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看這雷聲滾滾,雨勢溟溟濛濛,雲霧在天邊浮動舒捲,猿鳴啾啾穿透夜幕,風吹落葉蕭蕭墜落,快變天了。」
南江國某處,寬大美麗的府邸之中,捲起珠簾有裊裊娜娜的女聲,而所謂言語中的大人,正坐在那兒。
南江動盪以來,各地很多人能走的早離開,帶著搜刮而來的百姓財產,沒有任何歸屬感和負罪感覺,世間到處在傳說南江客的慷慨和奢侈,肆意揮霍帶來外面的人們更多更多對於南江國扭曲變化的印象,南江柔順多才的女子,肥沃的土地,用之不竭的奇珍財寶,這都是錯覺,南江一切美好的假象都構架在百姓辛苦勞作之上,而南江只有少數人物,真正享受著這些,並是不需付出任何代價的。
「變天?」聽到美姬這樣說道,懶握酒杯,抬頭看天,果真天色陰沉,烏雲從南方而來,眼看就要形成氣候。
「私自給自開商埠,販賣物資給外國的商隊,這罪就像個無底坑,我花費平生都填不平,今早那些貪得無厭的人們來拍我大門,要求我繼續增開開放,金錢已經蒙蔽了他們的雙眼和心靈,可惜我身為父母官,沒有辦法。」
「大人,茶煮好了,」一陣窸窸窣.窣衣裳磨搓聲音,珠簾後的美姬溫柔地笑道,「是上好頂級的甘1ou茶,大人定要來一嘗。」
「你要將你所在的地方成為溫柔.鄉嗎?」輕輕地笑著不再為私自通商的事情多慮憂愁,這位大人一邊品茶,一邊看窗欞上歸來幾隻飛燕,天將欲雨,連這些生靈都紛紛歸巢,斂著羽翼閉闔雙目安睡,但人就不可以這樣灑拖,紅塵多紛擾,心無時無刻都被俗事纏繞不得安寧。
「我真是個沒用的父母官……」
「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在奴家心.目中,大人是獨一無二能頂天立地的人。」
「家中這樣多妻妾,只有你最體貼並善解人意,我當.初為你贖身真是這輩子最得最正確的一件事。」輕輕地握著她的手,這位終日憂愁的大人感動地說道,另珠簾後的美姬抿嘴一笑,飛起紅霞羞煞俏容。
「大人都是為百姓著想,收上來的稅也將用之於民,.更多擔憂也如浮雲飄去沒有用處,還請大人寬心,一切看天吧。」
「那他們所要求的繼續增開……」
美姬伏在大人胸前,柔聲細語地笑道:「大人切莫.再為此操勞了,奴家心會疼。」
百煉鋼而化繞.指柔,沉浸在溫柔鄉里的人再不去想那些難解的難題,天淅瀝瀝慢慢掛起雨簾,茶都漸漸冷了。
那些人要怎麼做都好了罷,都是他們放手去辦,大人莫再猶疑費心血……如水輕柔枕邊風,一雙玉臂纏住曾可能清明的心思,令人混沌迷糊起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有佳人兮,使之淪亡。
這夜他國那些覬覦南江的勢力也如這細微暖雨一般,隨著夜幕悄悄地潛入了無所準備的眾人夢鄉之中,不久一份印著鮮紅的官印同意增開口岸的命令就下達到更多城鎮,美人如玉,卻有蛇蠍心腸。
…………
也是南江某處,臨近兩國邊境之處,早被一掃而光現在化成廢城的邊城,兩軍夾縫之中,還有些人在掙扎間生存。
「叛徒!你這個小子,竟然給北辰那些賊子屈膝卑顏地幹活!」
一個瘦小黝黑的小孩讓憤怒的人們推倒在地加之與拳打腳踢,小孩哭花了臉抱著頭,清脆悅耳的童音都化為淒慘哀叫,透出不符合年紀的滄桑。「我爹快病死了,沒用錢就不再有藥,你們打吧,打死我吧!」
食不果腹面黃肌瘦的人們用仇視的眼光看著這個孩子,把失去家園的痛苦都遷移到孩子身上,南江與北辰經年開戰,他們受夠了,只有屍體與血淚堆砌起來的仇恨支撐著他們行屍走肉般活下去。
風沙連天,接近乾渴的井邊有士兵把守,每個人的表情都麻木,連著玉石之路都放棄這一條舊路,另闢蹊徑繞過這兒通往西方,這裡越來越荒蕪失去生氣,偶爾經過這裡的商人都要搖頭歎氣。
關外馬蹄聲連天,人情皆冷血也薄。
南江巡邏的士兵們現了皺著眉過來阻止,「住手,說了住手,這麼多力氣不用去打仗,去花到你敵人頭上,卻花費在這裡,你們都急瘋了。」士兵不少是廣陵籍貫的漢子,看著怎麼把人分不都分不開,低喝著吐出一兩句罵人的廣陵土話。
每日都提心吊膽,把人頭拴在腰間,南江和北辰沒有和平,只有你死我活,歷代積聚下的深仇大恨,無邊野外的纍纍白骨,需要砍下彼此君王的頭顱來祭拜安撫。
「什麼人,出現在這兒?」
一個詭異的隊伍出現在這座死城之中,不沾塵埃的車子,神情肅穆舉止古怪的隨從,片刻走下來一個全身裹著白紗的女子,與精昌國裹黑紗的女子不同,她身上沒有刺青,臉型骨架子也偏小,卻像是嬌小的南江女子。
她走過去,赤著腳,腳踝繫著金鈴,每一步都沉穩但輕盈如踏在清風之上。
「小子,這兒沒有容下你的地方,你就跟著我走。」
給打得半邊臉腫眼淚還未曾擦乾,小孩對著女子就吼道:「跟著你做什麼,你能治好我爹的病嗎,能的話我一輩子跟著你!」
女子沉吟半晌,扔下一隻鑲嵌寶石的短刀給小孩,小孩抹一把臉咬咬牙揀起來,真的就跟著女子走了。
「你這個叛徒,連著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就賣身了,你這個叛徒,那女人如果是北辰的走狗,你就該下地獄,連著你那該死的爹!」人們對著離開的二人嘶聲叫囂,士兵們還冷靜,在旁冷眼觀察,看得出女子身份不俗,第一時間想到是是回去稟報。
女子回到隊伍裡面還帶著一個小孩子,引起不滿的聲音,但在女子冰冷凶狠的目光之下,那些隨從紛紛噤言,旋即1ou出迷醉的神色,雙手放頭上豎起五指彎腰跪拜,口中呢喃一些深奧晦澀的語言。孩子大大地嚇一跳,縮著身子緊緊跟著女子身後。「這些人……不敬……褻瀆……有罪……」隨從們的臉色一變再變,雙目折射詭譎的異光,綻1ou殘忍的微笑,眨眼就變得跟這女子一樣的凶狠嗜血。
「隨你們的便。」
女子帶著小孩走上車,冷漠的態度,冷冷的一聲就注定這些圍堵在外面不斷吐著污穢骯髒語言的南江人命運下場。
「你是誰……?」小孩才察覺不妥,卻沒有退路了。剛才是其自己說的,只要誰能治好爹爹,他就跟著誰走。
女子的表情很淡,雙眸清冷中蘊含狂躁,眉犀利如刀,也許曾經溫婉過美好過,但今時今日只染上邊境無盡的死氣,令人望她一眼,就想起那些被風吹雨打暴1ou在沙漠之中的骸骨。
「你爹是我走散的哥哥,我找你們好苦,現在你們該跟著我走。」
南江是一個令人痛恨的地方,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以免想起更多。南江最大的敵人是什麼人,她就要依附上去,在親眼看著南江皇城淪落,那位眾口所指完美無暇的南江皇太子殿下被打落塵泥,化成骨灰為止,她不會停止。「這份大禮北辰一定會收下的。」孩子還聽不懂這些話,只是愣愣地看著忽而出現在眼前的親人,有點無措地握緊那把短刀,差點給短刀刀鞘上妖艷美麗的花紋割傷手掌。
…………
廣陵跟著南江各地一樣,生著變化。
「你們府尹大人……怎麼了?」
諸事不順總有限度,眼看子夜過去天將明瞭,人們臉上掛著疲憊難堪的神態,燃燒殆盡變得灰黑的火把好像昭示著一些什麼,在那人跑出來喊出那麼一句之後,所有人都陷入一種難以自拔的沉默之中,沉默之下卻掩蓋著無盡的危懼、駭異,還是那位官職不明的公子足夠鎮定,只是霎時疾步上前,俊臉閃過一瞬間的驚詫之色,之後馬上沉靜下來,只求追問個真切。他輕輕的一問,如暮鼓晨鐘敲醒很多人,諸如辛掌櫃的,面無表情地指揮著更多人去裡面看個究竟。
廣陵那個懦弱無能的府尹終究被抬了出來。
屍體灰白色的臉上肌肉抽搐而形成一道猙獰森然的微笑,就這樣猝不及防之下深深地映入眾人眼底。
《本草原始》有云:馬錢子又名番木鱉,木如木鱉子大,形圓而扁,有白毛,味苦。鳥中其毒,則麻木搐急而斃,狗中其毒,則苦痛斷腸而斃,若誤服之令人四肢拘攣。他們圍堵住府尹府邸在外面吵吵鬧鬧爭得面赤脖紅,人家兇徒趁虛而入,在有兩人命喪其手中之後繼而毒殺掉廣陵的府尹大人,真真正正的朝廷命官。
死狀淒慘的府尹大人,好像無聲地在宣告眾人,兇徒要求不死不休的決心,看來有人是不會善罷甘休。
「目標是整個南江嗎……?」
是怎麼樣深刻怨毒的仇恨啊,自言自語地說道,俊俏的公子神色一暗,負手淡看,若有所思,第一縷晨曦照耀滾滾來,他雙鬢間的零星華此刻陡然便化最是顯眼。
此日起,南江怕不得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