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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三章 漢中一夜 文 / 魔國領地

    勸了劉曦顏,自己反倒睡不著了,於是坐起來,打開所有的燈光,扯過小九扔出的綠色旅行包,從一堆舊得發黃的手稿中翻找起來,幾十本手稿有薄有厚,都是考古的論文和筆記,名字多如《承德匈奴遺跡考辯》、《熱河西周銅器分佈》和《熱河地域新石器時期紅山文化與燕山文化溯源》等等,有一本筆記顯得更加古舊,黑色的牛皮封面,與爺爺留下的那本樣式相同,扉頁上寫著『川康邊疆秦漢遺址考察札記民國二十六年趙硯磨』。

    就是這本!馬鴻陵穩了穩心神,打開了這本札記,趙如琢的字體比較含蓄,正規而圓潤,不似爺爺那樣轉折開合,前面寫的都是輔助伍泰西一起研究徐福墓出土的竹簡帛書,並在得到楊虎城的支持下,積極準備,並跟隨馬丙篤來到長安縣的靶場營地,進行訓練,即將踏上考察征途。

    雖然文中是以趙如琢的角度來記述的那段歷史,但從中馬鴻陵可以在看到爺爺當年的身影……

    民國二十六年三月十七日,是難得的癸卯月癸卯日,川康邊疆考察隊啟程了,川陝公路已經全線貫通,馬丙篤和伍泰西商定,從西安乘卡車到成都,先訪鄧錫猴,再經雅安,僱傭馬幫走到西康省府康定,只要取得劉文輝的實際支持,考察一事便成功一半了。

    從孫蔚如處借來的三部卡車滿載物資,其中一部支上帳蓬,所有馬丙篤從一營挑出來的特遣隊員坐在裡面。

    馬丙篤和小道士乘第一輛,拉著隊員前面開路,伍泰西和趙如琢坐第二輛,曹證和迷糊押著第三輛車,上車前馬丙篤又訓了話,交待了坐車行軍要點,並一再強調不可輕動武器,服從命令,眾人都是老兵混子了,知道在後方地區妄動武器的輕重,馬丙篤喊了一聲唱軍歌,靶場間便響起了『黃埔建軍聲勢雄,革命壯士矢精忠』的歌聲,二十人唱得頗有氣勢,唱完後魚貫登車,臨出發前,馬丙篤又給了看門的汪老漢兩塊大洋,以示表彰,並說出發後執行軍務不回來了,警察局也將收回靶場,房間內多餘的被褥和吃食也都送給汪老漢,把個汪老漢感激的直念彌陀,後來憑著前後得的四塊銀元和一堆吃食鋪蓋,汪老漢還尋下個逃難到西安的河南婆娘,老兩口一起看門,也算是安度了晚安。

    車隊離開長安縣,經戶縣、周至縣便到了新開通的川陝公路秦嶺山口,九十公里儘是關中膏腴之地,康莊大路兩側村莊眾多,每過集鎮時,總有一幫光屁股小孩兒對著車隊扔石子兒為樂,眾人也不在意,更沒有去嚇唬,倒是伍泰西和趙如琢對這麼多不能上學的孩子感歎了幾聲,後面見得多了也就不以為然了。

    出周至縣不久,便折向南,來到秦嶺駱峪,便是川陝公路秦嶺段的起點,說是公路,其實是藉著古儻駱道的基礎拓寬修整而來的,墊土鋪石,勉強供卡車通行,險峻處輕易不得會車。

    民國二十三年,蔣介石有感東北局勢崩壞,戰事若起則京滬杭無險可守,便用了些心,經營起西南,電令川、黔、湘、鄂、陝五省,限在半年內完成聯絡公路,主要是為大後方四川修路,川陝公路便在此時動工,按軍用急造標準算是粗通,若遇雨雪天氣也只能時斷時通。

    三月中旬的秦嶺已經由黃轉綠,雖說不上枝繁葉茂,卻也是春意盎然,公路逆著黑河急轉直上,後車廂裡一路上又笑又吹的隊員們開始暈車了,有一個就有兩個,進山不到五十里,便暈倒了一車人,馬丙篤無奈,只能在山間找個寬敞處停車休息,後面車上的伍泰西還好,趙如琢卻暈得不行,馬丙篤從路邊折了一把剛發芽的艾草,讓趙如琢嚼下去,趙如琢遲疑著慢慢嚼了半根,一股濃重的苦澀加上腥味湧上來,不由又大吐了一陣,正想指責馬丙篤作弄人,又覺精神好轉,指責變作了道謝,對醫藥傳家的馬丙篤也不以單純的軍官來看了。其他隊員也學著嚼了艾草,都在鬧過一陣後有所恢復,司機趁機檢查了車上的油水輪胎,考察隊又登車趕路了。

    在山中小城佛坪休息一晚,聽了整夜的猿啼熊吼,第二天一路下山,中午前出了儻河口,便是漢中平原了,這裡時令較關中平原為早,金黃的油菜花鋪天蓋地怒放,蜂蝶飛舞,漢江上漁船交錯,一派江南春望的景致。下午進漢中城前,馬丙篤下令在漢江邊擦洗車輛,整理軍容。車洗好後,馬丙篤讓其他人原地休整,帶上小道士駕上車,一路打聽了漢中駐軍——同是十七路軍的一二二師五團所在地尋上門來。

    五團團長張宣武是個河南漢子,早年在開封的留洋預備學校攻讀,未及畢業便投身軍旅,北洋時期就在馮玉祥西北軍中,從列兵做起,靠著戰功步步上升,雖不能說青雲直上,卻也是十分的穩健,在西北軍中素以攻守兼備、多謀善陣著稱,此時即將升任新組建的三六四旅少將旅長,因此滿面紅光,對待馬丙篤的到來千分的熱情,待還了軍禮,看了馬丙篤持的十七路軍開的特遣隊公文,便扯著馬丙篤的胳膊說:「馬老弟方抵漢中便來五團,是給我老張的天大面子,待我整酒與老弟洗塵!」

    隨即悄聲問道:「老弟此去川康,是代表臣公與鄧劉二人有緊要軍務措商吧?老兄省得關節,不該問的不會問。」

    馬丙篤也謙笑答謝:「承蒙張團座看得起,卑職敢不從命!此次確實只是帶著考察隊赴川康,路過貴境,現在人車均在城外等候,煩勞長官安頓個飯伙,晚上有個住處就行,明日早起還得趕路啊,多有叨擾。」

    張宣武也不在意考察是真是假,總之認真款待沒有錯,加上聽說西北大學的泰斗伍泰西也在考察隊中,慌忙整理軍裝,命人在拜將台左近的臨江樓訂了雅間,又吩咐副官安排伙房為隊員備足酒肉晚飯,以及夜間的住宿,便與馬丙篤同去城外江邊迎接伍泰西一行了。

    張宣武沒有帶隨從,親自開著一輛從市府借來的福特轎車,帶上馬丙篤出城來到江邊,離車隊休息之處還有五六十米,張宣武便下車,再次整好軍容,快步在前走向眾人,來到跟前,抬手還了隊員們的敬禮,又向著眾人抱拳打問:「哪位是伍先生?」

    伍泰西正在江邊獨步尋詩,聽到詢問便轉身走過來,看得張宣武身後的馬丙篤微笑點頭,知道是漢中軍界長官來歡迎自己了。

    這也是民國一代尊師重道的常理,尤其投筆從戎的軍人,任你官至將帥總督一省,遇到文人宗師必當倒履相迎,如若怠慢,輕則好事者一篇文章臭名掃地,重則吃了上峰掛落,丟官卸職也不一定。有時文人撰文彰顯該員幾句,便是得到宗師指點,處處以其學生晚輩自居,更有甚者,花重金去向宗師求一篇學術方面的罵己文,得此文後急忙發表,壯文情而減匪氣,所以無論內心如何去想,面上功夫必須做足。看來張宣武深諳此道,不帶隨從只身前往,執晚生之禮,做了一出十里郊迎的場面。

    二人在馬丙篤的引薦下相見,張宣武脫下軍帽鞠躬深行一禮,旋即側身站過,以示不會接受的伍泰西還禮,伍泰西也就沒有再行禮,又向張宣武引薦了趙如琢,二人互行問候,寒暄幾句便登車進城。

    車隊開到軍營,早有副官接過隊員一行自去安排,張宣武帶著馬丙篤和伍泰西師生,向臨江樓而來。

    臨江樓位於拜將台和漢江之間,三樓的歇山式閣樓,飛簷高高挑出,據張宣武說,此處是韓信拜將後劉邦所賜的將軍府遺址,後幾經荒廢,被人買下建起幢酒樓,成為漢中城內的一處勝景,拾級登樓,南邊窗外即是渺渺漢江,而韓信拜將台也在北側一箭之望,故登臨此處者,多起了江山如畫、憑弔思故的悠情。

    樓上也裱有士紳名流的思古之作,這個寫『不知明哲重防身』,那個書『落得鳥盡折良弓』,多是酒後揮灑的草書,一個個直把韓信比自己,有懷才不遇的,有遷謫外放的,也有潦倒經綸的,藉著兩千年前的一段憾事,訴訴自己的苦處。

    上樓來,張宣武肅手延請伍泰西進屋坐了主位,自己在下首相陪,又大大方方的招呼了馬趙二人落座,並無其他陪客。

    張宣武端茶潤了一潤嗓子,開口道:「先生一路舟車勞頓,宣武暗度先生不喜繁雜,便擅作主張,未請漢中名流相陪,萬望先生恕宣武不敬之過。」

    伍泰西也謙讓道:「本是途地貴地,叨頓便飯,有八尺容榻之地已不自勝,今承蒙盛情,又恐耽擱了緊要軍務,實是吾之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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