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岳的轟轟烈烈規模盛大的堪稱我市江湖中人大集合的婚禮相比,趙紅兵的婚禮更像是家庭聚會+社團聚會。
來趙紅兵的婚禮的人共分為三類。1,趙紅兵家中的親屬。2,趙紅兵和張岳等人的嫡系兄弟。3,社會有頭有臉的江湖大哥。張岳結婚時,來賓三教九流全有,趙紅兵結婚的排場就小多了,而且來賓中大多數都是自家兄弟。
江湖中人講究要面子、給面子。尤其是趙紅兵這樣的江湖大哥結婚,有些江湖中人是必須要來的,比如三虎子、李老棍子。
在趙紅兵的婚宴,很多故人重逢了。
先重逢的是劉海柱和大虎,大虎那紅臉蛋子忒顯眼、忒好認。
「大虎,你還活著呢?」劉海柱說。
大虎看了半天劉海柱,楞是沒認出來是誰。也難怪,劉海柱的變化忒大,多年來一直戴在頭的斗笠早就不戴了,9o年代末常年戴個禮帽,以前他天天戴斗笠,別人根本看不見他的眼睛和眉毛,就憑他那斗笠認他,現在摘下了斗笠,反而沒人認識他了。他那部山羊鬍子雖然還在,但是比1o幾年前要短了許多。
「哈哈,我活的好著呢。」大虎沒認出來劉海柱是誰,但是還是回了一句。
「你還認識我是誰嗎?」劉海柱看著大虎那眼神,就覺得大虎肯定不認識他了。
「哎呀,一時想不起來了……」
「我是劉海柱!」
大虎的嘴巴張的老大,端詳了半天,又看了半天停在劉海柱身邊嶄新的奔馳。
「柱子哥,柱子哥,真是你!」
「哈哈,操!」
「你現在財了啊,柱子哥。」
「沒有,沒有,賣點汽車配件再修修車,賺點辛苦錢。」
「哎呀,我這十多年算是耽誤了。」
「出來就好,弄點錢做點生意,別再扯淡了。」
「哈哈,扯淡我也扯不過你啊。」
「我早就不扯淡了。」
大虎說當年他扯淡扯不過劉海柱是實情,二狗曾經聽說過他們在八十年代初的經典一戰,雖然至今二狗對他們那一戰中的很多細節覺得難以置信,但是二狗卻不止一次的聽人講起過。
話說八十年代初劉海柱剛剛在我市的市區立棍時,以大虎為的東郊流氓頗為不服,當時雖然二虎和三虎子尚且年少不能幫大虎出來打架,但是當時大虎手下也有不少兄弟,沒事兒就來市區找劉海柱、李老棍子、張浩然這些成名的大混子火拚。
據說那是在冬季的一個雪夜裡,大虎等人終於在我市郵電局家屬院門口看到了穿著個黃色軍大衣已經醉得踉踉蹌蹌的劉海柱,看樣子,劉海柱塞剛在兄弟家喝酒回來。
昏黃的路燈下,大虎等人看見劉海柱孤身一人,而且,顯然,身沒帶什麼傢伙。
當時大虎判斷,這,絕對是滅掉劉海柱威風的好時機。
「劉海柱!」
「噶哈?!你是誰?」戴著斗笠的劉海柱喝多了,而且他根本也不認識大虎是誰。
「我叫大虎,東郊的,你聽過沒?聽說你挺牛逼?」
劉海柱喝得再多也聽出來了,這是找茬打架的。
「我t不知道你是誰。對,我就是牛逼,你服嗎?我牛逼犯法嗎?」
「不犯法,但是我看不慣。」
「看不慣是,呵呵,你愛去哪兒告就去哪兒告去,別t煩我。」劉海柱邊說邊走,根本就沒在乎大虎這些人。
劉海柱這蔑視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大虎。
「操!」
大虎等5、6個人都拔出了三稜刮刀,朝劉海柱慢慢圍了過來。
昏暗的路燈下,看不清楚劉海柱的眼睛,但是看見他的山羊鬍子抖了抖,顯然是在冷笑。
大虎等人越走越近,劉海柱穩如泰山一動不動。
此時,經典鏡頭此時出現了:據說當大虎等人走到距離劉海柱約兩米時,劉海柱忽然一低頭,伸手向脖子後面一摸,然後奮力一拽,居然從自己脖子後面的軍大衣裡面拔出來一把長約一米五的鐵掀!!
烏黑錚亮的大鐵掀!!
敢情著劉海柱在八十年代每天都帶著把鐵掀街!!
大虎等人都以為劉海柱喝多了肯定沒帶什麼傢伙,萬萬想不到劉海柱居然變魔術一樣從身後的軍大衣裡拔出來一把大鐵掀!
大虎等人都驚得麻了!
劉海柱二話沒說掄起鐵掀劈頭蓋臉的朝大虎等人掄去。一寸長一寸強,大虎等人的三稜刮刀在劉海柱這掄得虎虎生風的鐵掀的凌厲攻勢下,片刻之間就已作鳥獸散。
劉海柱掄著鐵掀追著大虎從郵電局宿舍一直拍到了西沙坨子,把大虎拍成了個腦震盪。
此戰也是劉海柱奠定o年代初單挑之王的經典一戰。
雖然劉海柱削了大虎這事兒肯定是真事兒,但二狗還是認為此戰有諸多疑點。
1,劉海柱打架愛拿鐵掀這不假,尤其是以一敵多的時候鐵掀肯定是有優勢的,但是劉海柱至於每天街都帶著一把鐵掀嗎?
2,二狗小時候見過腰裡繫著個草繩,背後背著一把寶劍的混子,但還真不知道背後背著個一米五的鐵掀是啥效果。笨想也能想出來,那肯定影響走路啊!
3,鐵掀頭子的寬度至少25公分,怎麼可能奮力一拔就從窄小的後領口拔出來?
所以,二狗覺得不甚可信。小說
但是傳奇這東西就是這樣,越是讓人難以置信,流傳就越廣,也就越讓人記憶深刻。
劉海柱是單挑的傳奇,在趙紅兵的婚宴,第二對重逢的是單戀的傳奇。
已經生了兒子的沈公子又見到了風采不減當年的三姐。
沈公子和三姐兩個人的故事,二狗認為有點像每個公園裡都有的旋轉木馬,一前一後兩個木馬距離不過半米,離得很近,但是,後面的那個木馬永遠也追不前面的那個木馬。
沈公子是後面的那個木馬,三姐是前面的那個木馬,他們的距離一直很近,沈公子曾經一圈又一圈的不厭其煩的追著,但是,卻又永久的保持著那恆古不變的距離。
沈公子和三姐的生命中本就沒有交集。
公園的木馬即使變成了活馬也不可能有機會交配。
這就是命運。
二狗近年來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呆,經常自己一個人目光呆滯的走到某個地方,然後楞神半小時。最愛去逛的地方就是虹口公園。秋日的黃昏,夕陽下,有些落葉,虹口公園那個雖然破舊的少說已經有2o年歷史的近似從不停止的旋轉木馬經常令二狗駐足楞神,偶爾木馬會有一個7、歲的孩子騎在面,清朗的笑著,很是歡快。
看到孩子在笑,二狗也會跟著傻笑,但是也會想:這孩子大了以後,心裡肯定會像現在的二狗一樣裝了很多事兒。那時候的他,還會願意玩這世界最殘酷最折磨的遊戲嗎?還會出如此清徹的笑聲嗎?
三姐和沈公子的旋轉木馬遊戲結束了,他們倆在幾年前就關掉了電閘。
二狗認為真正睿智的人需要懂得兩點:1、拒絕,2、放棄。
學會拒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學會拒絕一件讓自己有點動心的人或者事兒更不容易,但是趙紅兵的三姐懂得拒絕,她頂住誘惑拒絕了萬人迷的沈公子。結果是,到了今天,她生活得很幸福,沈公子生活得也很幸福。
沈公子也是聰明人,當他被三姐無數次拒絕以後,他最終選擇了放棄,施慧劍、斷情絲。因為,他猜到了事情的結果。這有點像這大半年的股市,二狗身邊很多人都已判斷出了股市進入了下跌通道,但是真正勇於割肉出局者少之又少,即使是割肉出局了,過1-2個月還是忍不住進來抄底,結果是再次被深度套牢。沈公子不同,割了,就真割了,敢於放棄是莫大的勇氣,更是智慧。
「三姐,你是越長越好看了。」沈公子由衷的讚美。
「你老婆不在你就又出來胡言亂語了?」三姐抿著嘴笑。
「我說真的呢」
「你老婆不也是大美女麼。」
「那是,那是。」沈公子得意洋洋。
「聽說你生孩子啦?」
「是啊,我老婆這不沒來嘛,在家坐月子呢。」
「兒子還是姑娘?」
「兒——匝!」沈公子的「兒子」讀的不是「兒zi」,是「兒z」,特得意。
「長大了肯定跟你一樣!!」也不知道三姐這話罵沈公子呢還是誇沈公子呢。
「三姐,我有個想法。」
「你說!」
「以後讓你姑娘和我兒子搞對象,咱們訂個娃娃親,好不。」沈公子又壞笑著摸自己臉的那個燕子了。
「嗯?好呀,不過我姑娘可比你兒子大幾歲。」
「沒事兒,沒事兒。」
兩個聰明人,把可能生的愛情留給了自己生命的延續。或許多年以後,他們的孩子都長大,他們今天這些話都已經成為了空話。但是,畢竟他們倆可能成為兒女親家很值得期待。
吃飯時,三姐還拉著沈公子和她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沒人議論他倆的緋聞,因為大家都知道,十年前二人都沒生什麼,到了今天,就更不可能了。
重逢的不僅僅全是故人,還有仇家。小說
在外面放鞭炮的九寶蓮燈和大志又看見了以袁老三和趙曉波為的太子黨。
9年至2oo3年前後的那幾年,是我市太子黨最囂張的日子。那幾年我市平民基本連架都打不起。為什麼說打不起架呢?因為普普通通打一架,就算只打了對方一耳光,被公安局一傳訊,就要交1ooo塊錢保證金才能出來,求爺爺告奶奶也得至少交5oo塊才能「保」出來。一個5、6個人的小團伙,隨便街打一架,就算不把人打壞,至少5ooo、6ooo塊錢就沒了。5ooo塊錢是什麼概念?或許在海只夠請幾個人去夜店玩兒一晚,但在當年我市,5ooo塊錢夠一家老小一年的開銷了。大家說說,普通人還能打得起架嗎?
太子黨不但不用愁錢的事兒,而且他們對那些防爆大隊和11o的沒警編的「二狗子」看著不順眼也照打不誤。
這區別大嗎?
老百姓連草根都吃不到的時候,太子連肉粥都不願意吃。
「看見了沒?那倆傻逼!」袁老三指著九寶蓮燈和大志對趙曉波說。
袁老三說這話的時候離九寶蓮燈和大志最遠不過3米,他說什麼大志他倆全聽得到。
大志站了起來,盯著袁老三看,眼神中雖然沒有畏懼,但是大志沒敢說話。
「看啥?!」袁老三朝大志走了過去。
九寶蓮燈拉了拉大志,示意讓大志蹲下繼續擺煙花。
「袁老三,今天我二叔結婚,你別扯淡!」趙曉波說。
「那倆傻逼!算什麼玩意兒!」袁老三對趙曉波說。
袁老三蔑視的看了大志和九寶蓮燈一眼,轉身走了。
大志咬牙切齒。
二狗明白,大志和九寶蓮燈在幾個月以後和太子黨生的血案,那不應歸為普通的混子鬥毆。
那是一場社會最底層的人和權勢階層的對抗。
這樣的對抗,不生在大志和九寶蓮燈身,也會生在小志和八寶蓮燈身。
遲早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