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慨沉默一會兒:「這麼說韓掌門同韋大人絕交是因為帥望的……」
納蘭苦笑:「韓青是瘋了。」
康慨愣了愣:「夫人是說韓掌門錯怪韋大人了?」
納蘭道:「錯怪?你們韋大人即不瘋也不傻為一個孩子幾句話就激得神經錯亂同他絕交能算錯怪他?!」
康慨愕然呃我的天這罵得怪道韋大人提起納蘭二字臉綠綠的。
納蘭默然韓青瘋了他完全不記得那孩子的父親是誰親生兒子死了他都不會同韋行絕交真是瘋了還以為他不會對他師父怎麼樣現在看來也很難說瘋了的韓青什麼都能做出來。
終於隱隱覺得韋行這次被韓青欺負得有點……重了。
納蘭沉默韓青韓青想必你也知道不能選擇與你師父為敵要麼做他的朋友要麼殺了他你竟給你師父臉色看又同韋行絕交難道你選擇自殺嗎?
康慨見納蘭沉思竟不敢再開口。
甚少在美女臉上看到沉思的表情誰忍心讓美女為難?
可是納蘭微微皺眉看得出她覺得麻煩可是面容依舊平和那是一個慣於做出判斷與抉擇的人才能有的平靜地思考的表情這種表情讓人敬畏。
良久納蘭微笑:「你去看看帥望吧勸勸他別同韓青生分了。如果有機會同韓青談談。」我得去找冷秋談談了他弟子正在飆風頭浪尖上他應該避避。
康慨愣了:「帥望同韓掌門怎麼了?」
納蘭道:「帥望殺了黑龍又拒不認錯韓青那傢伙唉他趕小傢伙走。韋帥望那孩子脾氣更壞不知罵了你們韋大人什麼桑成現他時他都快流血而亡了。」
康慨愣住慢慢皺緊眉半張著嘴輕聲:「天!」
帥望遭遇了什麼?他當然不該一時衝動殺了黑龍可是趕出師門也是太重的懲罰韋大人到底聽到了什麼氣得失去了理智?
那孩子如何承受這樣的打擊?
康慨抬起頭看看納蘭倒底不是親生父母所以孩子做錯事懲罰得那樣絕決。
良久康慨道:「掌門一定沒想過韋帥望殺了人他自己心裡也很不好受吧。」
納蘭微微一愣呵什麼?這是責備韓青呢?唔是吧韋帥望心裡也不好受如果他痛哭流涕或者沉默不語別人就比較容易現他心裡不好受可是韋帥望心裡不好受的表現是他不住地大叫我沒有錯這個就不但需要觀察力還需要洞察力與想像力了。
納蘭看看康慨:「帥望是個好孩子是嗎?」
康慨眼圈微紅:「夫人覺得呢?我不過是屬下帥望救過我救過我朋友我沒資格評價他。」
納蘭這回真的詫異了不需要很敏銳也可以看出來康慨世故圓滑並不是熱血青年這樣一個人拒絕評論自己上司的孩子的品質可是為了那孩子受傷竟熱淚盈眶言下是憤憤不平之意這可能是這個人最強烈的抗議了吧他為自己都未必肯說到這個地步。
納蘭沉默一會兒那個疲懶地偎在他身邊的孩子懶懶的一臉壞笑一肚子淘氣可是她喜歡那孩子。納蘭性子太強她倒是未必真的想待自己孩子嚴厲只是天性如是自己孩子難免潛移默化地就變得規規矩矩的納蘭自己經常訝異咦這是我兒子嗎?怎麼這麼乖?現在看到皮猴韋帥望那皮猴又粘著她真是喜歡得不得了。可是那倒底不過是對一個頑皮可愛小孩兒的喜歡現在看康慨這個樣子納蘭詫異了小帥望不是一個小孩子嗎?她一直奇怪冷秋是怎麼會讓韋帥望活到這麼大的那孩子那麼張揚差點在自己頭上寫上「我是天才」四個字冷秋應該不會讓這樣的人活得這麼長遠啊。
韓青為那孩子同韋行絕交。
韋行竟然只是說好。
納蘭嘴角露出一個摻雜著回憶的苦笑啊她完全理解施施冷惡是一個那樣有魅力的人他的兒子韋帥望也遺傳到他的魅力呢。
納蘭歎息一聲:「帥望是個熱血的孩子。」
康慨忍淚半晌點點頭。
納蘭想了一會兒:「帥望同黑龍這一仗打得不對韓青是那種嚴於律已寬以待人的人做他弟子難免會吃點虧我想他也不會預料到韋帥望會這樣激憤。」所以讓韓青來教韓孝不如交給韋行將來有個行差踏錯就算韓青要公正無私地懲辦自己兒子韋行也會護著他。韋行敢對韓孝動手?哼納蘭想哼!他敢!
康慨良久:「無論如何韋大人怎麼能——做出這樣不可挽回的事?」
納蘭笑笑:「你也不要低估韋帥望激怒別人的能力。」
康慨再次愣住然後閉嘴呃是啊韋帥望那張嘴如果他願意簡直能用言語把韋行殺死。
帥望望著窗外呆如果是以前既然傷的是手他才不會躺在床站著不用手走路不用手淘氣也不完全用手。可是現在他只是坐在床上看著窗外他覺得累不想動有人時還可以維持一個如常的微笑沒人的時候臉上的每一塊肌膚都拒絕合作無力地垂下來不想動每一寸肌膚都在說我受傷了我沒有力氣我累我疲憊我厭倦。
甚至不願意想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好了就算我真的錯了吧我不想辨駁我已受懲罰如何?
要我改嗎?我可以改很多我可以安靜從容我可以畏懼退縮我可以不再闖禍我可以什麼都不做韋帥望靜靜地坐在那兒其實只是坐著也沒有那麼無聊還可以想很多事安安靜靜地想就像關閉了所有的門我一個人安全安靜安寧。
冷良端藥進來帥望靜靜回頭笑一下接過藥碗喝一口:「是什麼?」
冷良道:「傷藥。」
帥望道:「味道奇怪。」眼前泛起濃霧冷良伸手扶他帥望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微笑側頭吐出一口黑色的藥汁可是人還是支持不住搖搖晃晃向後倒去想張嘴叫一聲也不能。帥望心裡怒罵這狗娘養的放了多少麻藥啊我要是一口嚥下去還不被你給藥死啊!
冷良想就知道你不會嚥下去你可不是小孩兒了。
外面傳來馬車聲冷良把帥望的手腕固定好知道是納蘭如約而至他給帥望輕輕擦去嘴角的黑色藥汗憐惜地看著這個再也不會信任他的孩子安靜下來的韋帥望瘦小蒼白脆弱無助。每個人都要長大孩子每個人都可以傷到你的心你最好堅強如果不你還可以冷漠不要緊人都是這樣長大的。冷良微笑再喂帥望一口藥汁低聲:「別怕帥望只是麻藥我要給你換個手腕骨嚥下去不然換到一半你醒了那可夠你痛的。」
帥望睜著眼睛看著冷良換手腕?怎麼換?用什麼換?拿誰的換?一口黑色的藥汁「撲」地一聲噴出來一層黑霧冷良閉上眼睛伸手抹去臉上的黑色液體哭笑不得地罵:「小混蛋!」
可是韋帥望倒底還是支持不住了他嘴唇微動看那個口形好像在叫:「韓叔叔!」
冷良給自己擦臉然後給帥望擦臉可憐的小孩子到最後還是叫你韓叔叔嗎?
室內茶香韓青手裡握著一杯茶坐在窗前已經聽到聲音卻不想起身他已經警告過冷家人不要再來找他來的會是誰?腳步輕盈卻與身帶功夫的那種輕盈不同是個女子那女子已靜靜來到他身後呵是納蘭他嗅到熟悉的香味是納蘭來了韓青的嘴角微微牽動納蘭。
納蘭已到他身後韓青還是不想動可是後背已經感受到溫暖納蘭貼在他背後雙後按在他肩上:「韓青。」
韓青仰起頭苦笑看到納蘭的美麗面孔柔和而不柔弱的納蘭有一種永恆的溫暖表情。
納蘭沒出聲只是俯下身輕輕擁住韓青的肩膀微微用力抱了一下可憐的韓青。
韓青輕歎一聲:「納蘭。」
納蘭沉默一會兒:「人人都會犯錯連神仙都會犯錯。」
韓青苦笑輕輕拍拍納蘭的手是我知道。
不過做錯事的人應該付代價而不是讓別人來付。
康慨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想不到高貴的納蘭與韓大掌門毫不介意在他面前露出一副深情款款之態他真是莽撞了可是立刻退出去也不是不尷尬地。
納蘭直起身微笑:「我來的路上遇到康慨。」
康慨上前跪拜:「康慨見過韓掌門。」
韓青伸手扶起他:「一路辛苦了你來是……?」
康慨道:「掌門給我們大人的信……」
韓青輕聲:「那件事不必再提回信我已收到。你是來看帥望的吧?他就在後面我帶你過去。」
納蘭輕輕挽住韓青:「康慨一定有話要對帥望說。」笑著抬著看韓青一眼:「我也有話同你說。」
韓青苦笑你對我沒好話吧?只得點點頭:「好吧康慨失陪。」
康慨躬身:「掌門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