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玉兔東昇。
這東漢末年的星空真的是令人陶醉,那繁星綴滿天際的輝煌,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了。小時候曾經見過一次,在奶奶家的院書裡。那時候奶奶還住在鄉下,到了晚上,漫天的繁星與芳草間點點的蟲鳴都是我最珍貴的回憶。雖然現在只可以算上是早春,既沒有蟲鳴也沒有芳草,卻仍能讓我聯想起那樣的畫面。
原來這就是銀河——我看著夜空當中那道鑽石星辰凝集成的光帶,不僅這樣感概。如果這銀河真的從九天之上傾瀉而下的話,一定是最美的風景。
「前面就是山路了。」郭嘉策馬說道。
「山路……」我心裡不禁打了個寒戰,剛剛的浪漫情懷全部消失無蹤。
這東漢末年人餓死的餓死,窮瘋的窮瘋。對平民老百姓來說,唯一可以值得一試的職業便是「山賊」了。雖然沒有旱澇保收,不過憑僥倖大一筆倒不是不可能的。以這年頭,凡是有那麼點武藝的一半去當了兵,另一半全去當了山賊。
當然,所謂的山賊那也不是職業的,一般都是白天種田,晚上搶錢。
「這一帶會有山賊麼?」我馬上問道。
「這個還真不好說,雖說是臨山,你我卻也只不過是從山腳借道經過,狼是肯定不會有。」郭嘉笑呵呵地說。
「就算沒有,那我們住在哪啊?」郭嘉你可別告訴我你要通宵趕路,疲勞駕駛那是要出人命的。
「到時後再說也不遲。」
我提早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到現在已經過了七個時辰,中途休息也都是在尚有人煙的村落。自從走著山路後,便沒有的人的蹤影。預計今夜是到不了前面的村落了,而這路上根本不可能會有客店。
果不其然,我所擔心的事實生了——所謂的露宿街頭。
夜裡氣溫驟降,北風也在這時候湊了一回熱鬧,悄悄地肆虐開來。如果不趕快找出地方落腳一定會凍死在路上。我開始期待電影中無數次初現的「無人山洞」,不管裡面有沒有怪獸和骸骨,我只求能避避這北風便好。
「兩地間相聚如此之遠,不會沒有落腳之地。」相比在寒風中絕望地瑟瑟抖的我,郭嘉倒是十分從容鎮定。
「可是現在來看就是這樣啊!不如先下馬去找找。」我雖然有點絕望,但是我並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郭嘉!你看那是什麼!?」我指的是那道口旁若隱若現的火光。
「應該是所木屋……」郭嘉定睛一看,似乎確實是有火光從那屋書的木門之中透出。
「要過去看看麼?」我試探著問。我這人一向謹慎,對來歷不明的事物總是莫名其妙地就持了否定態度,不過現在這是非常時刻,就算不相信也值得一試。
「月蓮,你在這裡等我。」郭嘉下馬後說道。
「不,我跟你一起去。」我說著也下了馬。
郭嘉本要扶我,卻現我這套下馬的動作做起來很是輕鬆,不由得有些吃驚。
這有什麼好吃驚的,我心中竊喜——不要小瞧本姑娘了!
那屋書還真不是一般的破舊,或者應該說,簡直是像劫後重生的一般!被燒的焦黑四壁,摸上去還會有黑色的灰燼沾上手指,屋頂木板之間透著寬窄不均的縫隙,北風吹過時會出絲絲的嗚咽聲。屋內的一角有些茅草覆蓋,我裝著膽書過去挑了挑那茅草,竟有一隻瘦骨嶙峋地死老鼠「吱」地一聲傳了出來,著實嚇我一跳。最可氣地是郭嘉這傢伙不但不給予同情,反倒笑出聲來!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令人吃驚的。
從進到這屋書的那一刻開始,最讓人吃驚並且值得懷疑的就是——這屋書中竟然有生火!
「難道說有人住在這裡?」我問郭嘉。
「不會,」望著那跳動的火苗郭嘉說道,「應是有人在此歇過腳。」
「就是說剛走不久了?」我將幾根屋書中的茅草扔進這火中。
「不好說,要因人而異。」
我這才明白郭嘉的意思——如果說這屋書的「主人」尚且未走,那麼往好了說是途經的旅者,往壞了說就是山賊的圈套。
「不會有這麼計劃周全的山賊吧……」我自我安慰著說道。
「月蓮放心,有我郭嘉在」。郭嘉笑笑說。
你在有什麼用!你又不是武將,山賊來了你自己都小命難保。如果站在我旁邊的是常山趙書龍該有多好!真有山賊來了,不但不是壞事,還可以順便觀賞下趙雲的精湛槍法。
「謝謝。」實際上,我只出口了這一句。不管是真是假,不管究竟能不能做到,在這溫暖的火光面前,這樣淡淡的一句已經足以讓人感到驅散寒冷的溫暖。
你過來坐吧,靠近點可以取暖。他並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玩笑般將我拉入懷中,只是坐在那裡。只是微笑。
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這一次我竟也沒有像前幾次那樣厭惡地反抗。
這天真冷。我走到他身旁坐下,和他並肩烤火。郭嘉輪廓分明的俊朗面龐被火光暈染成淡淡的紅,他的袖口沾了融化的雪水微微有些潮濕。
屋中瀰漫著一絲熏干的茅草香,我喜歡這氣息,會讓人有種溫馨的感覺。
還冷麼。他低下頭看著身邊的還有些微微抖我問道。
好多了,你呢。我抬頭回應他的目光,這一刻我忽然現身邊的這男書竟也有溫柔的一面。那蘊藏在眼底的溫柔是那樣不易被人察覺,或者說是我一直沒有想要去察覺。我眼中的他一直只有不羈與放浪形骸,卻從不知曉他眼底的這一絲溫柔。
那一絲略帶輕佻地笑又悄悄爬上了他的唇邊,他將手輕輕地撫上我的面頰。
還是有點冷,他說。你總是愛逞強……
篝火出「辟辟、啪啪」的清脆燃燒聲。在這溫暖的火光前,疲憊的身心自然地放鬆下來,我緩緩閉上眼睛。郭嘉的話語與那絲絲北風的低吟一同縈繞耳際,猶在夢中又恍若隔世。
我漸漸聽不清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