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掙扎小丁已搶先在他臉上打了一拳「噗」的一聲鮮血四濺。
那人昏倒。
小丁站起來擦擦臉上濺的血現自己面前站了一個人。
劍眉星目一臉正氣可惜有點冷。那人穿著武官的便服從服色上看是大內侍衛。
小丁慢慢站起來大內侍衛!怎麼會驚動大內侍衛?他不過進京為安將軍向皇后陛下傳達一句問候儘管那句問候有點奇怪為什麼會招來大內侍衛在此等候?
小丁笑問:「大哥千萬別誤會這斯意欲謀財害命在背後拿刀捅我幸被我現。」
那大內侍衛負手而立:「自邊疆來?」
小丁微笑:「自來處來。」
那大內侍衛淡淡地:「我叫南暄主上命我在此等你。」
小丁心中一寒:「哪個主上!」
南暄道:「還有哪個主上自然是皇上。」
小丁的神情與姿態都是駭異他驚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南暄道:「你只要把帶給皇后的口信告訴我就可以平安無事。」
小丁驚異:「什麼口信?安將軍不過派我回京給皇后問個好問問皇后要些什麼土產。」
南暄淡淡地:「不必多言跟我走吧!」
小丁垂頭喪氣地:「早知道不出這趟差事我還當是好事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南暄微微一笑:「我所知亦不多。」
小丁料想自己功夫不足以與大內侍衛交手只得無可奈何地:「我去牽馬來。」南暄跟上兩步:「不必做無謂抵抗。」
小丁並沒有回身不知他怎麼手一動一大鍋滾燙的肉湯已連湯帶水向南暄撲過去。
小丁頭也不回地拚命向前奔跑一個箭步躍到馬背上拔馬就跑。
小丁聽見風聲他向前撲倒在馬背上希望躲過身後的襲擊背後飛來的暗器卻極大小丁一俯身躲過了大半個還是被掃到後腦那股大力使得小丁跌落在地打中他的東西也落在地上不是別的正是那冒著熱氣的大鐵鍋。
南暄並不負責審訊南暄是個斯文人他只負責抓人回來刑訊的另有其人。
南暄再次看到小丁時是小丁招認了一切他看見地上一個血紅色的人遠遠看去只以為是個衣衫破碎血肉模糊的人走近了才現如同破衣服一樣披掛在他身上的原來是被撕開的皮皮膚一條一條地掛在身上**的傷口不斷地滲著血珠。
小丁願意說出安將軍令他傳的口信唯一的條件不過是希望快一點死。
小念問:「他招了嗎?」
南暄回答:「拷問了二天二夜終於招認了。」
小念問:「怎麼說的?」
南暄答:「安志讓那人問一句話『奉旨回京要不要給皇后陛下帶點螃蟹回來?」
小念問:「這是何意?」
南暄道:「安將軍想必不會三千里飛書只為了問問皇后想不想吃螃蟹。若是暗語則必有不臣之心!」
小念半晌問:「出京的人抓到了?」
南曄道:「抓到了只四個字『按兵不動』!」
小念淡淡道:「好一個按兵不動!」然後揮手令南氏兄弟下去。
小念覺得冷。
同鳥皇一樣他也聽到自己心底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是什麼?
小念愛不愛鳥皇?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個在需要時總是站在他身後的女人那個沉默著有一雙充滿瞭解目光的眼睛的女人。你是否愛自己的手腳?如果手腳在的話你不會有感覺。
你不愛嗎?
失去手腳卻痛徹心肺。
小念在那一刻痛徹心肺並且一雙眼睛冷冷地冒出殺氣!
皇帝陛下本來就比常人更容易感受到背叛況且是這樣明顯的證據。
什麼叫忠臣?君令臣死臣不得不死叫忠臣。雖然北國一向道德教育進行得少但是君主令出即行這一點是最基本的吧?如果抗旨就該千刀萬剮誅滅九族。
小念以為鳥皇與她的朋友們再有不臣之心沒到反叛的地步。想不到得到這樣的結果。既然答案已經出來小念沒法裝作看不見小念所遇到的挫折沒到能令他動心忍性的地步他依然是少年得志的小王子那種曾經青春飛揚的性格到年長已成一種自負。
小念同樣認為自己受到雙重背叛。
章擇周沉默了在小念的目光中他感受到風雨將來的凜冽寒意那寒冷的感覺令他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一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強到他不得不阻止:「陛下只怕時機未到不可妄動!」
小念冷冷道:「證據確鑿還要如何?」
章擇周問:「陛下要如何處置?召回安尹二將軍處以謀反?再處姚統領貪污受賄之罪然後陛下是否要將太子與皇后治罪?」
要不要殺他的妻子?小念在章擇周這一串質問下也覺得熱血涼了下來。一同爭戰過的妻是不一樣的她不只是他身邊的一個女人也是他的手足他的臂膀他的朋友。他不喜歡自己的君主地位受危脅但是否已到了他非殺自己妻與子不可的地步呢?
誰都知道鳥皇在沒人能動她的兄弟。
章擇周又道:「兩位侍衛長本不是該辦案子的人我國向無錦衣衛審案的先例況且皇后派去慰問安將軍的不過是個宮中弱女大刑之下什麼話編不出來若無書面憑據恐難定大將之罪!」
章擇周再次道:「陛下陛下何時下令調大將入京?邊防大將調動乃國家大事何以臣一點不知情?若如此陛下說大將不肯奉詔入京又有何證據呢?到時皇后問陛下為何事密令大將回京陛下以何言回答?」
小念沉默。
其實章擇周說的都不是問題一個莫須有就可以殺大將。如果能殺掉安志與尹軍借口有沒有實據並不重要有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不是決定性因素。
小念有沒有能力殺掉安與尹?
有。
舉國的兵力都在安與尹手中但全國最精銳的錦衣衛卻是小念的親信。
小念少年時曾在武林中闖蕩直做到魔教教主之職其錦衣衛多為當年心腹雖然不足以抵抗一支軍隊的進攻但是百萬軍中取上將級還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如果殺掉安尹式必與鳥皇反目成仇同鳥皇做仇人他只有殺掉鳥皇人生才安全。殺掉鳥皇殺掉玉璽。
這一切因何而起呢?不是因為依依的被害而是小念驚覺鳥皇竟敢在他眼前殺人而他對鳥皇無能為力沒有人喜歡對自己的生活失去控制一個人在可能的範圍內總是希望控制自己以至他人的生活即使在一個普通家庭內父母也希望能控制對方及子女的生活。
何況小念確有將一切掌握手中的必要因為做一個獨裁者他的家事就是國事。
小念睡不著許久沒有獨臥書房了許久許久之前那種感覺又回來了那種不安那種痛楚好像那些記憶中的感覺重又摸索著走回到他身旁那種站在迷霧中不知所措的感覺那種恐懼著什麼又不知該走向何處的感覺。
清晨天濛濛亮小念起身好久沒有見過日初了。
**總是苦短那些個溫柔的夜與昏沉的清晨小念上一次見到日初或許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時也是一夜未眠抬起頭來夜色已掩不住那從天邊透出來的一抹光一夜未眠卻精神地吸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歎息:「又一天了。」
那個沉默著同小念一起工作到深夜的女子會過來站在他身邊一起看日出。然後小念可以放心地扔下一切去休息鳥皇自會打掃戰場。
直到今日小念在無法決斷時第一個念頭仍是同鳥皇商量可惜今天他要剝鳥皇的皮鳥皇是沒法給他出主意了。
小念起身簡單洗漱獨自上層樓。
層樓就叫層樓門前寫著:「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小念心中卻有另一詩:「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太陽在地平線上露出個紅邊像個溫柔的孩子探出了頭羞澀地望著大地等它完全升起來日到中天時它會讓你覺得不可仰視。
小念歎息一聲轉過頭看見坐在另一邊角落裡的鳥皇。
面無表情的鳥皇默默望著滿天彩霞。
當初與她同看日出的男人夜裡卻睡到別的女人懷裡那種感覺竟不是痛而是荒謬!
有錢的男人都有妾室何況小念是個皇帝可是眼見丈夫與她人歡愛鳥皇深覺人生荒謬。
不用回頭鳥皇也知道小念在看她她只得回頭。
兩人的目光相遇彼此望到對方眼睛裡早晨人的靈魂都透明而脆弱在彼此的眼中可以看到對方的靈魂。
在對方的靈魂中他們都看到傷痛。
在自己的傷痛中他們也知道自己傷害了對方。
可是成年人不會放棄切實的利益讓自己的靈魂好受他們一早明瞭在綾羅堆裡內疚比在牢獄中悔恨容易也好過得多。
況且他們的身後都有一長串的利益群體即使他們自己願意退下去身後的人也不肯讓出地方讓他退除非他們自動倒在地上做人家的墊腳石。
政治鬥爭中沒有溫情。
小念的目光中依稀有舊日神采當年那個令人心折的年輕領那個堅毅善良性格如陽光的男人。
鳥皇無言從一開始她就配不上他所以她拿出百倍的堅忍來支持他。當命運眷顧她要她成為灰姑娘相應的命運要從她手中取走一些快樂她必須忍耐。
鳥皇慢慢站起來她第一次知道內心的願望那樣卑微她不介意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她願意一直站在小念背後在他的影子裡做人甚至她願意成全小念的幸福如果皇帝陛下殺掉她才能得到幸福美滿她可以貢獻她的頭。可是不包括她朋友的頭。
她的人生信仰不過是活下去活下去活不下去時不活也行。
可是當她走到這一步時她無法退避。好你願意成全有情人終成眷屬你退一步跳下懸崖可以但是站在你身後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