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履中談起定遠、濟遠蘭艦一個重傷個投降的事兒便懵酬搖頭。他曾在定遠艦上做過大副和副管駕,對定遠艦的底細還是知道的,定遠艦要說性能自然是沒的說,可是這次海戰實在是打的太憋屈了,沒有合理的戰術,被日軍突然襲擊。偏偏日本海軍對定遠艦的弱點知之甚深。瞧這架勢,似乎預謀已久,至於劉步蟾,他也很是惋惜,這位學長曾是他的老上司,在定遠擔任差事的時候,他和劉步蟾的關係一般,沒有多少交情,可是對劉總兵還是滿佩服的。劉步蟾與同學林泰增兩個曾撰寫過一本《西洋兵船炮台操法大略》的書,林履中就曾讀過,頗受啟迪。這一次海戰,這位劉總兵在覆滅之際。率艦撞向日艦,單憑這份勇氣。林履中也很是佩服,如令人家生死不明,林履中心裡頭空蕩蕩的。想起這北洋水師是何等的風光,今個兒竟折戟怒海。令人撫腕不已。
至於方伯謙,林履中嗤之以鼻。他和方伯謙倒是有點兒交情,方伯謙這人在這些畢業的老同學中算是挺能拉關係的人,他是一期,林履中是三期,網到北洋的那會兒,方伯謙已經是副將管帶,那時候還照應過他呢,可是方伯謙帶艦投降,林履中已經對這位方副將嫌惡了,私交是私交,公義是公義,這個姓方的還真不是東西,濟遠艦好歹也算是主力艦,現在一下子落到日本人的手裡。這和方伯謙的貪生怕死脫不了干係。福州船政學堂的臉面全給這姓方的丟盡了。
林履中慢吞吞的喝著茶,想著心思。偶爾抬眉看了看對面的鄧程達,這位那巡撫林履中和他打過交道,樂浪省出了名兒的諸葛亮,倒不是說他足智多謀,而是心細如絲。什麼事兒都親歷親為,這樂浪省最忙的人就屬他了。這人太有責任感。什麼事兒步經他的手,總是覺得不踏實,三十多歲的年紀,頭都熬白了,對於這位鄧巡撫,林履中倒是不敢怠慢,現在仁川的局面確實有點兒亂雖說水師方面鄧巡撫不能插手。可是現在這局面,水師與仁」商貿已經脫不開干係了,仁川港的商人沒有安全感,水師得做點兒事出來。
那程達太忙,因此與人說話從不鬧什麼玄虛,見面就是開門見山,林履中咳嗽一聲,徐徐道:「大人的意思林家人明白,眼下北洋慘敗,雖沒有傷筋動骨,可是北洋的戰鬥力存疑,許多人不安呢,日軍戰告捷。沒準兒就會來仁川擴大戰果。他們的6軍在少帥面前顯不出優勢,就巴望著海軍能揚眉吐氣,指望利用海軍扭轉戰局,不過邸某實說了吧。日軍若非瘋了,恐怕要他們進攻仁川,林某以為還是荒謬了寫,仁川是少帥傾力打造的大港,不說別的。這沿岸的炮台可是亞州最先進的。此外還有咱們朝鮮水師和北洋水師。北洋水師雖然受挫,可是主力艦仍在,亦有決戰的實力,咱們朝鮮水師雖然艦少了些,卻也不是軟柿子。有這三重保險,鄧大人儘管放心。這仁川,可比威海衛穩固的多,林家人還巴不得日本海軍來呢,真要來了,非得給北洋一雪前恥。」
那程達苦笑著搖頭:「那某信這個,可是商人們不信啊,現在到處都是恐慌,官府這邊盡力安撫,卻也沒有用處,再這樣下去,這仗也不知打到什麼時候,仁川港總得有人做生意,搞生產吧,現在到處都是謠言。必,,水師有什麼法子,我是這樣想的,當然,鄧某是巡撫,對水師一竅不通,只提出個方案,一切還要林大人自個兒掂量。現在日本海軍進入了北洋;來勢洶洶,北洋受挫,實力卻未損失多大,能不能讓北洋與朝鮮水師一道組成暫時的聯合艦隊,出海尋求與日本海軍決戰。我算了算,日本海軍現在吉野號受重創,雖然俘獲了定遠、濟遠二艦去,可畢竟要形成戰鬥力還需要時間。咱們的勝算很大。」
朝鮮水師和北洋聯合,單主力戰艦久有十四艘,況且背靠仁川,有充足的補給,真要出海與日本海軍決戰,勝算還真是有的,林履中卻搖搖頭,北洋的戰力已經十分明朗了,魚雷、槍炮、管輪、炮手、水兵的素養都比日軍低了一大截,這仗怎麼打?朝鮮水師與北洋聯合作戰。遇到這種豬一樣的隊友死的說不准更快。他曾在北洋公幹過,對北洋裡的許多事都瞭如指掌,原本以為北洋墮落,日本海軍想必也好不哪兒去,可是現在看來,人家的素養那是實打實的,這仗真要去硬碰硬。真的沒法打,保不準甫一交戰。北洋裡又出了第二個方伯謙,他找誰說理去?朝鮮水師的家底就這麼一點兒,吳辰將它們交在林履中手裡,林履中是斷然不會鋌而走險的。
更何況你要和北洋聯合出海,人家北洋還不願意呢,現在人家多半已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瞧那丁汝讀好書盡在澗書曬比o肌鞏姍口則風。現在是巡航艦、哨船都不願意派出艘去。只望昏聯縮頭烏龜,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還出海?笑話,這事兒就是請示李鴻章人家也不會同意。
林履中搖搖頭:「這事兒北洋不會答應,況且真要決戰,我們尚沒有把握,一旦失敗,仁川就站的無險可守了,窩在港口之內,明面上是畏戰,現在也是當下最穩妥的法子。」
鄧程達忍不住有點兒失望,林履中繼續道:「商船出海,日軍應當不會攔截,到時候讓商船都掛上英國人旗子,林家人不信,在這個當口。日本人會有膽子把英國人一道兒拖下去。要安撫人心,邸某也有個法子,不若咱們朝鮮水師舉行一次海上檢閱吧,在英國每隔幾年王室都會來這麼一下的,咱們也來閱一閱,給人提升點信心,沿岸的炮台亦可以做一次演練,萬炮齊,有多大的動靜鬧騰出多少動靜來,穩住了人心,這仁」久穩如泰山了不是?」
鄧程達點點頭,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認可這個折中的方案了:「檢閱和演練的事兒林大人負責,其他的鄧某就代勞了。」
林履中笑了笑:「要鬧出大聲勢來。少帥在前面打仗,林家人協助大人穩固人心,自然是分內的事兒。」」
威海衛,北洋十幾個幕僚、督辦、委員一個個圍著水師衙堂的炭火盆子一邊烤著火,一邊唉聲歎氣,這一場海戰不啻於給北洋敲響了警鐘。原本還以為北洋在東洋不可戰勝;可是現在看來,實在是強差人意。定遠、濟遠是北洋花巨資購買的。如今一下子送給了日本人,此消彼長,從此之後,這北洋還好意思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混嗎?
有人感慨從一開始艦隊就不該派去朝鮮,有人則分辨說,去不去朝鮮的干係不要緊,要緊的是北洋竟糜爛到這個程度,日軍幾艘小艦,定遠、濟遠久完了,現在當務之急的是重整水師。
張佩綸一直沒有開口,他看到了北洋的前景並不樂觀,現在這北洋就彷彿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繡花枕頭。被人撕開了一個口子,一眼就看到了虛實,現在大夥兒眾說紛紜;他卻認為現在抱怨和整頓都是空談,朝鮮是一定要去的,瞧日本人的架勢,人家擺明了就是針對北洋研習了戰法、戰術,目標就是挑戰北洋,現在去朝鮮打,總比有朝一日日本海軍到了威海衛門口開戰要好。至於整頓,現在北洋水師在朝鮮。怎麼個。整頓法?仗沒打完之前,一切都是空談,他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朝廷那一邊。
坐在張佩倫身側的是何子期。何子期是何如璋的長子,何如樟是北洋中不可多得的「知日派」何如璋集生的時候,其時適值第二次鴉片戰爭後,洋務派開始興起,主張學習和利用西方先進軍事和科學技術,以維護清王朝的統治。何如障早年喜歡學習桐城古文,後來感到學習古文不能滿足於時世變化的需要,轉而潛心時務,常往返天津、上海之間。與中外人士商談,向各國傳教士詢問西方國情政務等。
進入翰林院後,對外事愈留心。知識愈加豐富,成為通曉洋務的佼佼者,並得到李鴻章的賞識。李鴻章曾對人評價道:「不圖翰林館中亦有通曉洋務者也。」光緒三年,何如璋得李鴻章推薦,晉陞為翰林院侍講,加二品頂戴,充出使日本大臣。成為大清朝任駐日公使。時年辮歲。何如璋在出使期間,積極致力於考察日本在明治維新後所起的深玄變化,確認欲自強必須傚法日本。他所撰寫的《使東述略》,對日本「三權分立制」作了詳細介紹。並熱情鼓勵他的助手黃遵憲撰寫《具本國志》。這兩部書在中國知識界曾引起強烈反響,康有為的「戊戌變法」即從這些此書中得到不少啟示。清光緒八年,何如璋任滿歸國。次年,出任福建船政大臣。馬江中法戰爭中國戰敗後。何如璋與張佩綸一同受到牽連,被貶戍張家口。在戍三年。光緒十四隻,主講潮州韓山書院。光緒十七年九月。病逝於韓山書院。時年墜歲。
何子期作為何如璋的長子,曾隨何如障一同東渡日本,何如障死後。李鴻章念在舊情的份上,將何子期調到北洋衙門裡公幹,何如障與張佩綸曾經關係敦厚,對於這個世侄,張佩綸也是極力維護的,今個,兒議論日本海軍的事兒,特意讓何子期在邊上作陪,畢竟這北洋的幕僚雖多,可是對日本完全是一知半解。日本國其實在大清朝眼裡並不算什麼大角,平日裡一向不太搭理,此刻臨時抱佛腳,連何子期都成了「專家。
眾人說了一會兒,張佩綸才徐徐道:「咱們先不遑論什麼整頓,女…蘭頓。今個兒已經晚了。北洋受在盤朝廷裡非議餌7何。中堂最近總是遭維新的那些個人攻許,屋逢連夜偏漏雨,要度過這一關。咱們得早做打算,維新黨們盯著咱們北洋,可不是一天兩天呢
眾人紛紛點頭,亦覺得這話兒沒有錯,現在這朝廷比起老佛爺在的時候是更加咄咄逼人了,維新黨得勢,結果天下的官吏鄉伸都成了維新黨。誰都想撈點兒好處,誰不知道滿口維新的有官兒做?康有為現在炙手可熱,下頭的強學會有近十萬的成員,朝政、報紙輿論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滿朝的官員,但凡得兵兒勢的都是維新派,就算不是,那也是維新新詞阿諛奉承的傢伙,康有為的維新可不是空穴來風,從前老佛爺、恭親王還在的時候,維新還只限於辦學堂、修鐵路、開工礦只算是個加強版的洋務運動而已,可是如今,維新黨的勢力隨著光緒擊潰政敵之後開始鞏固,康有為的思想開始轉向對地方派系下手了。
康有為這一步棋倒是沒有錯。要維新,單靠辦學堂、修鐵路還只是錦上添花,最重要的是收攏原先因為要剿匪下放去的權利,限制督撫,將整個朝廷化零為整,只有這樣,維新才能推行開,也只有這樣,朝廷才能進行統籌,創建朝廷的新軍,而不是讓督撫們各自掌握軍權。有了這些,再進行財政的統一。將原本督撫們私留下來的一部分賦稅收攏起來,商鞋變法、王安石變法走的都是這個套路,不能完全的駕駐下頭。所有的維新只是空談。
可是商鞍變法也好,王安石變法也罷,引申到維新變法其實都有一個共同點,既是扶立新的利益階層。打壓原有的既得利益者,打擊豪強、收拾人心,創建新的大一統朝廷。康有為的第一個打擊對象就是那些個地方督撫,幾十數百個維新派委員們派到各省去,人人都是欽差,進行監督,催要各省的稅賦,收攏各省的新軍,將其全部編入大清新成立的6軍之中。這種做法很湊效,左中棠對這一做法倒是很支持,這位左老爺子沒這麼多私心,一點兒抗拒的意思都沒有,他倒是巴不得朝廷這樣做。將各省的新軍統合起來,編練新式6軍。若是大清朝能練出五十至一百萬出來,這大清朝還有誰敢小覷。
左中棠沒有說話,西南、西北的督撫們自然無話可說,老老實實的從了,朝廷雖然式微,可是誰也不敢出頭抗旨,唯獨到了兩江、安徽、山東這邊,朝廷卻遭遇到了阻力,這裡是淮軍的勢力範圍,李鴻章不點頭。這些個督撫絕不敢擅作主張,一個個瞅著李中堂呢。李鴻章對這事兒一直保持沉默,既沒有出言支持。更不會反對,可是這其中的意味就很容易令人猜測了。這位李二先生不肯交權呢。
李二先生沒有什麼大公無私的心思,他創建淮軍,打了許多仗,也給朝廷背了不少的黑鍋,如今好不容易混到如今的地位,豈肯一下子交給朝廷,狡兔死走狗烹,這事兒自古就有,他李二的樹太大了,在淮軍中威望也高,一旦把軍權如數交出毒,難保維新黨不會對他動手。
李二不交權,朝廷自然不好催促。只能幹等著,光緒的主意倒是簡單。李二年紀太大了,總有撒手的一天,他還年輕,耗得起,當務之急的是將現在收編到手的新軍整合起來。先編練出一支雄獅來,等到將來時局變動,他這個皇帝,控制住了十幾個省,有數十萬新式6軍,再收編了淮軍,不怕有人狗急跳牆。
唯一令光緒遺憾的就是北洋水師,這大清朝拿得出手的水師力量不多。南洋水師在馬尾給法國人枰殘了,唯獨北洋,卻是真真實實的海軍力量,若是能掌握在手,這6軍、水師都是現成的,可是要重新創建水師,恐怕就不太容易了,水師需要砸銀子,朝廷現在這局面暫時也挪不出多少銀子來,要水師人員,這水師人員不是在北洋,就是少部分去了朝鮮水師,真要重新搭個架子。沒有十年之功是別想的。
光緒無奈,只能將南洋水師拿出來,撥出點銀子進去,又讓彰玉麟來做南洋水師提督,先弄出點模樣了,可是心裡頭仍舊是步舒服的很。
而現在有了一個機會,張佩綸擔心的也就是這個,現在北洋水師受挫。朝廷難保不會有行麼動作,藉著這事兒將北洋水師掌在手裡,他太瞭解光緒了,這今年輕的皇帝一心要中興,要變法,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任何機會,都不會放過。
電腦中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