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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章 (25) 文 / 殘影斷魂劫

    這一看立時後悔,原來那些「人形」竟是一具具屍體,全身染滿鮮血,紅色深化為黑色。不知死前曾受過多大折磨,無意間壓到一截小臂,軟僕僕的全不著力。料想全身骨頭皆被震碎。他自己有過腳腕骨裂的經歷,現在想來還記得那種鑽心的疼痛,真難想像假如週身盡碎,又該是何等慘酷。這些人都是雙目圓睜,嘴巴裡咬著一團東西,血肉模糊,看不清是何物。忍著心悸,輕輕用指尖碰了一下,感到觸手柔軟,而隨著這一下觸及,那東西也像是輕輕顫動了一瞬,同時指尖沾上點有些粘稠的汁液。血腥氣中又有另一種古怪味道,讓人聞之欲嘔。再看到那人胸膛上破開個大洞,一片鮮血淋漓,幾乎看不真切,但勉強也能分辨出胸腔內空無一物。片刻疑慮後,稍一抬眼,恰巧望見那團東西,腦中就閃出個念頭,或許這正是那人心臟。想到自己剛才曾盯過許久,又伸手觸碰,還感到了它一次鮮活未盡的跳動,手上那一股味道猛地灌入鼻中。頓時胃裡一陣翻騰,從沒感到如此噁心,竟至當眾失控,俯下身「哇」一聲嘔吐起來。這一回吐得極久,連苦膽水都快吐盡了,還在不斷乾嘔。他本以為在吟雪宮時,曾見過被折磨奄奄一息的梁越,已夠嚇人。這一回卻覺比起這幾具屍體來,那還只是一碟開胃小菜。

    上官耀華距離較遠,倒不如玄霜失態之甚,但心口也揪得厲害,彷彿自己的心臟同樣給人挖去了。低聲問道:「義父……這……這是怎麼回事?」他本來對福親王怕得要命,此時卻緊緊貼著他身邊,只覺這人再可怕,也及不上那些屍體的一半。

    玄霜終於吐得舒服了,站起身道:「想想也知道,除了七煞魔頭,還有誰能這麼殘忍?這一定是他幹的?」

    福親王沉聲道:「不錯。七煞魔頭自從上次闖宮行兇,其後更是變本加厲。連月以來,在各地犯下多起重大命案。有些小城,一夕間就給他屠戮殆盡,當真是雞犬不留。聽說那種人間地獄的景象,遠比戰亂之中,被敵軍攻破的城池還慘。為了追捕他,所派出的都是精兵強將,可最近……屍身卻總是給糟蹋成了這樣,再被抬到皇宮門前。這一回,已數不清是多少批了。」

    玄霜怒道:「這混蛋是瘋了!他到底想幹什麼?」福親王道:「豈止是瘋了,用心端的險惡。你看看這些人身上,穿的是什麼衣服?」玄霜仔細看看,衣衫已盡被血跡浸透,看不出有何異常,道:「不就是尋常的衣服?總不成七煞魔頭大發善心,殺人前還特意買些上好衣料,來給他們換上?」

    福親王搖了搖頭,道:「你再仔細看,不要僅著眼於整體。」玄霜實不願再湊近那些屍體面前,遠遠的看了幾眼,道:「衣服上好像有什麼圖案?我看不清,也不能肯定的。」

    福親王道:「說得是。這些花紋,繡的是龍形圖樣。」上官耀華也吃了一驚,道:「自古只有真龍太子,才夠格穿龍袍。這……此中隱喻,實在……實在是大逆不道。」福親王冷笑道:「你去跟七煞魔頭論大逆不道麼?他的意思是說,這不過是一個教訓,將來,要叫皇上,也……也變成這副樣子。」說著雙目緊閉,面露極為痛苦之色。

    玄霜怒道:「該死的魔頭,昔日放他一馬,還不知收斂?竟敢屢次三番,惹到皇族頭上來,欺人太甚!」福親王道:「何嘗不是?此人喪心病狂,一心只想成魔,顛覆整個天下。據說他曾揚言,以他之功力,即使毀滅整個人間,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假如自願歸降,奉他為王,等眾人末日之期,還能保條性命,『苟延殘喘的活下去』,這是他的原話了。即使對降將,亦是侮辱及此。」張開眼歎了口氣,道:「只恨我大清,竟無一個可與其抗衡之人!」

    玄霜心頭熱血上湧,道:「誰說沒有?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否則……否則誓不為人!」說著轉過頭,一溜煙的跑了。上官耀華叫道:「凌……凌貝勒!」腦中想到了他所說那個「迫不得已的辦法」,一陣膽寒,只想立刻衝上前攔住他,絕不可做那種自掘墳墓之事。

    福親王抬手一攔,道:「隨他去,耀華,你不要追。」上官耀華急道:「可……可是義父……」還在猶豫著是否該向他講明實情,福親王已不耐道:「還『可是』什麼?小孩子不懂事,胡鬧一通就過去了,難道你也跟他一樣不明事理?留下來,跟我一起處理這些屍體。」語氣是斬釘截鐵,不容他人質疑。

    上官耀華還想講明輕重,道:「義父,那七煞魔頭是個瘋子,他連小孩子也會殺……」福親王道:「那又怎樣?你看這些人……」抬手在屍體群中一指,道:「這都是朝中大將,武功個個勝你十倍,最後還不是死成這副窩囊相?假如那魔頭真要動手,憑你能攔得住?不過是多賠上一條性命。」上官耀華遲疑道:「可是……我也不能不管他啊……」福親王冷笑道:「怎麼,凌貝勒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要去跟他同生共死?還是你也學會了江湖中人那套一錢不值的『義氣為重』?你說,假如他死了,你肯不肯給他陪葬?」上官耀華這次沒多考慮,搖了搖頭道:「不會。作為兄弟,我可以厚葬他,但不會陪著他送命。他死他的,我還得好好活著。」福親王道:「這不就是了?」

    上官耀華道:「可是……義父對孩兒說過,您有意與凌貝勒合作,假如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福親王道:「他活著的時候,我才與他合作啊!要是死了,再威脅不到我什麼,那也正好。」上官耀華咬了咬牙,道:「義父,孩兒斗膽,這些屍體沒什麼可處理,就地掩埋了便是。這些粗活,自然輪不到義父親自動手,找幾個下人去辦,也就是了。」

    福親王道:「你這小子懂什麼?以往的屍體,都是送到皇宮去的,這次卻故意抬到咱們王府……你想一想看,是何用意?」上官耀華道:「孩兒以為,這擺明了便是栽贓陷害。而且實是再明顯不過,皇上明察秋毫,絕不會看不穿這一點小計。何況之前既有先例送往皇宮,從手法看來,必是出於同一人所為,宮裡人也疑心不到咱們王府頭上。」

    福親王壓低聲音,道:「你有所不知。前幾次送到宮裡的屍體,身上並未穿著龍袍。」上官耀華怔了怔,也意識到些許,試探著道:「義父的意思是……」

    福親王道:「這屍體,現下埋也不是,送也不是。出了這麼大的事,宮裡不可能得不到消息,假如我不去向皇上稟報,豈不反惹疑心,落人口舌?但就這樣原封不動的送去,只怕要給人懷疑我是有意縫製了龍袍,借屍體之事,來詛咒皇上的。本王在朝中位高權重,妒嫉者本就不少,好不容易抓到個機會,還不借此大嚼舌根?可要是這麼埋了,到時視作知情不報,若再給人捅出來,朝廷帶人到此挖掘,見屍身上裹著龍袍,這偷偷摸摸的,更像是暗地裡詛咒了!七煞魔頭分明想把我們逼上絕境,你說,這如何是好?」

    上官耀華道:「他最恨的是李亦傑和韻貴妃,咱們福親王府跟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為何要針對我們?照孩兒看,咱們就不惜多費一點本錢,將龍袍一律除下埋了。另行請裁縫鋪裡趕製一套壽衣,給他們換上,再送到皇宮去。」福親王哼了一聲,道:「耀華,以前看看你的腦子挺靈光的,這會兒出的是什麼餿主意?送入宮中便得請仵作驗屍,他們一定能看出,衣服是給人動過了的。無緣無故,為何要動他們衣服?其中必有古怪。到時順籐摸瓜,找到咱們埋的血衣……私制龍袍,這是意欲謀反的大罪,更何況袍上濺血,乃是大凶之兆?皇上最看重這些講究,到時一句話也不跟你多說,拖出去就斬了。」

    上官耀華心想,這倒正是個機會,也好依玄霜所言,試探福親王幾句。低聲道:「孩兒心想,要是實在走投無路,那不如……就當真反了罷。」福親王一怔,皺眉道:「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上官耀華繼續鼓吹道:「義父手中兵多將廣,除了攝政王、肅親王等人,您也可算作是握有大清的半壁江山。與其等死,不如主動進擊,皇上他還年幼,絕不是您的對手……」

    福親王大怒,喝道:「放肆!你進宮才幾天,就跟人去學壞了?還是本王把你慣壞了?這種話也說得出口?是不是凌貝勒那小子挑唆你的?」見他不答,哼了一聲道:「本王早就看穿了,那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也一樣,立即給我回房面壁思過,今晚上不准吃飯,把道德經去抄上個兩三遍。沒有本王准許,不許擅自跨出房門一步!去!」說著氣得呼呼直喘,發狠道:「本王造了什麼孽,怎會養了你這個逆子?」

    上官耀華背轉過身,回入房門,心道:「哼,裝得還真像?」瞥眼見福親王還正氣得兀自大翹鬍子,更增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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