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漆漆地滲人,那白天看著鬱鬱蔥蔥,鳥語花香的樹林在這樣的一個黑夜裡陰森森的,顯得十分地詭異、嚇人.
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此時已燃起了一堆篝火,跳躍的火花,為這樣漆黑的夜帶來了一絲溫暖,讓人心裡安心了一些。只是遠處傳來不知什麼動物的交替不斷地淒厲的吼聲,似乎正在進行一場生死搏鬥,讓人又十分驚悚,為之膽寒。
而樹林叢中,不時閃過的似乎是野獸的綠色的眼睛,好像時刻在窺探著這一群讓它們不太熟悉的動物,如果不是火光讓它們為之懼怕,恐怕便會有些膽大的侵了過來,至少,那不時在地面蜿蜒划行的蛇是不會客氣的。
不過,這個會膽寒的人顯然不是眼前的這一個。
元正琪讓待書從馬車裡拿了個躺椅下來,悠悠哉哉地往椅子上一躺,一邊烤著火一邊閉目養起神來了。而侍書不時將柴火添加到篝火裡面,讓它燃燒得更暗無天日一些,顯然,他們這在野外露營也不是一次半次了,他的動作是相當的熟練。
熊熊燃燒的篝火映著元正琪的容顏更加如火般耀眼,畢瑤環坐在馬車上看得有些癡了,心都疼痛了起來。
做丫頭的日子並不如自己想像中的美好,正琪公子是個對生活細節比較挑剔的人,從洗臉水的溫度,到茶水的溫度都有講究,差一點點都是不行,他雖不會大聲地斥責人,但只那樣輕皺著眉頭,轉身叫「侍書」就足以讓畢瑤環的心如刀割了。從小到大,畢瑤環從來沒有覺自己是如此地無能,如此地一無可取,讓人沮喪。
「紅娘,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紅娘瞧著姑娘有氣無力的樣子,有些心疼?自己是不是錯了?只一心想要成全姑娘,然而,卻沒有考慮到正琪公子的想法。如今正琪公子就只把姑娘當做一個普通的丫頭來對待,似乎並沒有別的意思。而姑娘每日起早摸黑,跟著自己學習一切當奴婢應該會的東西,甚至為了正琪公子,在如此冷的天,連洗衣這種事也要做,手凍得通紅,還往往被正琪公子嫌棄連個衣服也洗不乾淨,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對姑娘好嗎?
「姑娘,要不算了,我們回去吧!回家去。」紅娘勸道,也許她們都錯了,這正琪公子並不是姑娘的良人,紅娘一次對自己為姑娘出的主意有些後悔起來,如果自己不幫姑娘,也許事情也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家?我哪裡還有家?回家讓娘不得不接受***條件讓爹納妾?不,我不要。」畢瑤環倔強的搖搖頭,即使沒有這個原因,她也不想離開,就算只當個丫頭也好,她也只想呆在有正琪公子的地方。她堅定的相信,那梅林的相逢,便是老天爺所給的緣份,而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正琪公子會體會到她的心意並為之接受的。
這時,侍劍已經打了兩隻兔子,捉了兩條蛇,剝了皮,扔在了地上,便在靠篝火旁往地上一坐,閉目養起神來了,該他做的事已經做完了。
「喏,你們兩個過來,把這些拿去洗乾淨了回來。那邊有條小溪。」待。
「是,侍書哥哥。」紅娘趕緊笑著應道,下了馬車,又扶了畢瑤環下來,走過去拿起了那兔子,一股血腥味,又皺起眉頭,硬著頭皮將蛇也拿了起來,心裡一個勁地催眠自己,這是黃膳,這是黃膳,這不是蛇。
絲瑤環心驚膽顫地跟著紅娘往小溪邊走去,還好這小溪離這裡並不是很遠,回過頭來,就可以看到這裡的火光,倒讓人安心了不少。
「姑娘,你在這邊歇著就好,這東西髒,我來洗吧!」紅娘找了個地勢低近水的地方蹲好,拿了一隻兔子開始涮了起來。
畢瑤環搖了搖頭,既然自己選擇了這樣的日子,總不能一直靠著紅娘,她默默地伸手拿起了另外一隻兔子,也在紅娘旁邊不遠處開始洗了起來。
雖然已經是初春了,天氣也漸漸有些回暖,可在這樣的夜晚,溪水沒有了陽光的照耀,寒得刺骨。畢瑤環的手一伸進水裡,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就想抽出來,但她還是忍住了。默默地認真地洗了起來。通過這幾日的相處,畢瑤環也明白了,若是她連服侍人的這點事兒也總學不會,那她連接觸正琪公子的機會也沒有。再這樣下去,別說兩年,恐怕就是二十年,自己也走不到正琪公子的身邊。雖然這水冷得讓她的眼中都起了一絲澀意,一滴淚水無聲無息地掉落,但畢瑤環還是一遍又一遍地認真地洗著;,直到紅娘也不忍心地道:「姑娘,洗耳恭聽好了,不用再洗了。」
「紅娘,你幫我看看,是不是真洗乾淨了?」畢瑤環不自信地問道,實在是這些天這樣的事生得太多了,每回她都自認為做好了,結果卻總是不是這裡出錯了就是那裡出錯了。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洗好的衣服,只是因為上面的一個小印子,正琪公子便穿也不穿地又扔給紅娘重洗,畢瑤環便對自己一點兒信心也沒有了。
娘仔細地就著林中洩下來的月光,和映過來的火光看了又看,這才朝畢瑤環肯定地點點頭,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很乾淨,比奴婢洗得還乾淨呢!」她說得卻是實話,對著元正琪這種挑剔的主兒,她的要求也直線上升起來。
見紅娘都說好,畢瑤環放心地笑了,總算有自己也能做好的事了,只要這樣下去,別的事兒她也會慢慢地做好,不會輸給任何人的,到時候,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在正琪公子身邊服侍了。
「那我們趕快把那個也洗了吧!」指著剩下的兩條蛇,畢瑤環忍住噁心感說道。估計沒有一個女孩子不怕這個東西的。
紅娘先抓起了一條,鼓勵地朝畢瑤環晃了晃:「姑娘,這東西跟黃膳差不多的,都死透了,不怕。」
姑娘既然決定了走這一條路到底,那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幫姑本書~整娘盡快適應這樣的生活了。過去的事,悔之也是無益,關鍵還是以後。她一定會幫姑娘得到正琪公子的心的。而現在要的一點,就是不能讓正琪公子覺得她們是個累贅,什麼忙也幫不上。
畢瑤環咬了咬牙齒,硬著頭皮用手一抓,觸手滑膩膩地,胃裡的酸水都湧了上來,差點就想吐了。畢瑤環忍了半天才把這一陣嘔意給忍了下去。見紅娘已經開始洗了,她給自己打了打氣,別人能做得到的,我一定也能做得到。
這蛇有點滑,畢瑤環怕抓不住掉了,便用兩隻手用力地抓住,往水裡放去,一股腦兒地開始洗了起來。洗了一會兒,便覺得也沒有那麼可怕了,甚至還有閒心和紅娘開起玩笑了:「紅娘,我看其實這蛇也沒有什麼好怕的,跟塊木頭也沒有什麼差別。說不定有一天,我還敢親自動手去抓呢!」
聽出畢瑤環的心情好了起來,紅娘也放心了:「姑娘說得是,其實還蠻有彈性的,如果細一點的話還可以打個結翻繩呢?要不做成個圈,用來掛鑰匙也不錯,可比那繩子做得要牢靠得多,也不容易斷呢。」
畢瑤環點頭應到:「嗯,據說這蛇湯是最美味不過,以前家裡也曾經做過,我都沒有喝,這回可得好好品嚐一下。要不然錯過如此美味,可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兩人言語慷慨,大有不把小小的蛇放在眼裡,煎煮炸烤,全任憑她們素手宰割的意味。藉著這話語壯膽,兩人倒越來越不把這先前看著可怕的蛇放在眼裡了。反而越說口水越有幾分湧了下來,今兒個的晚飯還沒有用,確實是有些餓了。
正當兩人說得高興,洗得高興時,畢瑤環突然覺有個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腳邊溜過,低頭瞧去,一條蛇正緩緩地慵懶地慢慢在她的腳邊蠕動。畢瑤環渾身都僵直了起來,動也不敢動。
紅娘原還在那裡笑著,突然不聞姑娘的聲音了,便看了過來,嚇得嘴巴都張大了。欲尖叫,但又擔心嚇著了那蛇,反咬姑娘一口。有心去求救,又怕這動靜也驚著了那蛇,一時愣在那裡,不曉得如何是好,心裡一急那眼淚便撲撲地往下淌。
時間彷彿在這一時凝固了下來,兩個人盯著那條蛇,直盼望它趕快爬起為妙,誰曉得那蛇不知是不是看中了這塊地方,竟然在那裡就是沒有動,還吐出了舌信子,那牙齒在月光的反射下,著邪惡的白光。
到了這時候,畢瑤環再也忍不住地出了尖叫,她原本就是個沒有多少經歷的嬌小姐,能忍到這個時候已經是很不容易了,這時見那蛇的架勢似乎準備馬上就給自己一口的樣子,哪裡再忍得住:「啊!救命啊,有蛇!」
這一聲叫,立馬驚動了那蛇,直見它毫不客氣,伸直了頭,一口就向畢瑤環的小腿咬去。畢瑤環雙眼一閉,身子一軟,就朝地上倒去,這——實在太刺激了些!
「姑娘。」紅娘尖叫著朝畢瑤環伸出了手,準備用手給姑娘擋上一擋,但哪裡來得及?
就在這緊急關頭,一隻大手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緊緊地抓住了那蛇的七寸,隨後一捏,只聽一陣骨頭碎響,顯然這蛇的頭骨已經被完全捏碎了。
畢瑤環倒下的身子被一隻手臂接了住,紅娘驚魂乍定的抬起頭來一看,原來是侍劍這個一向冷心冷面,不怎麼開口說話的冰人,但這時瞧著他,卻覺得分外可靠起來。
「把東西拿著,咱們回去吧。」說完,把那蛇往水裡一丟,將手在水裡洗了洗,這才將畢瑤環往肩頭一扛,大踏步地朝篝火處走了回去。
紅娘雖然對這冰人將姑娘就這麼粗魯地扛在肩上的做法有些腹誹,但她也不是不識相的人,可不敢對著這冰人提意見。剛才就這麼一下,那蛇的頭都碎了,紅娘覺得自己的脖子比起那蛇來,好像也硬不了多少。
她瞧了瞧那扔蛇的小溪,感到一陣噁心,這若是再要到這裡來,還真讓她心裡有些障礙,見冰人也不管她,都走了一段路了,她趕緊撿起剛洗好的兔子,跟了上去,至於另一條蛇,她剛才一著急姑娘,早就不知扔哪去了,這黑天瞎地的,雖是有些月光,但紅娘也沒有那個心去找了,誰知道會不會再冒出一條蛇來,想到這裡,她趕緊跟了上去。
剛才的尖叫聲元正琪也聽到了,這回見侍劍扛著人回來,便問道:「被咬著了沒?」若是咬著了就麻煩了,不是毒蛇還好,若是毒蛇,雖是有解毒藥,但也得連夜趕到鎮子上讓大夫瞧瞧才好。
侍劍默默地搖了搖頭,元正琪就放心了。真是麻煩,就說帶著丫頭不方便,所以他才不用丫頭的,偏娘非要讓她跟過來不可,笨手笨腳,什麼都不會做,元正琪的心中滿是不耐,但既然答應了娘讓她呆在身邊兩年,他也不會特別為難於她,只要她做好她的本分就是了。至於其它,卻是休想了,他可是要遨遊天下去的,哪能帶著丫頭當累贅。
「侍書,快將兔子烤一下,爺快餓死了。我先睡一會兒,一會兒烤好了叫爺。」說完,就閉上了雙目,再不看畢瑤環一眼。侍書去馬車裡取了一床簿毯,給元正琪蓋上了,這才接過紅娘手裡的兔子,用削尖的樹枝穿上,烤了起來。
侍劍則將畢瑤環毫不溫柔地扔進了馬車,就又坐回了篝火旁,等待著侍書交東西烤好。紅娘將東西交給了侍書後趕緊鑽進了馬車,這冰人,就不曉得輕一點啊,也不知磕著了姑娘哪裡沒有。不過,馬車裡都鋪了軟軟地長毛地毯,應該還好。
她取了被子,正準備給畢瑤環蓋好,卻現手下的身體正在輕輕地顫抖,再一看,畢瑤環的眼角的淚珠正不斷地滾落。
看來,姑娘剛才就已經醒了,想到剛才元正琪冷漠的樣子,紅娘歎息了一句,輕手輕腳地將被子給畢瑤環蓋好,又用手一下又一下地輕輕地拍撫著她。
姑娘,不要傷心,不管怎麼樣,紅娘總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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