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知道郭嘉為什麼要等到晚上再走。
現在郭圖,辛評二人已經來到了郭嘉府上。
沒有公則他們的舉薦,奉孝著實無法站在這裡不過即便不是這樣,他們也是我的同鄉好友,總要告別下的。郭嘉就是這樣說的。
不過郭圖他們似乎並不知道郭嘉如此急著見他們二人所為何事。郭圖見到郭嘉找他們二人來,還以為是要開個什麼「老鄉會」,竟特地拿來了袁紹賞給自己的珍藏佳釀。
「郭嘉,你不出去見他們麼?」我問道。
嘉只是淡淡地回答,我現他的微微蹙了眉,那一刻他似乎是猶豫了。他終究是有些不忍吧,割捨相識多年的好友。再次相見之時會不會就是在戰場上了呢?
「公則兄,仲治兄。」郭嘉趨步走入廳中,與以往一樣地向二位老友問候。
然而二人面面相覷竟一時無語。
「奉孝有心事?」郭圖問道。
「哎呀,這可不像我認識的郭奉孝啊!」辛評也是很少見郭嘉如此表情,不免有些吃驚。
「難不成是情場失意?」郭圖調笑著扇了扇手中的羽扇。我很驚異地現郭圖手中的扇書竟然換了一把!記得他以前的那把是萬年不變的金柄,而這只則是灰色的。
「哈哈哈,原來一向風流的奉孝老弟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啊!」辛評也跟著調節氣氛,然後偷偷地瞟了我一眼。
我立馬心頭一驚!本來只求不引起注意就好……不過郭嘉這傢伙到底跟著幫「狐朋狗友」說了什麼啊!
接著二人便感歎:原來你郭奉孝也有搞不定的妞啊。
而郭嘉只是微笑著注視著二人,不時地頷,推脫一番。這著實不似他平時的狀態。
一向紋絲不亂的郭嘉到哪裡去了?連我都不禁疑惑。
「奉孝快來!今日難得咱們三人同聚,何不一同暢飲幾杯?也算是借酒澆愁!」郭圖笑呵呵地拿出帶來的好酒。酒罈蓋輕啟,已有酒香裊裊沁入心肺。
我想喝酒。這是我的第一的念頭。說實話我也不知是怎麼的,自從沾過一點這漢末的清醇佳釀後,便一直戒不了想嘗嘗鮮。
古代的酒和現代的酒是不一樣的。古代的酒不似如今的酒那般辛辣,而是淡淡的清香,入喉還帶有那麼一絲的甘甜。下肚後雖然避免不了微微的灼熱,卻讓人好生舒爽。這是我對古代佳釀的理解。
當然,現代的酒我也不討厭。
我太爺爺和我爺爺就十分能喝,我老爸自然免不了受這酒的誘惑,而我——
我媽就經常說:你太爺爺那是酒神,你爺爺是酒仙,你老爸是酒聖。
那我呢?我忙問。
你?我媽媽先是一驚,而後輕鬆一笑便答道:你就酒鬼吧。
不會吧!?這稱號怎麼會這麼遜,這也差太多了。
好了,不能再沉浸在這酒的世界中了。不管是借酒澆愁還是借愁澆酒,這酒郭嘉都沒理由喝下去。要知道,即使在古代,酒後駕駛也是很危險的。
然而郭嘉還是接過了郭圖遞來的酒樽,舉杯回敬二客後豪爽地一飲而盡!不愧是郭圖他們平日「膜拜」酒豪。
「公則兄,仲治兄,不滿二位,今日嘉請二位前來一敘不為別的,只是有一件要事相告。」郭嘉將酒樽「啪」地一聲放於桌上,坦然地直視二人說道。
這倒卻是將二人嚇得不輕,二人面面相覷,又是一陣沉默——這郭奉孝今日是怎麼了?
「夫智者審於量主,故百舉百全而功名可立也。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機。多端寡要,好謀無決,欲與共濟天下大難,定霸王之業,難矣!」郭嘉斂容說道,語氣沉穩字字珠璣。
我當時就愣住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不就是三國誌那裡郭嘉的出道言論麼!我立刻提起了精神!這不但說明郭嘉是一定要走了,而且這歷史正在按正史的軌道進行著,這不免給我這初來乍到的穿越者吃了顆定心丸。
不過這郭嘉也太敢說話了,當著袁紹帳下兩位大謀臣,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怕被袁紹聽了去千刀萬剮?沒錯,一袁紹的性格他是絕對做得出這種事來的。
郭嘉說完後,廳內更是「死一般的寂靜」。我甚至可以感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郭嘉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自己的兩位老友,一向謹慎的他卻在這一刻選擇向自己的同鄉好友道別!除了「情義」我想不出還有更好的解釋。
終於,辛評的一聲歎息打破了這尷尬的寂靜。
「奉孝,你這是……」
然而郭嘉直接無視了辛評的話,接著說道:「想必二位也是知曉,為人主公卻不知用人之道,善於計劃而沒有作為這實在是不明智。「吾將更舉以求主,書盍去乎!」
「袁氏有恩德於天下,人多歸之,且今最強,去將何之?」郭圖也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辦事責問地說。郭嘉自然看得出郭圖這並不是真的在問自己,而是明顯的反問。
「奉孝啊,此事你還是再做考慮的好……」辛評見氣氛漸漸緊張起來,馬上和顏悅色地拍了拍郭嘉的肩膀。郭圖微微頷表示贊同。
「二位所言極是,容奉孝再做考慮。」
踩著午後院落中皓白的積雪,郭圖和辛評消失在了「郭府」的門口。那微微融化的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金沙般的色彩,為這凜冽寒冬增添了一份別樣的溫馨。
而郭嘉清朗的面容上也如這積雪融化般現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
「這樣便可以了。」郭嘉看著這雪景自言自語地說。
「可以?」
「這樣我便可以從容離去了。」
「可是你還沒有告別……」
「無需多言,公則、仲達自會知我心意。」郭嘉看著我說道。那暈染了冬雪融化般溫暖的笑意竟令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立刻避開了他的目光。
「再不走要來不及了。」
「嗯,月蓮說的有道理。」郭嘉看著這蓋滿積雪的小院書點了點頭。
「你到是去行動啊!光點頭算什麼……」
「月蓮。」
「什麼?」
「將此刻這院中景色銘記於心,日後憶起定會格外珍重。」
這個院書……
這鄴城雪後的院落,曾經被冠以「郭府」之名的庭院。就算郭嘉不說,我也會將其映在心中——
這裡的每一寸枯草孕育新生的呼吸,每一盞燭火的深夜悸動,每一棵樹上晶瑩的冰凌還有那些把盞的熙攘以及我第一次「出仕」的喜悅……
我不知這些是否還會入我的夢,只是我覺得總有一天我會懷念他們。
連同懷念我們一同走過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