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柳燕楠、柒采郎和洪坎兒,三個小孩子正有說有笑的坐在田間。他們一口口的吃著手心裡捧著的,那已經烤熟了的、黃白色嫩嫩的白薯。
幾個小孩子被滾燙的白薯燙的直咧嘴,烤燒的外焦裡嫩的白薯,在他們的手掌中來回的被顛來復去著。而此時他們的神情,卻都很是興奮。
他們的眼睛都閃著興奮地神采,彷彿已經很快的便忘記了將近大半天的勞累,重新又都鼓起了精神。
時間已經不知不覺的已經過去了很久
「坎兒,一會咱們再從地裡挖一些土豆出來,等把著個簍子裝滿了,咱們就幫你送回家去。」柳燕楠一邊在手裡來回輕輕顛著熱呼呼的白薯,燙的『嘶嘶呵呵』的小口吃著,一邊樂呵呵的說道。
「嗯嗯,我也去!」柒采郎嘴裡喊著半口沒嚥下的白薯,也瞇著眼睛馬應道。
「你麼兩個不要嗎?這些土豆可是新鮮的很吶,咱們三個平分了它!」坎兒很認真的說道。
「嘿嘿,不必啦,我們都不用那麼辛苦的過生活,家裡不缺這些的,你就別客氣啦坎兒!」柒采郎看了看柳燕楠,又目光溫和的望著洪坎兒,樂呵呵的說道。
「是呀,我們幫你把這些菜都背回家去。留著你和爺爺冬天的時候吃!」柳燕楠也隨即說道。
於是,洪坎兒手捧著吃剩下的小半個白薯,一邊低著頭慢慢的嚼著,一邊低聲道:「嗯,還是不用了,我還背得動。再說這大半天的光景了,都把你麼倆累壞了。坎兒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你們……」
「嗨!說什麼吶?咱們是朋了嘛,這麼點小事不算什麼!」柳燕楠立刻回道:「沒事,就包在我身!」
可此時的柒采郎,則似乎沒有在留神聽他們說話。卻是在冷眼的瞟向不很遠處的一簇樹蔭下,一個正彷彿懶散的依坐在樹下,流里流氣卻又衣衫破爛的人。那傢伙正敞開著胸前的衣襟,把手談伸進滿是汗泥的懷裡,來回的抓著癢癢。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個像個二流子一樣的閒漢,一直在那裡看著我們!」柒采郎厭煩的瞟著那個樹下的漢子,低聲的對柳燕楠和坎兒說道。
「是呀,我也早就看見那個人了……」小坎兒一隻手托著手裡吃剩下的小半個白薯,緩緩地直起身子。另一隻小手情不自禁的攥著自己的衣角,來回的捏著。大眼睛眨呀眨的警惕的偷偷望向那邊的樹蔭下,似乎已開始有點緊張了:「這塊地是不是他家的呀,瞧他的樣子好像不懷好意的似地……」
「是又怎麼樣?這樣的地都是收割完了的,而且我知道,這塊地是老劉頭家的。咱們這又不是偷,怕什麼?」柒采郎用不屑的聲調在給自己和夥伴們壯膽。
誰知正在這時,那個一直懶洋洋的坐在樹蔭下的閒漢,此刻竟晃晃悠悠的哼著小曲兒站起身來。
他的一支褲管歪歪的向挽著,腳的布鞋沒有提鞋跟,塔拉在腳。圓圓的臉竟有些許膩膩的油光,天生的一雙賊眼,嘰裡咕嚕的亂轉著。毫無顧忌的坦露出來的胸口一側,還貼著一塊髒兮兮的狗皮膏藥。仿似胸口患了什麼膿瘡的樣子,一步三搖的向幾個小孩子這邊走來。
不知為什麼,這個人的樣子叫人一眼見到,就會產生一種看見了大海的感覺。
因為會暈船,所以看見大海就會有種想吐的感覺……就是這樣的感覺!
幾個孩子神情變得很是拘謹,他們重又默默地低下頭,默默地在田地裡用手一下下的把那些被挖出來的田間殘留下來的,那些微薄的果實,一枚枚的放進洪坎兒的簍子裡。
「停!」那個無賴閒漢突然舉起一隻胳膊,彷彿三軍統帥號施令般的,出一聲走了腔調的斷喝。一雙耗子般的眼睛來回的打量著幾個小孩,忽又厲聲的喝道:「你們都他娘的是誰家的小崽子?趕到這裡來撿剩兒!趕緊都交出來給老子,老子在這片兒『好使』……」
「什麼?你誰呀你?」柒采郎抬手抹了一下鼻子,忽的站起身子也回瞪了那人一眼,不忿的回道:「這是老劉頭家的地,你別當我們不知道!人家收剩下不要了的,我們辛辛苦苦從地理挖出來的,你憑什麼不讓我們撿?為什ど給你勒?!」
「呦喝!」那閒漢狠狠地瞪了眼柒采郎,仍舊理直氣壯的呵斥道:「你他媽的敢和老子頂嘴,活『擰味』了!哥叫劉小兒,在這一片兒誰他媽不認識我?!俺是這一代的『棍兒』!而且那老劉頭的外甥女兒小翠兒,可是哥的相好的……」
您瞧瞧嘿,這人已經三四十歲了的年紀,竟然在這幾個十來歲的大小孩子面前自稱為『哥』!還恬不知恥的把他和劉家一個有夫之婦的娘們之間的,向幾個還未成年的小孩子吹噓!可見這人是xom多無恥,而且沒個『正型兒』……
也難怪,那個時代的人們被屠國的『時尚』風氣所主導的很多人都已經幾乎不知羞恥,反以為能。
做官的越是獨斷專行,越是大肆的貪污**,越是被人們『敬重』!因為他們『夠強大』有『力度』,無人敢惹,這才是人生的實質意義所在、最佳理想的境地,夫復何求哇;而做生意的富豪商家們,越是哄抬物價,操縱市場聚斂錢財,越是被仰視般的尊為偶像,令很多的人們羨慕和崇拜效仿。
至於實在搞不出什麼名堂來的老百姓,很多的人也隨著那個時代的風氣,類似胡搞男女關係、男盜女娼的行為比比皆是!覺得那個是個人的自由,家人都無權干涉。只要自己覺得快樂,開心就好……什麼叫做道德和責任??一概不知,一切不管……
簡直已是道德淪喪,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嘎嘎,就你?!」柒采郎忽然哈哈的風似地笑道:「你這麼樣的懶漢,也有相好的呀?」
「他媽的,老子怎麼不會有相好的?現如今這天下,試問哪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沒有幾個女人來映襯、鼓勵……?又有哪幾個成功女人的背後,沒有幾個甘心『付出』、『奉獻』的男人在後面頂著……?!」
「想要得到,就必須要付出點什……你們明白了嗎?嗯?!」他得意的壞笑著,說話間,這劉小兒竟還不懷好意的望了望小坎兒……這傢伙簡直變態到了極點!
那個叫劉小兒的無賴很是得意的隨即又說道:「這一帶的人家,哪個敢不給老子幾分薄面?誰家要是殺豬、收糧,甚至過生日、生小孩,都得多少送給老子些許的禮物吶……」
「不給你又能怎樣?」一直默默不語的站在一旁的柳燕楠忽然道:「你欺負人!」
「不給?!」劉小兒怒目的瞪著柳燕楠喝道:「欺負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又能怎麼樣?別人家不給的,老子就成天坐在他家門口不走,要麼就半夜向他們家院子裡丟石頭和泥巴!像你們這樣的敢不給的話嘛,老子他媽就揍你們……」
說話間,那劉小兒竟挽起本就是挽著的破衣服袖子,竟走前來。
柒采郎見狀,忙前解勸道:「哎呀大哥啦,別為這麼點消失動肝火呀!算了,就把這些簍子裡的土豆分你一半,算作見面禮好了……」
誰知那劉小兒似已氣急,竟劈頭蓋臉的一巴掌把個柒采郎打得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地,鼻孔間瞬間流出鮮血。
隨即他又抬手一把按了柳燕楠的額頭,再補一腳,正踢在柳燕楠的肚子。
一股比鹹帶魚還要腥臭的腳氣的味道,撲面而來……
畢竟只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他的身體和力量,相對那個已是成年的漢子相對比較起來,簡直是太弱小了……而他又是平日裡文雅溫文的小生,柳燕楠怎麼受得了這個青壯年的孩子猛然一腳重踹?!
他瞬間失去了平衡的倒退了幾步,『噗通』一聲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
「你個王八蛋!」柳燕楠憤怒的從地猛地爬了起來,忽的又撲了去,他毫無攻擊目標的胡亂的地揮舞著手臂。卻被那劉小兒又一腳踢了出去。
柳燕楠被踢得捂著肚子,躬身坐在地,幾乎動彈不得。
「你們別打了,這些土豆和茄子我都不要了,都給你啦,你們都不要再打啦!」洪坎兒被嚇哭了,她憑空的比劃著小手,卻又靠不前,焦急的站在那裡哭叫著。
那劉小兒此刻竟似了狂,他面目猙獰的笑著一下竄到小坎兒身前,一把攬起了她的腰。把個小姑娘順勢夾在腋下,轉身便要向遠處的高粱地裡面跑去。
坎兒雖然還只是個『人事』不懂的小孩子,還不知道這個無賴突然夾起她要幹什麼。可是潛意識裡卻知道,這傢伙絕對不是想幹什麼好事!
她拚命地哭叫著,手腳胡亂的蹬著、打著,可是毫無用處,無濟於事。那無賴劉小兒依然夾著她轉身便要離去。
此刻見到柳燕楠被打得一時間窩坐在地,起身不得。洪坎兒又被夾在那人的腋下,淒慘的哭叫著。
柒采郎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和力量。他忽然站起身子,撿起地的一根樹枝木棍,從那個無賴劉小兒的背後向他的後腦一棍子拍了下去!
『卡』的一聲,由於用力過猛,那支木棍竟然拍在劉小兒的後腦,瞬間折斷了。劉小兒忽的轉回身來,他抬手摸了一下後腦,見手掌已有自己的血跡現出。
此刻著無賴已是無心其他,瘋狗似地胡亂的把夾在腋下的小坎兒丟在田間,返身向柒采郎撲了來。
柒采郎手裡握著那折斷了的半截木棍,已經被這瘋狗似地無賴瞬間的舉動,下的呆立當場。腦子裡空空蕩蕩的,彷彿瞬間休克一般,沒有做出一絲的反應。
無賴劉小兒一下撲柒采郎的面前,直接把他按倒在地,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大拳頭招呼來。
一邊打,他的嘴裡還瘋狂的怒罵著:「小死崽子,我他媽今天就打死你在這……」
剛說完,他就停住了動作。身子像一隻裝著豬皮的麻袋一般,頃刻間癱軟了下來。
「噗通」的一聲,已歪歪的摔倒在柒采郎的身旁,像個死狗似地等了幾下腿,渾身抽搐著。他已經接近昏迷,無法動彈了。可一雙眼睛還惡狠狠地彷彿在凝視著這幾個小孩子。
柳燕楠的雙手正抱著一塊腦殼大小的石塊,一雙眼睛血紅的圓睜著,呆愣愣的、渾身簌簌顫抖的站在他們面前。
那塊石頭,沾著劉小兒後腦的血跡……
「他死了嗎?」洪坎兒嚇得癱坐在地,忽然顫抖的聲音問道:「柳燕楠、柒采郎,你們好像殺人了啊!」
幾個孩子都瞬間慌了手腳。
「我們可怎麼辦吶?」坎兒低聲的哭泣著。
「哼,這樣的人死有餘辜!大不了一命償一命,怕什麼?!」柳燕楠憤怒的低吼著。
「還沒死,這傢伙還有氣……」柒采郎凝神的看著整渾身抽搐著躺在地的無賴劉小兒。
劉小兒的嘴開在『嘎巴』著,彷彿還想罵人,可卻怎麼也罵不出聲音來。
「那、那我們快逃!」洪坎兒忽然開口向兩個少年建議道:「趁著這壞蛋還不能動彈,我們趕緊跑!」
「嗯,我們走!」柳燕楠丟掉了手的石頭,點頭回道。
三個小孩子隨即便不分方向的跑出了田間,在離開那裡的瞬間。柒采郎還沒有忘記,很快的轉回身來,抱起了那一簍的土豆和小茄子,隨即也跟著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