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的強行破壞,使施印者遭到了反噬。花小舞那得自玄的肉身早已在負荷運轉,此刻猛地被擊退了幾步,花小舞硬生生嚥下了湧上喉頭的鮮血,嘴角沁出了血絲。
牙有些痛苦的摀住了胸口,金色的刻印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抵抗著魔魂的入侵。
蘇蘇擔憂的看著這二人,長劍一橫,擋在他們面前。
玄得意地舉起了魔刀,天庭為之震動,所有仙兵神器不受控制的向那把大刀飛去,如飛蛾撲火一般,轉眼間,早已消失的兵器的長龍再次出現。這條魔龍比之前任何一次的都要巨大、都要猙獰,眾人目光所及僅僅能看清那顆龍頭。
緊接著,一青一白一紅三道光芒由下界竄出,兩道鑲嵌在了龍睛的位置,那道藍光則插在了龍,成了一隻擎天獨角。
那魔龍充斥了整個天際,尾難相顧,神兵利器組成的鱗甲寒光交錯,一搖晃,沙沙沙,嘩啦啦,龍吟陣陣,寒氣森森,膽小些的仙官早哆嗦著鑽到桌子底下去了。那魔龍一聲咆哮,竟有些仙童哎喲一聲栽下地去,吐出黃綠色的膽汁來。
淒厲的罡風吹得蘇蘇絲亂舞,卻不會對身為妖劍的她造成絲毫損傷。蘇蘇瞇著眼,望著這個龐然大物,只聽玄高立於龍,朗聲道:「冥兒,你當真要與我為敵?」
「是你要與天下為敵!」
「哈哈哈哈。」玄大笑,「天下?放屁,這天下又不是他家的!」他說著望了眼雲層中若隱若現的凌霄寶殿,而後收回視線,看著蘇蘇,「這天下若是你的,我疼它還來不及呢,哪裡捨得去打啊……怎麼樣,你要不?」
蘇蘇氣惱,過去的玄雖輕狂,卻不會如此瘋狂。「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我才不稀罕這樣的天下!」
「哦,不希罕,我的冥兒說不稀罕……」玄腦袋轉了一圈,喋喋笑道,「冥兒不稀罕,我也不稀罕,那就把這天下給我那蚩尤兄弟吧,我知道,他會喜歡……噢,我忘了,他是個死人,也不知道這地方地府裝不裝得下……」
話音剛落。那巨龍胡亂翻騰起來。似乎要把這天界砸個稀巴爛。這天界乃鴻鈞老祖所立。開於洪荒後期、輪迴初現之時。三界同根同源。誰也不知道沒了天界整個世界會如何。也沒人願意冒這個險。
但這條魔龍。絕對有能力毀了天界。因為它頭頂上那枚沖天大角。乃是開天闢地地盤古斧!
「你要毀了它。先問過我!」蘇蘇大喝一聲。喚出一把通天巨劍。一劍向那龍頭劈去。
玄以魔刀架住。笑道:「這天界又不是你地。為什麼要問你呢?」
「你要毀它。就是要問我!」蘇蘇固執地喊。
「我地冥兒啊。心裡果然還是有我。」玄哈哈直笑。似乎極為開心。「那你且上來。我來問過你。」玄說著竟向蘇蘇伸出一隻手。那魔龍竟也服服貼貼地落下地來。匍匐在她身邊。
「好啊,我上去跟你談。」蘇蘇輕笑,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踏上了那顆龍頭,同時手一揮,一把劍架在了玄的脖子上。
「原來冥兒想要的是我的性命,你怎麼不早說?」玄說著,竟然輕拂著她的絲,最後把她的頭揉成了鳥窩。
這般熟悉的動作,蘇蘇不自覺想到了兒時,自家的門檻上,玄總是會把她放在大腿上,使勁揉著她的頭,一大一小互相依偎著,懶洋洋的曬太陽。
蘇蘇眼睛澀,長劍顫抖著,怎麼也斬不下去。玄趁機一把把她拉進懷裡,按在頭頂的那隻手上,竟瀰漫出了黑蛇一般的觸絲……
玄猛然一震,那手掌竟沒了,他怨毒的看著地面,咬牙切齒的突出一個名字:「花小舞——」
花小舞攤了攤手,道:「我在呢,有什麼事嗎?」
「不關他的事,你不覺得你這一套太老套了嗎!」蘇蘇猛地從玄懷裡躍出,手中長劍直指著玄的腦袋,眼瞳中紅光閃爍。紅色的長劍上,沾染了淡藍的粉末。
「只要你喜歡,多少次我也不嫌煩……」玄手一伸,手腕整齊的斷口上又生出了一隻手掌,「嘖嘖,這玉骨果然好用。」
「你這個瘋子!」蘇蘇揮劍砍了上去,玄仰頭笑道:「是啊,我是瘋子!你怎麼不去問問是誰逼瘋了我,就是下面這些人,就是這整個天庭!」
「逼瘋你的,是你自己。」
「我是瘋子,我要得到你,我要做我從來不敢做的事!」玄大吼,大刀一揮,千萬道黑蛇一般的觸手向蘇蘇襲來,蘇蘇知道,那是玄練器多年的心得,那是可以降服萬兵的主從咒文,她身上已經沒有了渾元綾,她只能躲,可那些東西卻長了眼睛一般,緊追著她不放。
突然,只見萬道金光從下射出,瞬間追上了那些黑影,金色與黑色纏鬥在一起,轉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蘇蘇向下看去,花小舞抹了抹嘴角的血漬,向她招了招手。
「謝謝!」蘇蘇感激的投過一瞥,望著那作亂的魔龍,不能再拖了,誰也拖不起了。
蘇蘇落到地上,手裡的長劍往地上一插,那把劍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蘇蘇兩眼一瞪,血紅的目光如兩支箭一般射入茫茫雲海中。紅色的劍氣像火焰一般在她身周燃起——蘇蘇變成了一把鮮紅的妖劍,直向那魔龍射去。有了花小舞幫忙,她不再懼怕玄的咒文,她要把那條龍從魔刀手裡搶過來!
魔龍龐大的身體成了怎麼也不會射偏的靶子,妖劍一劍插入兵器群中,如狼入羊群,劍到哪裡,那魔龍便亂到哪裡。
「小丫頭長大了啊,翅膀硬了,敢跟我對著幹了。」玄那骨頭臉上看不清表情,「那今天爸爸就再教你一課!」玄說著,竟把那魔刀隨手一甩,直向地上的花小舞劈去,蘇蘇臉色大變,可自己身在魔龍體內,一時半會竟是出不去!
「這一課就是:很多事,光憑力量是沒用的……等我收拾了他,再來收拾……」玄話還說完,就吃驚的張大了嘴,原本就有兩個眼睛洞的頭骨上頓時多了一個嘴巴洞,排成了個倒「品」字,黑洞洞的,透著藍光,很是駭人。
花小舞這副肉身早沒了躲閃的能力,這砍過來的可是魔刀本尊,也不知道硬挨了會不會再去地府兜一圈,被他那工作狂的兄弟臭罵一頓。
然而,這一切並未生,因為有人幫他擋刀子。花小舞從未想過這人間,除了蘇蘇那丫頭,還會有誰願意為他擋刀子,可是這真的生了,就在他眼前,而且這個擋刀子的人,竟然是那個一直跟他有過節的魔刀半身——牙!
花小舞腦袋短路了……
「你不用太感動,我只是覺得你留下比我留下更有用……我要感謝你給我的這個刻印,讓我清醒的看著她,直到現在……」
「那個……不是……我……」花小舞急忙辯解,那玩藝可是轉輪王給他的,他一定要說清楚,他才不要讓人以為他跟轉輪王有什麼,他低調的休假期啊——雖然早跟低調無緣了。
牙輕鬆的笑笑,似乎早知道他的身份。「我自己的事,還是要面對的。一味的逃避,什麼事也辦不成……」他說著看了眼魔龍體內的那團紅光,那丫頭,現在只怕在哭了吧,玄冥會為他哭,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看來他這輩子過得比上輩子成功。
「那丫頭,只能拜託你看著她了,你要是看不好,我可是會回來找你的,這世上,不死的可不只你一個!」牙口氣硬,笑容卻很柔和,凝視著花小舞,直到他點了點頭,於是牙輕鬆的笑了,「能攀上你這尊神,我可以放心了……」
說罷,一道金色一閃即逝,牙的身體四分五裂,化為塵埃,那一點魂魄嗖一下鑽入了魔刀之中。黝黑的魔刀猛的一亮,忽然光噹一聲落在地上,沒了聲息。
「刀,我的刀!你對它做了什麼!」玄忽然大吼著,駕著那幾乎散架的魔龍衝了過來。沒了魔刀,玄已無力束縛那條長龍,魔龍在妖劍的操縱下頓時四分五裂,把玄重重的摔到地上。
龍頭被砸成了一攤廢銅爛鐵,紅藍白三道光芒沖天而起,落在玄身邊。
玄大手一揮:「給我攔住她!」那三道光芒頓時向急趕過來的妖劍殺去,蘇蘇趕緊把散落的兵刃一招,急急護住自己,擋住這三件神兵的第一波攻擊,卻是無力再來阻攔玄。
蘇蘇焦急的看著花小舞,花小舞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在玄搶到魔刀之前,一把將那把刀撿了起來,死死抱在懷裡,於是被玄一腳踹出去老遠。鋒利的刀身把那副肉身劃出了深深的血痕,花小舞禁不住噴出兩口血來。
玄骨頭架子一般,早不顧形象,瘋子似地衝過去拳打腳踢,硬要把那把刀搶過來,可有人偏偏死不鬆手。
「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滋味好受嗎!」玄嘲諷道。
花小舞齒間竟是血絲,反倒很開心:「我只看到被踩的這個是你的身體,而踹人的那個卻是我的。」
「哼,只會耍嘴皮子,等你被那把刀磨成一片一片,看你還笑得出來!燒啊,你放火燒啊,你那鬼火,爺爺我現在不怕了!」
「哦——」花小舞忽然面露恍然,「你倒提醒了我,是時候把我的東西拿回來了。」
玄突然緊張起來,猛地推開他:「你,你要做什麼!」花小舞趴在地上,卻死死抓住玄的腳,任他怎麼踢也不放。
「放開我!放開我!」玄見了鬼似的亂蹬。
花小舞一手抓著魔刀,一手抓著玄,口裡念起了上古的文字……
「光鐺」一聲響,一口巨鼎突然從天而降,把那糾纏的二人罩在了裡面,鼎上頭竟然坐了一個獅身人面的大神,不是祝融是誰?那祝融也不言語,拾起一片沾了冥火的煉爐碎片,隨手就丟進了大鼎裡。那巨鼎頓時燃起了熊熊藍火。
「你不好好看著離火宮,跑這來做甚?」老君也顧不得那邊妖劍和上古神兵大戰那些要人命的餘波,慌忙跑過來,衝著祝融嚷嚷,「燒不得,裡面的燒不得!」
「你只管燒就是。」祝融拿出了玉帝的聖旨。
「瞎搞,你以為你燒得了他?你們自己玩去!」老君鬍子一吹,把那芭蕉扇扔下走了。
祝融望著太上老君氣鼓鼓的背影,哼道:「三個老子,就你愛管閒事,你管得了麼!」說著撿起芭蕉扇,哼著小曲,嘩嘩的扇起來,沒扇兩下,忽然想起了什麼。
「噢,忘了這個。」祝融打了個響指,指尖霎時騰起一簇艷紅的火苗,那正是來自天邊的天火!只見祝融指尖一彈,那點火頓時被彈進了巨鼎,祝融突然像只被燒了尾巴的猴子,一蹦三尺高,拔腿就跑,邊跑邊喊:「快逃命啊,快逃命啊——」
待天上眾人回過神來,只來得及看見慘白的死光以抹滅一切的勢頭席捲整個三十三重天,眾仙官慌忙向凌霄寶殿求救,他們哪裡知道,那座歷代天庭權力的象徵,現在已是人走樓空,玉帝早不知道上哪避難去了……
————————————
上回竟然把蛇的七寸寫成三寸了,擦汗!
————————————
這回居然寫不完,只好繼續「中」,下回一定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