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嶺頭雲似蓋,已驚巖下雪如塵。千峰筍石千株籮萬朵雲。」
煙柳閣那只美麗的畫舫因冬引河凍結而擱置一邊,不能再次載美人出航,要領略頭牌美人的風采氣度,唯有登閣相邀,煙柳閣格調高雅,內裡佈置清幽,進出的閣中私妓皆碧玉桃李年華,窈窕動人,逢人彎眉笑相迎。
「秦公子,還有林公子啊,快快外內裡坐,閣外寒冷風大,閣裡有眾多位佳人相伴啊。」
「奴家可將公子您盼來了,撫琴彈奏抑或飲酒吟詩,都隨公子。」
「如師呢,如師姑娘,你們煙柳閣的頭牌姑娘,叫她出來!」
老鴇咯咯地笑得像只老母雞,讓那位大爺少安毋躁,拋著艷色絹子,操一口陰陽怪氣的口吻。「大爺,今日如師她被一位貴客包下了,你看我讓如煙如翠陪大爺您如何?我們煙柳閣裡的大姑娘們個個美若天仙,各有才藝,實不會叫大爺失望的!」扯著尖嗓子就喚了兩位花枝招展的女子出來。
大好個美麗姑娘坐跟前,只是吟詩說笑的,這位大爺還是柳下惠不成,打完人後,擦額頭的虛汗老鴇心底暗忖著,回頭瞥看如師的房間,半天才聽到一點動靜,卻是在對詩,好不無聊,現在的公子哥兒撒下千金見美人一面,就是喝喝酒對對詩,這氣派得老鴇身前未見,想著京都富家高門出來的怪人真多了,轉念一下怕什麼,如師這丫頭聰明得像狐狸一樣,吃不了虧的,老鴇就繼續打起精神笑盈盈地招呼進來的客人,將問拋諸腦後。
「應景好詩,如師姑娘名不虛傳。」
自罰三杯,被溫到剛剛好的酒水香味襲人,單單是聞著就能熏醉了,此時候端杯飲酒就成為一種美妙享受,特別是當有一位絕世美人坐在你面前。
輕薄似紗的垂簾隔絕了貪念窺視,簾後佳人神態恬然,五官出眾。
沒有能未卜先知料到此刻千疊樓生地巨大變故。堂堂地皇太子伴讀大人。我們地懷瑞之正愜意無比地坐在煙柳閣上。作為閣中頭牌如師姑娘地入幕之賓。一坐飲酒聽曲就是大半天。窗欞外景致如畫。面前恬靜美人如詩。
「懷大人還是愛取笑如師。」
「機會難得。本公子有點醉了。孟浪幾次。如師姑娘莫見怪。」
已經習慣了懷瑞之這種說話口氣。以及那種帶審視含笑意地目光視線。煙柳閣地頭牌如師姑娘婉然地垂。一笑無聲。若霞光蕩漾韻味非凡。「皇太子殿下對於懷大人養傷情況很是關心。殿下前天還問起奴家。大人近況如何。」
不鹹不淡地哦一聲。懷瑞之別有意味地笑道:「本公子這不正在養病嗎。所謂秀色可餐。對著如師姑娘本公子心情自然就好。大夫也說了。要著骨傷盡快痊癒。保持心平氣靜時常愉快。很重要呢。」
如師姑娘被逗樂了。簾後傳來聲音。她掩嘴淺笑。香腮泛紅光。秋波輕轉傳情。「大人願意。只要向皇太子殿下稟明。殿下定將奴家賞賜與大人……」這位美人嗓音多情嬌甜。言畢已是媚態畢現。眼神幽韻撩人。
才不上你的當,懷瑞之品到了好酒,比得到美人欣賞更開心,頓時眉開眼笑,解頤說道:「君子不奪人所愛,你是皇太子殿下地貼心寶貝,捂著藏著還來不及,本公子可不能跟殿下爭奪,辜負了如師姑娘一片真心了。
在這種事情上鬥嘴如何不能不吃虧,如師念著自己青樓女子的身份,似怨似嗔地瞟他一眼,再閒聊日常,吟詩數,看閣外地上白雪積三寸厚,碧空萬里無雁飛,辟啪作響的爐內炭火最雀躍。
「如師敬懷大人一杯,」如師姑娘隔簾舉杯,玉手皓腕若隱若現。
他笑不語,姿態瀟灑對敬又喝下一杯。
「是恭喜大人,終於與日思夜想的人兒見過一面。」
「如師姑娘怎麼得知,本公子日思夜想地就是想見姑娘你一面呢?」他乍聽如師此話,眸中有冷光忽閃,但面上是悠然換了一副耍笑不嚴肅的樣子。
如師姑娘微怔,片刻後輕咬唇,再嗔怪地瞥他,含羞地說道:「大人何必顧左右而言他呢,如師還猜想,若得不到大人的暗中相助,千疊樓的那位少女會如何打算,」似乎是對如意不陌生之人,與懷瑞之對坐的如師姑娘輕輕地笑起來,用充滿絲絲懷念的口氣嗟歎,顰笑舉措還多嬌,甚至隱隱中有一種青樓女子大都不會擁有的雍容得體。「奴家真是想破
到如意能有何種辦法,她也似那些輕易叫喚放人……」
「她啊,」兜兜轉轉半天,跟如師姑娘她玩鬥心機,不亦樂乎,他終於肯開口說一句實話。「好像她原本是打算到大婚當日,就去卿府上大鬧,反正她也不怕,如師姑娘有所不知,她的膽魄可比天高。」
驚訝地微微頓一下,好像在想像如果如意跑去大鬧婚場的場景,如師姑娘咦一聲,對他讚歎說道:「那可比現在熱鬧,可惜了,奴家還想這樣也是甚好的。」
可能……皇太子殿下還會多少感興趣呢!
「怎麼後來她又拋卻了這樣大膽地主意呢,卿家公子大婚,業已過去甚久了。」
「卿鴻那書獃子病了,」懷瑞之搖頭,露出一點點憂色。「也許那個傻丫頭是認為新郎病倒了的大婚不算數吧,她總要她一番古怪偏執地道理,也可以是,她以為是本公子與卿鴻支招,讓卿鴻那書獃子裝病呢。」的確不是裝出來的病,他倒真盼著是裝出來的,就連懷瑞之也唯有搖頭了,卿鴻那傢伙受了什麼刺激一病不起……「卿鴻是皇太子殿下的伴讀,重要的臣子,皇太子殿下仁厚,定會多加照顧地,暫時卿鴻看來是無恙,至少,以最名貴的藥材吊著小命,死不了。」
他用很輕鬆地口氣解釋,彷彿也不在意,俊朗的面孔上一片難測地平靜,又對如師姑娘笑道:「皇太子殿下最近可少出來了,如師姑娘有任務在身,早日完成了,可以給我們的殿下一個好交代。」
「事存輕疾緩重,奴家也盼望著能與大人攜手,完美完成殿下地心願……」
當然當然,懷瑞之滿口答應,如師姑娘在;簾子後面繼續弄琴,低沉悅耳的樂聲幽幽而起,卻是五十弦大瑟出的聲音,這位如師姑娘跟已經成為了皇太子側妃的愛鳳一樣,也擅長彈奏古瑟。當懷瑞之他一邊聽樂,懶懶伸手拿酒壺的時候,側眼見到有人鬼鬼樂樂在房門外貼著偷聽,心下就暗笑。
「似乎外面有些人很好奇,希望本公子跟如師姑娘能生一些什麼旖旎曖昧……」
如師姑娘也察覺到了,「定然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老鴇。」她歎氣了,蹙眉有長愁,這樣好的風流佳話,取悅了京都多少人。
他日讓殿下換一個老實的人來當煙柳閣的老鴇才行,淡淡地說道,如師儼然如是煙柳閣主人,任意處置閣內人來去,嫻熟安排變換人手。
「如意那丫頭要見到你,會大吃一驚的,她明年聽說還要跟你一起爭所謂花魁之名,想一下她與如師姑娘你最後一次見面的什麼場景,」懷瑞之起立,走過去以手背勾起了珠簾,看人笑道。「小心她找你晦氣哦,到時候本公子可誰也不幫。」他笑意浮於表面,入不了眼底。
美人現出真面目,雲髻峨峨,修眉聯娟。
…………
「懷大人真有信心,相信那位如意能勝得過奴家。」所謂兩不相幫,其實是隱藏著滿滿的信賴勝意,如師輕輕一聽就明白了。」今日明明已經是陌路兩岸人,大人是幫著殿下做事之人,更是南江國未來重臣,卻還是惦記著一位心中怨恨南江皇族的教坊少女,甚至在奴家面前也袒露不辯,奴家該生氣,還是高興於大人的坦率呢?「
她徐徐說道,美目流盼,流露哀怨,有點責怪他居然輕視於她的能力才華,以為她定然比不上那個千疊樓的如意。
「喚,大人偏心。」她怒笑道。
「人心向來就偏向一邊的,多謝如師姑娘讚美。」他好整以暇地回答,閒來看著窗外久久,再轉過頭來,端著酒杯,仔細甚至是溫柔地端詳著她,半晌笑了。「如師姑娘天生麗質,聰明絕頂,不比我家那個傻丫頭,磕磕碰碰才站到現在,其實如師姑娘要跟她爭些什麼,她是千萬個也爭不過的。」
「那大人還……?」
如師姑娘惑的目光之下,他淡淡地繼續說道:「但她性子向來怪於旁人的,而且由著這樣性子帶出來的命更硬,如師姑娘也是見識過,逼得越緊,甚至用一些苗助長的手段對她,旁人可能早承受不住,但她……」頓一下,他也放開珠簾,重新回到原位斜坐,摸著煙柳閣的案幾茶桌,才接她的話。「等著瞧吧,皇太子殿下操控一切,但可能將係數付之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