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曾經說過,大志和九寶蓮燈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成為太子黨,因為大志和九寶蓮燈的爸爸分別是農民和下崗工人。
他們共同的理想是成為張岳這樣的人,黑社會大哥。
世界任何一個地方的黑社會成員,大多都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即使他們中的頭目是某些人眼中的「英雄」「好漢」,但是他們頭的「光環」根本不能使他們的社會地位有任何改觀,即便是一個連警編都沒有的小警察也可以對他們張口就罵、出手就打。試問: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誰敢反抗?誰又又資格反抗?反抗的結果又是什麼?
他們大都衣食無著,只能憑借自己的拳頭、鮮血和性命,去博一杯殘羹冷炙。
儘管張岳這樣已經具備一定社會地位的江湖大哥在我市的歷史也沒有幾個,但這並不妨礙大志和九寶蓮燈把張岳作為奮鬥目標。
一個多月前,大志剛剛被太子黨毒打。今日,大志身和臉的傷還在,太子黨又在眾人面前羞辱他。這口氣,大志嚥不下。
來自農村的大志當時並不明白:在中國,自古都有一個特權階層存在,而且,這個特權階層是被民眾所默認並且接受的,這就是衙內現象。就是因為中國在任何一個年代都有衙內,所以老百姓已經習慣於接受衙內現象,並且認為衙內囂張跋扈理所當然,衙內不囂張跋扈反而不正常。
農村進城毛頭小伙v太子黨,如果開個勝平負的歐洲式賠率,請問你如何開?
大志不明白該如何開這個賠率,他以為是每人一條命,當然是五五開。當他明白這絕對不是一場五五開的k時,已經晚了。
由於二狗和趙曉波走得畢竟近,二狗至今仍清楚的記得當時袁老三等太子黨那幾年的一時無兩的囂張氣焰。
比如說,打架奇衰的袁老三居然敢教訓回民區的東波。
東波雖然說是個無賴加滾刀肉,但怎麼說也是回民區的大哥,成名多年。當年是敢和趙紅兵、李四等人拼一把的大混子。而且近幾年,也憑著無賴手段和那張被李四找人砍得滿是刀疤的臉賺了不少錢,早已跨入百萬富翁行列。
即使是這樣,袁老三等人教訓起東波來也毫不含糊,當然了,袁老三等人也僅限於口頭教訓。他們教訓東波沒別的目的,就是為了彰顯他們與眾不同的身份與地位。
那時候東波扎杜冷丁成癮,但是我市公安局掃毒人員毫不含糊,多數杜冷丁的來源都被掐斷,平時黑市裡15o元一支的杜冷丁就算是花個5oo塊、oo塊也買不到,所以,9年前後東波的杜冷丁是經常性的斷頓。實在沒杜冷丁紮了,東波無奈之下也有辦法,那就是喝止咳糖漿。據說東波喝止咳糖漿能一天喝光兩個藥店的存貨。而且東波這人經常半夜喝止咳糖漿,每喝完一小瓶,就順手把小瓶從家中的窗口扔到外面,十分沒有公德。
東波和袁老三都住在當時全市最好的一個小區,新建的複式的樓房,而袁老三就住在東波家的樓下,9年秋天,袁老三和東波都剛剛搬進那個小區。袁老三睡到半夜,就聽見自己家的窗外隔1o來分鐘就是「啪」的一聲。
整整一夜,「啪」「啪」的止咳糖漿瓶摔在小區水泥地的聲音不斷,袁老三是徹夜沒睡。
當時袁老三並不知道樓住的就是回民區的東波。第二天一早,袁老三糾集了趙曉波等十來個人就去了東波家。
「篤」「篤」「篤」幾聲敲門聲過後,門被拉開了。
據趙曉波回憶說:房門一打開,他只記得了映入眼簾的那張滿是橫肉的臉和客廳裡散落了一地凌亂的止咳糖漿的紙盒。
都認識,那張臉的主人是東波。因為我市九十年代曾經有人有人給東波這張臉估價,價格是1oo萬元人民幣每年。也就是說,東波憑藉著這張恐怖至極的臉,每多活一年,就多收入至少1oo萬元。他是幹什麼都賺錢,就連拍車牌的時候他舉一下價格,都沒人敢在他那價格加一分錢。
是個人就知道,全市有這張臉的就一個,東波。一個臉被砍了十多刀還在繼續混的滾刀肉,誰敢惹?
如果說八十年代我市人人都認識的混子是造型別緻的大俠劉海柱,那九十年代我市人人都認識的混子就市東波。儘管這二人的品行有天壤之別,但是他們的確是我市兩個時代混子的典型代表。
「東波,這是你家啊?」袁老三雖然和東波不熟,但是二人也算是認識。
「嘿嘿,咋了,帶這麼多人?進來!」東波還是光著膀子,穿著條大短褲、拖鞋。
袁老三、趙曉波等人進了東波那個狗窩似的家。一個二百多平米的豪華裝修的房子,讓東波糟踐的連狗窩都不如。
「昨天半夜是你?隔幾分鐘就扔樓下一個瓶子,我他嗎的一宿沒睡著!」儘管和東波認識,但是袁老三氣還沒消,說話裡帶著不乾不淨的話。
「我不就是好這口嘛。」東波笑了笑,他一笑那刀疤臉更加恐怖。
東波怎麼說也是個小社會大哥,平時敢和他說話帶著「他嗎的」這樣的字眼的還真不多。但今天站在他眼前的是一群我市高官和大款家的兒子,東波分的清輕重,他自己掂量掂量自己,和太子黨相比,他實力相差太懸殊。
袁老三看一向很得瑟的東波被他說了一句也沒什麼反應,開始教訓起東波了。
「東波,你說說你,也3o多歲了,成天還是這麼沒正事兒,除了扎杜冷丁就是喝止咳糖漿……」
袁老三自己才2o多歲,開始教訓起3o多歲東波了,而且還說東波整天「沒正事兒」,就好像他袁老三自己每天有正事兒似的。再怎麼說人家東波也是著自己的命出去賺錢,他袁老三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寄生蟲。
「……」東波臉色不太好,但是還是給袁老三等人了煙。
「你說說你,喝就喝,半夜扔什麼瓶子啊?他嗎的我就知道西郊那邊的農民拆遷以後住了住宅樓成天往樓下扔東西,你怎麼說也是個城市人,咋和那些農民一樣呢?」
「……」據說東波還是沒說話,刀疤臉青一陣紅一陣。
如果袁老三不是有個當官的爸爸,估計這時候東波早就去廚房抄起菜刀把他們砍跑了。
「我今天跟你說了啊,以後你別往樓下亂扔東西了,你這麼大歲數了,別成天沒個逼數!」
「我不扔不就行了嗎!」東波強壓怒火,終於回了一句。
「你呀,以後也少扎點杜冷丁,實在是犯癮你還不如去偷吃點豬肉呢,吃豬肉咋的?對身體最起碼沒害處。你這樣吸杜冷丁,早晚得玩完,我這樣說是為你好……」
袁老三這句話實在是太過分,連趙曉波都聽不下去了,拉了拉袁老三,示意要走。
袁老三又扔了一句話才走:「東波咱們倆認識,今天也就算了。今天我說這些你也別記在心,我是為你好!」
據趙曉波說:當袁老三他們剛剛把門關,就聽見東波的家裡一陣玻璃杯、煙灰缸等東西重重摔在地的聲音,稀里嘩啦。
東波真是氣炸了。
據說那次袁老三把滾刀肉東波從一個地痞給氣成了一個憤青。
以前的東波是個標準的地痞無賴,整日以訛錢敲詐為樂,但是自從那次袁老三在他家耀武揚威之後,東波開始對社會進行思考和抨擊了,挺逗。
那以後東波每次喝多就對他的兄弟翻來覆去的說幾句話,二狗認為他說的話還頗為深刻。
「在中國,雖然有死刑,但是絕對不是對每個人都適用,死刑通常只對窮人和沒權沒勢的人適用,刑法只能約束咱們這樣的老百姓!」二狗認為東波這句有點過激。
「老百姓殺了有權有勢的人肯定得償命,有權有勢的人殺了老百姓未必要償命,真t不公平!」二狗認為東波說的這句話多少有點道理。在我市,有時候鬥毆殺了人花個3o萬、5o萬的還真能擺平,二狗至少認識兩個已保釋的絕對的殺人犯。
「袁老三他們如果整死我肯定不用償命,肯定不是正常防衛就是防衛過當過失殺人什麼的,說不定還是為民除害,但是我要是整死袁老三,我t肯定被判死刑!這是t什麼社會!」東波絕對蛻變成了大憤青。
東波說的最後這句二狗完全認同,因為在其後的幾個月裡,張岳、三虎子、大志等人身生的一系列事充分印證了東波的這句話。
可能是當憤青的感覺比較好,而且容易受到周圍人的認可,東波在對中國法律進行抨擊以後又屢屢表他對社會一些其它事件的看法,雖然由於其自身文化水平較低所限難以總結成文,但是還是有些話頗具哲理,對社會問題不乏一針見血之語。
話說回來,東波渾歸渾,但他算是個明白人,大事兒他都明白。他知道鬥不過趙紅兵等人就不再繼續鬥下去,他知道無法和太子黨抗衡,還就真的忍氣吞聲了。
所以說看起來最渾的滾刀肉東波在他們那代的混子中壽命相對較長還是有一定原因的。
其實真的渾人是看起來並不怎麼渾的張岳,還有後來的農民朋克大志和九寶蓮燈,和東波相比,他們幾個是真渾。
趙紅兵的婚禮來的人雖然不多,但就是這麼熱鬧:有退隱江湖的大俠劉海柱,有重出江湖的三虎子,有還在混的老流氓大虎,有跋扈的太子黨袁老三,有忠心耿耿的小兄弟丁曉虎,有當紅的江湖大哥張岳,有洗心革面的小紀,還有想混出名堂來的大志和九寶蓮燈。
老中青幾代混子,匯聚一堂。混得好的,混的差的,囂張的,落魄的,各類混子的代表人物,這裡全有。
當然,更不能少了省城的江湖大哥九哥。
二狗覺得九哥最欣賞的應該是張岳,他不但看好張岳在我市的名氣與地位,也看好張岳能在未來在我市一統天下,成為真正的黑社會大哥。和張岳在一起做事,九哥很放心。九哥身沒有的悍匪勁兒,張岳身有。九哥愛動腦子、愛拉關係,張岳卻懶的搞這一套。九哥的優點和張岳的優點很互補。
而九哥和趙紅兵的關係更像是所謂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儘管沒什麼利益糾葛,但是兩個人很談的來,一直保持著不錯的關係。九哥應該認為趙紅兵和他很像,至少在思考問題的方式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