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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章 (26) 文 / 殘影斷魂劫

    玄霜腳下不停,一口氣直奔進宮旁林子裡。福親王所安插下的死士專盯上官耀華,見他獨自前來,只勸說幾句,也沒太多干涉。而玄霜又哪會將這些話放在心上,直闖入林。按著木片上所指,尋著了橫豎各是第七棵樹,便在樹根下狠命挖掘。心下咒罵:「七煞魔頭,有什麼了不起?就算凶得要命,武功也是下九流,誰稀罕?等我挖到了劍譜,我打你一個落花流水。」他早曾聽聞李亦傑正是憑了那一本秘笈,才學到一點皮毛,便當上武林盟主之事。自己假如學全了,定然更為厲害。可沒挖多久,只將土塊扒開了淺淺一層,十指指甲卻都挖出了血。一時間又痛又恨,怒火交織於心,終於忍無可忍,站起身奔到密林正中,仰天大叫道:「江冽塵!七煞魔頭!你出來啊!我——我不怕你!在背後搞鬼算什麼本事?別當縮頭烏龜,你快點給我出來!」停了停,胸中怒氣卻是絲毫不減,反因這一頓發洩越積越旺,拔出根短劍,在樹幹上狠狠削砍,提了口氣繼續叫道:「七煞魔頭,說什麼當世間至尊?說大話,臉也不紅,臉皮厚過城牆!喂,你除了會害人,會讓人痛苦以外,你還會什麼?出來啊,我要見你!你不敢面對我麼?沒用的孬種,一輩子見不得光的窩囊廢,連一隻螻蟻都不如!你給我滾出來!」

    一通叫罵,幾乎是腦中想到,就立即隨口說了出來,到最後,自己也不知究竟罵了什麼。隨後想到這確是太過小孩子氣,胡亂發洩,對他也造不成半點損害。猛地將劍向空中用力拋出。然而還不等劍落下,周圍忽然風聲大作,飛沙走石。一陣極其強勁的狂風席捲而來,玄霜竟至站立不穩,被刮得跌了出去。半空中連翻幾個跟頭,才雙手死死攀住了一棵樹幹,藉以穩定下來。頭頂樹葉也被吹得簌簌直落,艱難的抬起一條手臂,護在面前,以防飛濺的碎沙石塊進了眼睛。沒料想樹葉上也覆有不少細屑,一個疏忽,就覺眼中一麻,一件東西不斷磨著眼皮,難過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一連眨眼幾次,仍是無效,不得已只好用力去揉。模模糊糊中看到一個身披黑色長袍之人,幾乎是「從天而降」,落在了他對面的一棵樹旁,衣袂飄飛,掩映得他身形虛虛實實。卻又有種自內而外的尊貴氣勢,幾如皇者。冷冷站立著,陰冷氣息直要將四周之物都凍成了冰塊。玄霜用力揉著眼睛,將眼眶揉得通紅。另一邊還得拚命攀住樹,抵禦狂風,咬著牙艱難的道:「真的是你……哼,只會……弄這一套……有……有什麼用?」

    那黑衣人便是七煞聖君江冽塵,眼中帶有睥睨天下的深深不屑,從樹後轉出,冷冷的道:「怎麼了,你不是想見我麼?本座還以為你出身皇族,該有幾分骨氣,沒料到也是個受了委屈,只會哭鼻子的沒種小鬼。」

    玄霜揉了半天的眼,仍不湊效,那麻癢之感更是嚴重。強撐著辯解道:「胡說!我……我才沒哭,是沙子進了眼裡……」江冽塵冷笑一聲,不屑之意更重。玄霜也是一陣尷尬,恨不得沒說過這一句話。歷來姑娘家在人前掩飾流淚,每次必推說「沙子入眼」,幾乎已成了種慣例。卻不知他此刻真正是沙子迷了眼,倒顯得是欲蓋彌彰。

    此時風勢漸止,玄霜又揉得幾次,真揉下了幾滴淚水,眼眶下端終於感到一陣清朗。還有些不敢置信,眨動幾次,確信那摩挲之感確已盡除,大鬆了口氣,整個人都神情氣爽起來。他還極要面子,嚷了聲:「不許笑!」仔細的將淚水擦乾,才一瘸一拐的走出。他的腳傷本已痊癒,只是一見到江冽塵,頓時想起那日在吟雪宮受辱之事,腳腕自然而然的痛了起來。不想再給他看笑話,於是以言語轉移其注意,哼了聲道:「你這魔頭可還記得我?我……可是總在念叨你的名字,每日裡不下二十來遍,詛咒你快些去死。」

    江冽塵淡淡道:「本座永世不滅,讓你失望了。」玄霜冷笑道:「永世不滅?那是不是還要萬古長存?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我才不相信呢!你為禍世間,我不想逞無謂的英雄俠義,管不著!但有些人是你不該招惹。你既然害我受傷,一連幾個月都得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我長到這麼大,還從沒受辱至此。單憑這一點,我就非要你死!」江冽塵眼皮也不抬,狀似若無其事,冷冷的道:「你受了什麼傷?」

    玄霜氣得只想當場噴出火來,也不知他是當真忘記,還是戲耍自己。道:「你的記性真差,傷了人還滿不在乎,轉眼就忘得一乾二淨?」江冽塵道:「本座生平殺人無數,尚且不計,更妄論傷人?確是記不得了。況且有句話叫做『貴人多忘事』,你沒聽說過麼?」

    玄霜冷笑兩聲,道:「那是聰明人恭維傻子的客套話。」將一條受過傷的腿拖到面前,道:「你闖宮行兇作亂,我這隻腳,就是給你打斷的。你敢再說一句不記得?」

    江冽塵停了半晌,腦中回憶起了當日在吟雪宮的一幕,的確有這麼一回事。但也不看在心上,道:「哦。那又怎樣?」

    玄霜雙手狠狠握拳,道:「所以,就為此事,我要你付出代價!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取。此前可要小心,別稀里糊塗的死在不相干之人手裡。」江冽塵道:「這句話倒是耳熟得很啊,好像在哪裡聽過?」

    玄霜指甲深陷入肉,戳出了一道紅痕,道:「因為你這害世魔頭,人人想殺啊!不過既然是我放下話了,以前的約定就統統作廢。」

    江冽塵道:「廢話少說!你想殺我是罷?那就來啊,讓本座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膽敢出此狂言?」

    玄霜默然不響,從腰間又抽出一把短劍,緩步走近。江冽塵全然不懼,連眼神也不變稍許,仍是一派倨傲的瞟著他。

    玄霜直走到他面前,手臂高抬,突然轉過方向,在自己左前臂上深深割了一刀,鮮血四濺,同時撲通一聲跪倒,雙拳合劍,高舉過頂,一字字認真地道:「請你收我為徒。」

    江冽塵一怔,就算玄霜做出任何驚人之舉,他也都能應付。唯獨這一句是太過出人意料,一時間全未防備,停了半晌才道:「這是……什麼意思?」

    玄霜耐心解釋道:「就是我要拜你為師的意思。憑這鮮血起誓,我所言句句出自肺腑。」

    江冽塵終於回過神來,仍是疑惑未解,冷冷道:「理由。」

    玄霜道:「那也沒有必要騙你。我確是真心當你徒弟,不過,也別以為我那麼懦弱無用,為求自保才來歸附你。我拜你為師,就是為了要殺你。我承認你武功高強,當世無敵,可是欺我太甚,這口氣我忍不下,也不想忍。誰讓我如此無用,身邊的人就更是沒用。實力相差太過懸殊,連一個足以與你相抗衡的都找不到……」江冽塵冷笑讚道:「這句話說得好,本座愛聽。」

    玄霜也不理睬,續道:「我雖是韻貴妃的兒子,可十分不齒她種種作為。當年你殺我外公全家,沒耍什麼手段,只是他們自己武藝不及,怨不得你。然而既說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那就該光明正大的以武功打敗你。怎能因你是個卑鄙奸詐的小人,就壞了自己的君子之道,盡去耍些齷齪百倍的骯髒手段?但我像這麼一日日的練下去,永遠都不會是你對手,我有自知之明!那也只剩最後這一個方法,便是拜你為師,請你教我,怎樣才能殺你。在此其間,我定會對你全心敬重,言無不從。可我的初衷也不會改,最終的目的就是殺了你。盡可放心,我會與你堂堂正正的比武,絕不下毒、偷襲。但……要是一次失敗了,你還能給我幾次機會?」

    江冽塵還從未聽過這等荒唐之言,偏偏他又是一本正經的說出,實不知是玩笑還是認真。隨口應道:「什麼幾次?勝敗乃瞬息而就,成則生,敗則亡,哪有第二次機會?」玄霜咬了咬牙,道:「好罷。我暫不輕舉妄動,如果唯一的一次我殺不了你,那就自殺。失敗者是沒資格活著的。他更沒有必要屈辱的跪著,仰頭看勝利者得意的笑臉。」

    江冽塵不置可否,抬起腳尖托著他下顎,將他的頭挑了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玄霜雖是處於劣勢,卻也凜然不畏,瞪大雙眼,毫不退縮的與他對視著。

    江冽塵淡淡道:「這個眼神我喜歡。敢與本座直面對視的人,當世已不多了。起來。」

    玄霜立即站起,動作之快,幾乎是從地上跳了起來。然而還沒等他站穩,江冽塵已是一手揪住他衣領,將他提了起來。道:「本座從來不收徒弟,現為何要因你破例?說,你有什麼才技,能令本座動心?」

    玄霜淡淡一笑,道:「你先放我下來,我再慢慢跟你說。」江冽塵道:「本座憑什麼要聽你的?」

    玄霜笑道:「聽不聽,就隨便你了。不過我是為你著想啊,既要說話嘛,就該站得端端正正,有個說話的樣子。否則這麼不倫不類的,有多古怪?而且我每次開口,往往都是長篇大論,你也不嫌手酸?再有麼,你知不知道,這種姿勢叫做『居高臨下』?我是無所謂啦,但你貴為世間至尊,竟還要這樣仰視於我?能得你七煞聖君大人如此高看一等,豈不是……我比你更加了不起?說起來,你待我還真不錯,哈哈。」

    江冽塵臉上極不自然的抽搐幾下,一鬆手將他甩下,冷冷道:「算你會說。又有什麼用?本座要殺你,還是易如反掌。快說!」

    玄霜笑道:「慢來,慢來。這說話嘛,就該慢條斯理。自己說得那麼快,趕著投胎一般,給誰聽啊?除非是集市上菜農吆喝,為拉搶生意,不得已才只好快些。」江冽塵給他說得真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做了七煞聖君以來,已許久未逢著這感覺,倒也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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