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在山下青白的招牌掛起來韓青側頭:「青白這個青是指我嗎?」
納蘭笑道:「不是是我的青春白白過去的意思。」
韓青氣得:「哈!」一手摟住一手給她的漂亮額頭上彈個包。
納蘭笑:「嗨你兒子瞪你呢。」
韓青回頭給小韓孝一個和藹的微笑五歲的小韓孝安靜沉默地用目光表示不滿這個臭男人對我媽媽動手動腳韓青對他笑他默默轉開頭不理。
納蘭笑問:「還順利嗎?婉兒怎麼說?」
韓青歎口氣:「糟透了。」
納蘭揚眉:「呵怎麼?他夫婦一向好說話。」
韓青苦笑:「冷颯根本不相信冷蘭能那麼大能耐能得第二名怪婉兒不該托人傳信給我們聽他的意思是認為冷蘭能得第二名是因為額外照顧的原故我一再保證如果不是韋帥望那一箭冷蘭是百分百的第一名。」
納蘭唔一聲難怪冷蘭同她父親勢同水火難怪冷蘭非要證明給他看。
韓青歎道:「帥望同冷蘭動起手來這件事沒等我我說完冷颯就給了冷蘭一記耳光。」搖搖頭再歎:「一個女孩子怎可這樣對她。」
納蘭再次揚眉:「呵然後呢?」
韓青苦笑:「你說呢?如果是你挨了一巴掌會說什麼?」
納蘭揚眉:「什麼也不會說。」
韓青問:「你心裡會怎麼想?」
納蘭笑道:「下次再遇到韋帥望我非把他的眼珠挖出來不可。」
韓青再一次歎氣:「她就是這麼說的。」
納蘭愕然:「她就這麼說的?」當著她父母與韓青的面?
韓青道:「然後冷颯居然拿鞭子抽她結果婉兒大哭而去冬晨不住求情家裡另兩個孩子嚇得面無人色亂得不像樣子。冷蘭一聲不吭自始至終一臉不屑最後還做個總結她會把第一名的腦袋切下來給冷颯看看她再遇到色迷迷的眼睛不管是誰還是先挖出來再說。」
韓青苦笑:「這簡真是——結果冷颯只得不了了之。」這簡直是我見過的最失敗的教育。冷颯比韋行還粗暴卻沒有韋行冷酷又不能識英雌於微時被打到吐血都不服輸的冷蘭能怕他這幾下子嗎?冷蘭不但不怕他簡直是蔑視他。
冷蘭咬著牙怒吼:「你不相信?我會把黑龍的腦袋切下來給你看!」
還有挨了一巴掌之後:「我再見到韋帥望一定會把他的眼珠挖出來餵狗!」
看看這教育結果。
你想改變一個人嗎?莊子早就說過要像他一樣行事做他的同類讓他當你是朋友信任你然後他才有可能認同你的話。
小孩子還沒有自己的想法總是相信自己最親近的人說的話如果他不再相信你的話為什麼?
如果你非要站在小孩子對立面羞辱他打擊他如果有人這樣對你你會改變嗎?當然在足夠大的壓力下任何人都會改變可是對冷蘭這樣的孩子什麼樣的壓力才是足夠大的壓力?
能毀掉她的壓力也不見得能改變她。
那些不能毀掉我們的傷害是一種磨練同樣的如果你不斷諷刺挖苦一個小孩子的性格脾氣你是在給她貼標籤不斷提醒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在強化她的那種性格。如果試圖用侮辱與打罵改變她這種侮辱與打罵不足夠強的話你是在磨練她的意志她與你對抗的意志。足夠強的話你在摧毀她的意志與任何權威對抗的意志。
孩子有了問題永遠是父母的責任上帝把白雪雪的天使交到我們手裡我們如何塑造他?我們把他塑成了什麼?
韓青皺著眉糟透了他一直覺得在冷蘭的冰冷與無禮的背後並不是傲慢相反那可能是一種深重的自卑自覺不為人所喜自知性格有問題自認為自己不配得到他人喜歡固此向另一個方向努力我不需要你們喜歡不需要任何人喜歡我只要比你們所有人都強我只要你們怕我!
如果冷蘭真的是一個傲慢的孩子她不會同韓孝處得好也許只有在小孩子面前她才會脫掉偽裝放下防備之心。
現在韓青知道原因。
不管對什麼樣的孩子父母都是最重要的人他需要在父母處得到認同。母親的無條件溺愛造就了冷蘭的壞脾氣冷颯不斷做出的不正確的也不夠強悍的修正努力強化了這種壞脾氣長大之後無條件的愛不再能滿足一個少年她需要得到父母的認同對她能力與努力的認同卻始終得不到一個好字。
冷颯不肯對壞脾氣的冷蘭露出讚賞之色原因並不是冷蘭不夠優秀而冷蘭的壞脾氣。可是冷蘭連:「你雖然脾氣壞但是很優秀。」的評價也得不到。
韓青想起在自己懷裡聽到自己說你才是第一名的冷蘭那個暴烈如受傷的困獸的孩子聽到這句話立刻安靜下來她昏過去了。
激戰之後的昏迷多數是因為剎那的精神放鬆。在那一剎那兒冷蘭得到她想要的。
可是你不能教別的父母如何教育孩子何況冷蘭在某種程度上是成功人士的一種即有明確目標又有毅力。
納蘭見韓青沉思不禁苦笑你覺得糟透了嗎?我這裡還有更加糟糕的消息要告訴你:「韓青明天再上山吧我有話同你說。」
韓青問:「什麼事?」
納蘭道:「給你自己一點時間思考。」
韓青點頭。
納蘭的臉色微微黯然半晌:「黑龍的腦袋——」
韓青看著她。
納蘭輕聲:「等不到冷蘭來切了。」
韓青愕然:「什麼?」
納蘭歎息一聲:「別生氣是正式決鬥而且是黑龍提出來的。」
韓青怒問:「是誰?」
納蘭再次重複:「正式決鬥有見證人是黑龍提出來的而且是黑龍自己提出來的決生死。」
韓青聽納蘭一再解釋已猜到大半他的感覺幾乎是從頭到腳的一股涼氣衝下來:「誰?!」
納蘭輕聲:「帥望。」
韓青給氣得手腳冰涼:「我一再告誡他——混蛋!」
黑龍以白劍的身份有什麼必要去向一個沒參加過比武的小孩兒提出決鬥?
還用問什麼原因嗎?當黑龍說出「冷惡的雜種」時韋帥望那雙微笑著的面孔上的冰冷的眼睛!
帥望!不為你所喜的人死罪嗎?!
納蘭握住韓青手:「冷靜點韓青帥望是你的孩子你仍要公正在對待他……」
納蘭一句話未說完只聽一聲巨響整個房子都震了一震樑上灰塵細細地飄落下來納蘭哎呀一聲被韓青攬到懷裡然後做了一次最簡短的飛行兩人一起到了院子裡韓青舉目只見冷家山上遠遠的冒起一股煙塵。
韓青放開納蘭說一聲:「我得回去。」人已離開。
納蘭本來準備同韓青好好談談帥望的事現在只得高聲一句:「韓青你要聽他解釋!」
韓青揮揮手表示聽到了。
可是內心深處無限悲憤與震驚。
待你長大他人加諸於你的豈只一句辱罵總有人在你對面與你不同為你憎恨統統殺死嗎?
如果你真的只是個孩子也就罷了可是你確實擁有殺死他人的能力你的劍你的毒藥你的炸藥。
韓青微微悲哀帥望為什麼你不像普通的孩子只是喜歡玩鬧?為什麼你所喜歡的全是這種殺傷性極強的東西死亡於你是否有特殊的意義?
這麼多年我這樣耐心地養你教你不能化解你心中的仇恨嗎?當你親眼目睹你母親死亡當你被獨自留在母親屍體身邊仇恨是否已經刻進你的靈魂中你永不會原諒命運這樣對你吧?
你喜歡那些危險的東西你喜歡能把他人殺死的東西在玩的時候是否在幻想中體會到把他人殺死的快意?
韋帥望你必須克制你的仇恨。
無端受到傷害就會無端仇視他人。
韋帥望的仇恨並不明顯卻海一樣深當他面對他父親時那個男人問:「你是否希望永不相見?」問的殘忍答的也殘忍那麼簡單的一個字:「是!」
拋棄過我的人害死我媽媽的人絕不原諒乾乾脆脆把你從我生命中抹殺讓你的存在對我毫無意義。
這種絕訣是何等的仇恨。
韓青到半山腰時已經看到面目全非的桃林。
地上一個直徑五米的坑周圍的桃樹環形傾倒枝葉飛濺。到處是碎木屑。
韓青目瞪口呆而韋帥望已歡叫著撲過來:「看看師父看威力更大的炸藥威力最大的炸藥!」
韓青呆呆地剎那間已經想到這種炸藥可以炸毀任何城牆它不是可以殺傷一個人而是可以殺傷成千上百人殺傷整個軍隊毀掉一個國家。
北國與中原地帶連年爭戰邊境分爭不斷都視對方為仇敵。
消滅敵人是正當行為吧?
成吉思汗千古英雄。
被他一城一城屠殺的平民有誰記得?
手握利器時選擇做一個侵略者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多麼誘惑的一件事。
身懷武高選擇欺凌他人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多難控制的一件事。
韓青為自己內心深處的本能反應感到驚恐他緊緊抱住撲過來的韋帥望輕聲:「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