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元正琪狀似直欲噴火的眼神,程子墨摸了摸頭,呵呵地傻笑了幾聲,眼睛左瞟右瞟,但眼睛就是不看瞟向元正琪那裡.
這,這咱也不是故意的啊,可怪不了咱。
這都已經過了個把時辰了,自個兒沒話找話都已經都找不出來了,東西也都挑齊了,他還能怎地?而且,這陳家大妹妹,一看就是那種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雖是輕聲細語的,可在一起實在是十分地有壓力啊。像他這種天生喜歡說話的人,在她面前,十句才得了一句回應,這不自在也不是一般的不自在啊。
瞧見元正琪瞪程子墨,陳雪慧的心裡卻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起來。也對這元公子就更沒有好感了。程公子一看就是那種隨和善良的好人。但是人善被人欺,今兒個程公子為了這元公子忙前忙後,明明身為一介男子,卻和她這個姑娘家一樣一樣挑這些胭脂水粉來,還一起討論哪個送給什麼人好,明顯是用心十分心的。他對朋友是這樣的熱心,然而卻被這個坐在一邊歇了許久的閒人這麼對待。真是叫人看不下去了。
於是,陳雪慧冷冷地道。
「請元公子快點,我和妹妹今兒個還有別的事,不能在這裡久留的。」
只是,陳雪慧平日裡說話本就比較冷漠,程子墨和元正琪卻是渾然不覺。
而雖然沒有看到陳雪慧的臉色,但是平常卻明顯覺得有些不對勁。
雪慧姐姐似乎是生氣了?平常訝異地瞧向陳雪慧。這個姐姐雖一向面冷,但卻極是大度,就是畢瑤仙、畢瑤環給她添了許多麻煩,也從不曾聽她抱怨過,更不要說是生氣了。她就好像活在另外一個世界之中,等閒人等完全進入不了她的心裡。這回卻為一個沒有見過幾面的人生氣了?
而且,元公子也沒有說什麼特別叫人著惱的話啊?平常左想右想,卻百思不得其解。
她忙拿起了桌子上的幃帽戴好了,人站了起來道:「雪慧姐姐,我也一起去看看吧。弄好了咱們就趕緊走吧。這時辰也不早了。」
陳雪慧點了點頭,她也不想再呆下去了,看到那傻子她就有些氣悶,程子墨現在在她的心目中已經與這個詞劃上等號了。
見過這人傻的就沒見過這麼傻的,只是,心裡卻有些不捨,這回一別,估計再見這傻子就比較困難了。
元正琪心裡正氣悶,雖是不願就這麼放過平常這臭丫頭,也只得憋著氣道:「那多謝妹妹了。我看也不必瞧了,妹妹的眼光我是信得過的。妹妹們如果有事請自便就是。」
陳雪慧雖心裡生氣,但到底這人是大堂哥極好的朋友,而且人家也是相當客氣,並沒有太過失禮的地步,再說這當事人一臉狗腿相樂呵呵地跑到別人身邊去了,自己不知瞎琢磨什麼。
陳雪慧拉過了平常:「那我們姐妹倆便先告辭了。」
說完,便和平常兩人起身出了店門上了馬車。
車伕吆喝一聲,一揚馬鞭,只留下一地的煙塵,就消失在元正琪、程子墨兩個的視線中。
元正琪眼巴巴地瞧著,指望平常說不定會回頭打個招呼什麼的,卻看那臭丫頭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而去,他的臉色都變青了。
好,好你個臭丫頭,把我當傻子還不夠,竟然看都不回頭看我一眼就走了。你這個臭丫頭,看下次再見到你本大爺會怎麼對付你?絕對不是拿掉你的帽子就了結的。不過,臭丫頭的眼睛真漂亮啊。想到剛才平常看著他的模樣,元正琪心情不由變得極好,嘴角就微微地彎起一個迷人的弧度。
程子墨雖是與他相識甚久,一時不防也極煞住了,眼睛盯在元正琪的臉上移不開視線來。旁邊的掌櫃和店小二更是呆的不得了。這個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叫人移不開時間的男子?耀眼得讓人覺得連呼吸都呼吸不過來了。
「瞧什麼呢?呆子。還不帶爺瞧瞧東西。」元正琪抬起手用力地敲了敲程子墨的腦袋,他的手上的力道可不輕,程子墨感覺自己就像被石頭砸了一下,捂著頭在原地跳個不停,直呼「痛啊」「痛啊」。
看得孔掌櫃和店小二嘴裡倒吸涼氣,徹底的清醒過來,這位元公子長得好得這世上罕見,可這脾氣也是在差得叫人心驚啊。看那程公子直跳腳的樣子,恐怕腦袋都給敲腫了吧!不由趕緊把目光移了開去,不敢再盯著元正琪的臉瞧,只是,卻怎麼也管不住,不時就偷瞟上一眼,這麼俊俏的男子,不要說是女人,就是他們這些男子看了,也是心恍神移啊。
看程子墨痛得在原地直跳腳的樣子,元正琪倒是感覺鬱悶的心情稍微好一些了。不管怎麼樣,今兒個臭丫頭總算瞧了他不是嗎?這也算是一大進步了。總有一天,他要讓臭丫頭也對他露出那種如癡如醉的眼神。
聽元正琪說話的口氣,程子墨就曉得元正琪的心情比起剛才要好些了,雖是剛才被敲得痛得要命,他卻也不以為意。笑嘻嘻地湊了上去:「正琪兄,有件事兒我倒是很奇怪啊。」
「什麼事兒?」心情好轉的元正琪有點心情來應付人了,懶懶得瞧了程子墨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
「按說這陳家大妹妹似乎也對正琪兄的容貌不以為意,為什麼正琪兄卻似乎並不在意呢?」這個是他剛才就覺得挺奇怪的問題,剛拿陳家大妹妹陳雪慧似乎對正琪兄也是視若無睹,為什麼正琪兄對她的無視卻一點也不在意呢?
聽了程子墨的問話,元正琪一愣,是啊,好像那個陳雪慧也是這樣呢。可是,他一點兒也不會介意。想了一下,也想不出為什麼,元正琪就把這個問題丟開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或許那陳雪慧太沒趣了,讓人看著就沒有什麼興趣吧。
「還不快帶爺看東西,在這兒瞎扯什麼。」說完,又是一丁塊。
這敲程子墨的感覺真是小}說就來舒服啊,這回回京城又有一兩個月回不來了,他會想念這種滋味的。還有那個臭丫頭,好不容易有了點進展……
真是,過什麼年啊,弄得人怪累怪煩的。
不過,不回去見爺爺奶奶、爹娘他們又不成,還有皇貴妃姑姑,從小將他當親生孩兒似的疼愛,還有那個病秧子姐姐……
唉,煩,真煩啊。
平常和陳雪慧坐著馬車一路向東駛去,剛陳雪慧幫元正琪挑東西的時候順便也把自己的一些東西也都挑好了。這會子平常正和她坐在馬車裡瞧著剛買的東西。平常雖自個兒不喜歡在臉上塗東西,但眼光卻還是有幾分的。不愧是百年老字號,這東西卻是極好的。
只是一一
「姐姐買的這盒胭脂的顏色是不是老了點?配姐姐似乎不太好啊。」
這盒胭脂倒是又細又勻,香氣也好聞得緊,色澤也正,只是顏色卻不似姑娘們擦的。
「這是給娘帶的。雖說娘也不怎麼喜歡這些,但總是做女兒的一片心意。」而且,如果哪一天爹能注意到娘的話就好了。這句話放在陳雪慧的心中沒有說出來。因此,她經常纏著娘給她梳頭打扮,為的就是有這麼一天。每回看到娘孤孤單單地跪坐在佛堂裡,一天到晚念著經時,她的心裡就不是個滋味。現在這樣,好歹還有她這個女兒伴在娘的身邊,若是有一天她出嫁了,娘一個人可如何是好?大哥在外地任職,和大嫂一年到頭也會不來幾回,可憐的娘……
胭脂,娘一一
平常的眼睛一陣酸澀,排山倒海的思念突如其來地襲擊了她。
雖然通過無病曉得爹娘和溫兒一切都好,總是對自己說,只要大家都過得好,見不見面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此時那種迫不及待,躍躍欲試的心情是什麼?平常費了好大的勁,才將這股強烈的情緒壓了下來,衝動,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冷靜,平常,要冷靜下來。這時不是時候,以後總會找到法子見面的。平常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這才把那股衝動抑制了下來。
抬頭卻見陳雪慧一臉擔心地看著她。
「平常妹妹,你怎麼啦?」
馬車裡還有丫頭婆子在,平常也不好多說,只略帶些低沉和愧疚地道。
「我只是想這出來一趟,也沒有給娘帶些什麼東西回去,真是太粗心了。」
平常雖是如此說,但是雪慧卻曉得這個妹妹不是為了這點小事而輕易失態的人,但也曉得這時是不方便說話,看平常似乎也平靜下來,倒也放下了心。
「這卻不必擔心,我早想到了。給我娘買的時候就順便給姑姑也買了一盒等回去的時候你送給清姑姑就是了。你看,這裡有兩盒,我娘卻是適合這個顏色沉些的,清姑姑皮膚白,用這個淺些的顏色正是相得益彰。她一定會喜歡的。」
原來雪慧姐姐竟然連自己的份也想到了,平常感激不已。
「那妹妹就多謝姐姐的費心了,銀子妹妹回去的時候讓丫頭給姐姐送過去。」
陳雪慧嗔怪地看了平常一眼。
「我待妹妹的心妹妹難道不曉得嗎?雖然跟妹妹認識不久,但在我的心目中,妹妹和雪嬌妹妹都是一樣的,甚至更為投契一些。我雖跟雪嬌妹妹一起長大,這情份按理是要深些,可反倒跟妹妹更有話說。妹妹若是再對我客氣,反倒辜負了我的這一片心了。」
「姐姐待我的心我如何不知?若是給我用的,我斷不會跟姐姐提這個錢字。只是這禮物卻是送給娘的,若不出這份銀子,妹妹卻是於心不安的。姐姐疼我,好歹讓我安心一下吧!」平常拉住了陳雪慧的手,撒嬌道。
「好了,好了,曉得了。隨你了。」陳雪慧怮不過她便依了,不過,還是忍不住用手刮了刮鼻子:「你這個丫頭啊!」
旁邊的婆子、丫頭見兩個姑娘這麼好,便也高看了平常一分。陳府大姑娘一向是眼界極高的,不肯輕易交朋友,往來的幾個姑娘不論是容貌還是品性皆是揚州城裡一等一的,這平常姑娘能得她青眼相加,想必也是個不錯的。誰讓外面也傳得這平常姑娘名聲這麼好,的確是個心善的好姑娘,不過是養母而已,還想著要盡孝道。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馬伕的聲音響起。
「姑娘,地頭兒到了。」
「我們下去吧。」陳雪慧朝平常說道。
自有那婆子丫頭先下了車,放了板凳,服侍姑娘們下車就是。
兩人搭著婆子的手,緩緩的下了車。
平常抬眼望去,眼前一座朱紅三層小樓,匾額上書三個字:「寶林齋。」
「妹妹,我們進去吧。這裡頭的好東西極多,還有從海上來的一些洋玩意兒,極是有趣,肯定能找到許多昱兒喜歡的禮物的。」
說完,就拉著平常的手,兩個朝裡走去。
一眾婆子丫頭卻被命令在原地等她們也就是了。這姑娘家看起東西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事,叫她們跟著也怪累的,而且也看不盡興。反正這寶林齋也是陳雪慧極熟常來的地方,眾下人們也不擔心。
這寶林齋果然不負其名,裡面的東西琳琅滿目,叫人目不暇接。平常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圈,就看到不少奇怪但似乎會很有趣的東西,果然來對了地方。有些東西,倒是在書裡見過的,而有些東西,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果然是個好地方。如若不是跟著雪慧姐姐前來,平常倒真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地方。
陳雪慧卻瞧也不瞧,看也不看,這些東西,對她們而言早就過了新鮮勁了。看出平常眼中的好奇之色,陳雪慧卻沒有停留,而是隨著一個快步迎接過來的店小二,牽著平常的手徑直上了三樓。
平常雖是也想在下面仔細的瞧瞧,但曉得雪慧姐姐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因此,也沒有掙扎,順從地跟隨著陳雪慧的步伐。
三樓卻與一樓、二樓不同,什麼東西也沒有,倒像個酒樓上面的包廂似的。用屏風隔出了好幾個空間。一出了樓梯口,店小二倒帶著她們來到了左邊最靠裡面的一個掛著簾子的隔間前。
陳雪慧也不問,拉著平常就走了進去,顯然是極熟的。
「呀,雪慧姐姐,今兒個卻是吹什麼風,大夥兒可都來全了。」一個清脆悅耳如同百靈鳥般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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