長簽署才能有效,日本人實際上是做起了無本生意,
之所以選在船板胡同一帶住宿還是錢大拿的主意,日軍佔領北平後,將監獄的大批罪犯除政治犯外幾乎殺完,而惟獨釋放了毒品犯,準備大搞毒品生意,但自己直接搞實在難看,就悄悄借用了混在北平的幾個高麗流氓公司出面,把綏遠、熱河等地運來的煙土在城內販賣,一時間,土藥店、土膏店在北平隨處可見,尤其是前門大柵欄一帶繁華地區煙館更多,生意特別興隆,日本人這樣做賺錢是其一,更重要的讓中國人體力衰退、意志消沉,成為從心靈到**的純粹亡國奴,最諷刺的是,這個北平市政府也想分利,就光明正大的成立了「禁煙局」,打擊煙土走私和銷售,但是真正做的卻是收錢,無論茶館、賭場還是妓院,繳錢之後就可以公開販賣毒品,不但從經營者處謀利,另外還惦記上了吸毒者,需要登記持證才能就館吸食,這個證嘛自然也要收費,真正做到了一根蘿蔔兩頭吃,
這些販賣毒品的高麗流氓大多住在崇文門內船板胡同和蘇州胡同,因為以銷售「白面兒」為業,老百姓把他們住的地方就叫成「白面兒房子」,這些白面兒房子同樣也能現場吸食,吸毒者成癮後坐吃山空,身體也迅速垮了下來,死在白面兒房子的不在少數,結果也都是抬出去亂葬崗一丟完事,沒兩個月,這幾條胡同就成了日本軍隊不來管、中國警察管不了的特殊地區,住在這裡的人也是魚龍混雜,除了鴉片海洛因這個主行之外,行走江湖賣膏藥的、鑽營黑市倒糧食的、躲避偵緝銷髒物的是應有盡有,這地方錢大拿以前沒少來過,雖然不沾毒品生意,但從通縣的冀東**政府轄地弄幾車糧食過來賺上幾十塊銀元還是穩當的,因此地面兒熟悉非常,住的也是從前落腳的老旅館,有極好的安全保證,
晚上,幾個組長也分別從各自的旅館過來,大家集在一處,馬丙篤把白天探查到的情況做了通報,然後讓大家議議找辦法,聽完情況,工作隊的核心成員才知道這任務太難了,一個個抓耳撓腮苦思冥想,煙卷也是一支又一支,屋子裡除了偶爾的咳嗽聲就是喝水聲了,
何朝奉站慣了當鋪櫃檯,打仗沒勇氣但生意腦子好使,於是先開言道:「隊長,弟兄們,我尋思個辦法,行不行的大家再說,老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想咱們用錢鋪路,先買通圖書館的看門偽軍,把這些書裝上大車,咱們本來就是假冒著偽軍,逢關遇卡大不了掏些錢買路,」
賀小東表示反對:「咱們裝成偽軍進城就差不多了,再出城去非得有明面兒上的任務,誰給咱開證明去,,再說這一萬斤書我們不得雇上30輛大車,太惹人注意了,往山西或是河南都是戰場,哪怕繞到山東內蒙一樣都是鬼子,遇著就算完,」
鍾權也補了一句:「就算掏錢買路咱也得有錢啊,這麼多東西關卡上肯定當成值錢紅貨,就算沒日本人檢查,一個卡子過完咱就得找當鋪當褲子了,朝奉你是同行,能幫著漲漲價兒,」
郭憶柳新入隊當然要好好表現表現,也積極想辦法:「隊長,我覺得它是這麼兩個事兒,第一個事兒是書從圖書館怎麼出來,第二個事兒是出來後怎麼運走,第一個事兒我還沒主意,第二個事兒我是這麼想的,既然運不走咱就不運,乾脆找地方埋了,以後光復北平再挖出來同樣是大功一件,」
曹證反駁道:「找地方埋,那咱來北平幹啥,,不就是連鍋端運走啊,現在北平城大街上到處是日偽軍,便衣隊也有不少,地上跑一串螞蟻都看得清清楚楚,幾十輛車的東西要找多大個地方埋,還得不驚動日本人,難,實在難,」
負責通信組的機要員艾尊賢看大家議不出結果也有些焦急,試探著說:「隊長,事也不急於這一時,不如明天大家散開再打聽打聽,北平城雖然大,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只靠咱們這樣想也不是辦法,」
馬丙篤也只好讓大家散去休息,反覆向幾人叮囑了出門小心不可張揚,明晚再來碰面,
第二天早上,馬丙篤帶著錢大拿和小道士出來閒逛探聽消息,錢大拿成為表面上的首領,雖然沒穿軍裝和佩槍,但綢衫皮鞋流氣十足,偽軍頭目作派自然是與眾不同,經常有膽小的路人側立相讓,錢大拿更是意氣風發,經常用眼睛瞪著過往行人查看,彷彿偵緝隊一般,這樣作態是馬丙篤要求的,咋咋呼呼反而是最好的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