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雨下得極大.
風也刮得很急。
電閃雷鳴。
老天爺的怒氣實在不是開玩笑的。
大丫、小丫兩個小丫頭,嚇得瑟瑟抖,一個人抱住無愁的一隻胳膊,不肯鬆手。
突然,無愁的耳朵一動,外面似乎有人在一個勁兒地猛拍門。
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難道是爺回來了?
無愁趕緊哄著大丫、小丫兩個。
「大丫、小丫,放開我一下。好像有人在敲門。」
兩個小丫頭實在是害怕,可到底十分懂事,聽到了無愁的話之後,還是慢慢地鬆開了無愁的手。無愁正準備起身,突然,一道紫光閃過,兩個丫頭大叫一聲,又撲進了無愁的懷裡,這下子,再也不肯離開了。
無愁沒有辦法,只得用力敲了敲牆壁,大聲說道。
「清蓮、碧荷,燈像有人敲門,趕緊去瞧瞧是不是爺回來啦?」
「是,無愁姐姐。」
很快,碧荷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一會兒,便聽到了隔壁的開門聲。
無愁放了心,便又哄起兩個小丫頭起來。
清蓮瞧著碧荷得意洋洋得笑了一笑便開門打了傘去了,心中滿是不甘,可又沒有任何辦法,她今兒個上床休息的早,早已褪了衣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碧荷去了。這個狐狸精,哼,瞧她那個樣兒。算她運氣好。看來自己只能另找機會了。
清蓮雖然可惜這次機會被碧荷得了,倒也並不灰心,這有錢有勢的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是正常的。碧荷那小蹄子如果能成功,那說明爺對夫人也並不是那麼死心塌地,那自己自然也有這個機會。若是碧荷碰了一鼻子灰,那自己以後行動也需要慎重才是。讓那丫頭先試試倒也是一件好事。想開了,清蓮倒也不再喪氣了,悄悄地披了外衣,將門悄悄地開了一條小縫,朝門外望去。
果然,那小蹄子沒有放過這次機會,爺沒有回屋子,反而帶著那小蹄子去了書房。
清蓮有心跟上去聽聽,但爺的身邊,一向有小祿子守著,搞得不好,被現了反而不妙,再說,無愁耳目一向靈便得叫人害怕,若不是這樣的大雨,機會實在難得,碧荷想必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如此作想,清蓮還是強抑制住了心裡的衝動,只是,這個時候,她卻也再沒有心思躺下來了,她不停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不時地透過門縫,盯著書房的門。
過了許久,清蓮終於看到碧荷出來了,天太黑了,清蓮瞧不清碧荷的神色,不過,她正往屋子這邊走來,馬上就要回屋了。
清蓮趕緊回到了床上裝睡。
果然,還沒過一會子,隨著門「吱呀」一聲響,碧荷就進了屋子。
清蓮故作一副剛被驚醒的樣子,將原本背著著門的身子轉了過來,故作訝異地道。
「碧荷,你怎麼剛回來?」
卻見碧荷的臉色並不好,蒼白得緊,看這神色,顯然,她的一番作為,只怕是沒有什麼用,或許還被爺教訓了一頓。清蓮的心中暗暗得意,又有些慶幸,還好剛才去的不是自己,要不然,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看來,對爺的心思,還是要慎重一些才是。
碧荷瞧了清蓮一眼,心中冷哼了一聲,虛偽的女人。你哪會不曉得怎麼一回事?犯得著現在在這裡裝模作樣嗎?
她剛在允璉那裡吃了一頓排頭,心情極是不好。
不過,她現在也沒有心情跟這個虛偽的女人吵,引才若不是自己搶先一步,這個女人難道自己不去嗎?大家都是一樣的人,起了一樣的心思,犯得著在這裡明知故問嗎?
「我為什麼回來,清蓮你不是很清楚嗎?何必多此一問呢?我睡了。」
碧荷輕輕地刺了清蓮一句,便上了床,吹滅了燭火睡了,背對著清蓮。
被刺了一句,清蓮有些沒有意思。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得,算我多事,以後我再也不過問你的事了。」
清蓮咕噥了一句,見碧荷並不理她,便也翻了一個身,背對著碧荷而睡。哼,以為就你一個人會耍脾氣啊,這人,誰沒有幾分脾氣?大家都一樣。張狂個啥?
「爺?」
看著允璉坐在椅子上,神情極為不悅,眉頭深鎖,半天不語,小祿子有些放心不下。
見允璉抬眼看向自己,小祿子便接著說道。
「那碧荷的話爺可不要全信了,依奴才看,夫人可不像是那種人。」
若是別的人,他小祿子也不多這個嘴了。可幾個月來,往良人院子裡去的時間最久,與那幾個丫頭雖然老是各為其主,經常吵吵鬧鬧的,可這幾個丫頭,都是不錯的丫頭,這一來二去,多少也有了些感情了。再且,良人主子也極為和善。不論何時去,她們院子裡的的人的臉上的表情都極為放鬆,大夥兒都開開心心的,讓人覺得十分自在。從來都不會像別的地方,人人都戰戰鼓兢地,生怕犯了什麼錯,連喘口氣都要注意才行。
別說爺了,就是他小祿子,也真願意往良人主子的院子裡去。而且,跟了爺這許多年了,一次瞧見爺對一個女人這麼上心,而只要有良人主子在,爺身上的寒氣似乎就少了許多,心情似乎也極好。
爺這個人,原來就像個一天到晚辦公事的鐵人,可,這人畢竟不是鐵做的,一直這麼下去,小祿子真怕有一天,爺就這麼倒了下去。這會子,有個讓爺放鬆、休息的自在地方,小祿子也為爺高興,可不想就只因為這丫頭幾番添油加醋的話,就毀了這好不容易才有的這一切。
看見小祿子看著自己的眼睛隱含擔心,允璉給了他的腦袋一掌。
「瞎操什麼心。」
真是的,這小祿子將自己看成什麼了?自己是那種隨隨o便便一個丫頭就有蒙蔽的人嗎?這小子,越活越回去了。
聽到允璉開口,雖然只是幾個字,小祿子卻是放心多了。
「奴才當然曉得爺有多麼英明神武,可咱這做奴才的愚鈍,總免不了要為主子操操心啊。」小祿子小小地拍了個馬屁,身為奴才,這項工夫是必須要有的。隨後又笑著道:「這天也怪冷的,爺不見怪的話,奴才就先退下去換件衣裳,再燒點熱水給爺和夫人送過去。」
允璉點了點頭。
「順便打幾個雞蛋什麼的送過來吧。」
「好勒。」子裡去了。他想先去瞧瞧暖兒怎麼樣了。胃口這麼好的人,都沒有吃飯,顯然心情是極不好了。
允璉推了門進去,屋子裡並沒有亮燈,黑漆漆的。
「無愁?」
暖兒的聲音傳了過來,雖然有些低落,但聽起來還好的樣子。允璉聽到,倒也稍微放了點心。看這個樣子,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
剛才碧荷說的話,聽到耳裡,允璉心裡並不太舒服,甚至有一種衝動,恨不得當場將那個男人揪了出來殺了。可是,對暖兒的性子,允璉也算是瞭解頗深了,她絕對不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就算碧荷說的是確有其事,但允璉相信,暖兒絕對不會做對不起自已的事。
只是,那個男人,究竟是誰呢?想到或許暖兒的心目中,除了自己還有另外一個男人的存在,允璉就渾身都不自在,心裡像有一把火在燒。這個男人,應該真的跟過去的暖兒有點關係吧。想到有人在自己之前,在暖兒的心中留下了痕跡,允璉就懊惱得不行,若是自己在那個男人之前出現在暖兒的生命裡,那該有多好?
不過,不管過去怎麼樣,現在,暖兒是自己的良人,是要跟自己過一輩子的人,允璉誓,總有一天,他會讓暖兒將那個不知道叫什麼人的男人給忘得乾乾淨淨,一點兒也不剩。
允璉深深地吸了口氣,這些都等以後再說吧。
不管怎麼樣,暖兒現在心情不好是肯定的,自己還是先看看她到底怎麼樣了吧。
「不是,是我。」允璉終於出了聲。
「爺?」
暖兒吃驚得不行,這個天氣,又是風又是雨的,爺怎麼還回來了?
她趕緊掀了被子,熟練地點上了燈。
便瞧見允璉的衣裳下擺全是濕漉漉的,鞋子也濕了。
「爺,來,先更衣吧。這樣穿著怎麼行?」
暖兒趕緊將裡衣找了出來,服侍允璉換了。又拿毛巾為允璉擦了腳,服侍他換上了乾爽的鞋子。然後,又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允璉。
「爺,先喝杯茶吧。我去廚房裡煮點薑湯,喝了趨趨寒,要不,著涼了會生病的。」
說完,她就準備出去。
允璉在心中輕舒了口氣,還好,她的樣子比自己想的要好很多。只是,還是看得出來臉色有些不好,允璉有些心疼,明明自己心情不怎麼好,一看到別人,就光顧著別人了。這個這般善良可愛的女子,竟然能屬於自己,允璉一次覺得,上天待自己,真的是蠻不錯的。
他轉住了急欲出門的暖兒。
「天冷,多穿一點。」
說完,拿過掛在床頭的一件披風,給暖兒披了,又細細地繫上。
只是,他實在不善於做這樣的事,一個結,打了半天還沒有打好。
暖兒忍不住就笑了。
「爺,還是我自己來吧。」
允璉卻搖了搖頭,他就不信,自己就連這點一事兒都做不好,多練幾次就好了。這個女人,讓自己很想寵寵她。
看著允璉認真的表情,笨手笨腳的動作,暖兒窩心不已,這樣就夠了。自己擁有的東西已經夠多了,若是這樣還不曉得滿足、惜福,恐怕老天爺也饒不了自己。暖兒並不擔心自己,自己已經過得很好了,比當初想的,要好一千倍、一萬倍。只是,卻還是忍不住為了那個少年而傷心,那個人,對自己是這般的好,可自己不但沒有辦法報答他,反而還傷了他的心。而若是他不能快樂,自己又怎麼可以一個人過得這麼幸福呢?那個少年,是應該永遠那樣得意地笑著的人啊!
允璉繫了好幾次,好不容易,終於繫好了。退後幾步瞧了瞧。
嗯,還不錯,再練習幾次也就行了。
「那,爺,我去廚房了。」暖兒攏了攏披風,就準備出去。
「一起去吧。」
允璉說完,便當先出了門。
一起去?廚房?
暖兒的腳步下意識地跟著,心裡卻實在難以想像。爺這樣的男人,是應該在朝堂上,在戰場上,在……總之,在哪裡都行,可在廚房?暖兒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
不過,事實證明,有些事,不親眼瞧見,是不能下定論了。
看著允璉熟練地燒著柴火,跳躍的火光印在他的臉上,竟顯得有幾分柔和。
「爺怎麼會做這個?」
暖兒覺得不可思議地緊,她一邊將切好的姜塊扔進了水裡,一邊問道。而小祿子,早已會意地把地頭兒讓了出來了,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他在這裡礙手礙腳地了。
「小的時候,曾經跟大哥偷偷地打了麻雀燒來吃,這升火什麼的,倒還難不住我。」想到那時候的荒唐事,允璉的神情有幾分懷念。
「爺和大爺關係似乎很好的樣子?」看允璉今兒個似乎有說話的**,暖兒便好奇地問道,那回爺喝了那麼多酒那麼晚回來,似乎也是和皇太子殿下一走去的。」
璉點了點頭。」從小,我和大哥就特別和得來,做什麼都在一起。」
「真好。」暖兒笑道:「我也是,從小,就跟福兒姐姐她們一起長大,大夥兒都在一起,可好玩了。」
「福兒姐姐?那是誰?」允璉感興趣得道,以前,暖兒還從來都沒有跟他提起過。
「福兒姐姐……」見允璉問,暖兒便也細細地說了起來,回憶起那一段時光,她的臉上滿是滿是笑意。福兒姐姐、壽兒姐姐、安兒姐姐、錦兒姐姐、康兒姐姐還有平碧姐姐,那些日子啊,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火花活潑地跳躍著,照在允璉和暖兒的臉上,是那麼地溫暖。
外邊狂風呼嘯、暴雨傾盆,可,卻絲毫不能侵入這一室的溫情。
這一天——
允璉的話也特別地多。
他傾聽著暖兒的故事,也敘說著自己的故事。
原來,我們經歷了那麼多故事?
原來,我們需要瞭解的還有這麼多?
別急、別急,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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