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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七章 (15) 文 / 殘影斷魂劫

    程嘉璇若有所思,輕輕點了點頭,聲音更如蚊蠅,道:「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去做,一定不會讓你失望。可等事情一了,我是不是……就能……」紀淺念道:「你是真心幫忙麼?那就不該事前先講報酬。無償相助,才最為可貴,也最令人感激。」程嘉璇眼皮低垂,睫毛眨了眨,噘起嘴唇,道:「唔。可是……可是你……」想說你先前做法跟我也沒什麼兩樣。紀淺念不等她說,就已看出了她心思,笑道:「的確是差大不多。不過你別跟我比啊,我也不是什麼好女人,哪像妹妹一樣冰清玉潔?」程嘉璇忙道:「不,我並沒冰清玉潔!我……」

    江冽塵冷笑一聲,道:「行了,她這麼說,就是承認自己下賤。我以前沒說錯罷?你跟她囉嗦什麼?……嗯?紀淺念,你過來。」抬起兩根手指,隨意勾了勾。紀淺念嫵媚一笑,繞過長桌,在鳳座前行過,扭動著水蛇腰走到他面前。

    江冽塵略微仰頭,端詳著她,突然問道:「你真的愛我?」紀淺念笑道:「怎麼還要問這個老問題?我當然是真心愛你,我已經愛了你十幾年,難道你還沒有一點感覺?」江冽塵不答,顧自問道:「原因呢?」紀淺念眼波流轉,笑道:「我愛的就是完整的你,無論是你哪一方面,我都喜歡,沒有原因的。所謂愛,無非是深心中一種最真實的感覺,如果能說得頭頭是道,也不過是欣賞其優點,那就算不上愛了。這本來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江冽塵淡淡一笑,猛然抬手環住她腰,向前一攬。紀淺念嬌呼一聲,跌到了他懷裡,兩頰登時燒紅。江冽塵仍像全然無事一般,道:「即使我的臉徹底毀了,你也不在乎?」

    紀淺念輕輕撫摸著他臉上半邊面具,道:「當然,我又不是因為你的臉,才喜歡你。其實那毒也未必就不能解,即使當真永遠無法治癒,我也不會嫌棄。我還是會好好愛你,一輩子真心待你……」江冽塵道:「那也夠了。」捏住她小巧的下頷,向旁一扳,低下頭向她嬌艷的紅唇吻了上去。紀淺念雙眼同時張大,心跳快得脫離了自身控制。雖說她性格向來較為開放,然而也僅止於言談嬉笑,像這麼正兒八經的與人接吻還是破天荒頭一遭,回應極是被動。程嘉璇在旁看著兩人狂野熱吻,心臟似乎碎成粉末,撒落了一地。整具身子也被反覆扭曲壓擠,痛得幾乎下一刻就要暈去。但她看著面前這最令她傷心的一幕,視線卻無論如何也挪不開,即使他與別的女人親熱,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心裡仍有些許甜意。

    紀淺念以前曾聽年長些的姊妹們說起接吻情形,都是含羞帶澀,又說那真是一件最美好的事,因此幼小的心裡對此也暗存期待。可這初吻卻找不到一點情意綿綿,嘴唇被撕咬的陣陣發痛,再不停下,只怕連血都要流出來了。對方幾乎是將她當作最刻骨的仇家,要活生生折磨得她痛死。接著口中忽然一涼,喉嚨同時梗住,這時才感到些恐懼,忙將他推開。江冽塵抬手在唇上一擦,略帶些嘲笑的看了她一眼。紀淺念心中又生悔意,擔心惹他動怒,於是仍作媚態,推出的雙手順勢柔軟地搭在他肩上,嬌聲道:「還有人在邊上看,人家不習慣嘛。」江冽塵不屑道:「有什麼不習慣的?」紀淺念勉強擠出微笑,像外常一樣以甜膩的聲音道:「有那麼個花容月貌的美嬌娘時時跟著你,我可不大放心。」

    江冽塵冷笑道:「就憑她?也算花容月貌?連那種賤人的醋都要吃,只能降了自己身價。」紀淺念道:「賤不賤的,我可管不著。我只知道她也是個女人,就算現在是個小女孩,骨子裡可還是挺風騷的。我就是太在意你,才會為你吃醋,否則就算再來十個八個,我也隨她去。」江冽塵道:「你既然不想看到她,趕她走就是了。剛才還不是你主張留她下來?」紀淺念道:「那我現在後悔了,行不行?」看了看程嘉璇,見她雙眼已被淚水脹得發紅,心分明痛到極致,卻只能咬牙強忍。微感憐憫,心道:「你可別怪我這麼說,其實你還單純著呢。跟他在一起,只會讓你不斷受傷,還是早早離開罷。世上好男人還多的是,我總之是沒辦法了,這輩子只能愛定這個冤家……」眼神一轉,換上了副七分得意,三分輕蔑的神情,笑道:「你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還要留下自取其辱?」

    程嘉璇心裡一萬個不願離開,即使自取其辱,也能咬牙扛下,反正她吞到肚子裡的淚水少說也有一缸了。但若是江冽塵主動發話讓她離開,就更不願違背他的命令,只能再次委屈自己。慢慢轉過身,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外挪著,表情已冷如死灰,就像整個世界都在她眼前死了。

    紀淺念輕撫上江冽塵側臉,仍想繼續先前接吻,這也是讓他別再去看程嘉璇,就算再怎麼同情那個小丫頭,心裡總還是有些醋意。直等她走過了門檻,瘦弱的身影被夕陽投射下一個哀淒的倒影,江冽塵忽道:「慢著!」這句話將二女臉色瞬間做了個易位。程嘉璇大喜,忙轉過頭奔了進來,就等他說一句話挽留,只要他對自己能表現出一點關懷,就算立刻為他粉身碎骨,也是最幸福的歸宿。紀淺念雙手搭在江冽塵肩上,撒嬌的搖著他,道:「怎麼,捨不得啦?」

    江冽塵也不睬她,面無表情的道:「殘影劍留下。」這句話效果又是立竿見影,使歡笑重又回到了紀淺念臉上,但卻是將程嘉璇徹底打入了地獄。她嘴唇微微顫動著,接著雙手也在發顫,這一陣戰慄慢慢擴展到了全身。眼前再次被水霧充盈,他的身影也在雙目刺痛中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不可及。狠命咬住下唇,以防一開口便大哭起來,艱難的問道:「如果……沒有了殘影劍……我回宮以後,該怎麼向韻貴妃娘娘交待?」

    江冽塵掃了眼肩上十根交疊的修長手指,指甲上搽了些鳳仙花汁,有股淡淡的香氣。冷冷一笑,抬手攬在紀淺念背上,目光森寒的看著前方,道:「我管你怎麼交待。」

    程嘉璇已死的心臟彷彿復原後再次粉碎,這一回卻是再也拼湊不回,苦笑道:「是啊……原該如此,我……我卻是忘了。」雙手抱著殘影劍,室內並無置劍之處,只好將寶劍倚牆而立。劍柄上的寶石似乎又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看著這熟悉的寶劍,銀灰色的冷冽光澤,一切都是分外熟悉。她使用殘影劍時日雖短,卻已將它當成了自身的一部分。想到這一離開,便是與殘影劍永別,今後再也無法將它捧在手裡,再無法與它共同應戰殺敵,終於認清了原來鍾愛的是寶劍本身,而非因江冽塵之故,但至今方曉,卻是晚了,更覺一陣肝肺俱裂的尖銳疼痛席捲而至。又想自己武功不濟,回京城路遠,途中還不知是否會遇上敵人。即使是人數多些的山賊,也夠自己交待的了。他確是完全不關心自己死活,或許看她死在面前,也正好是襯和心意,只怕還要再冷嘲一句「活該」。

    想到他對自己的絕情冷酷,淚水又連珠串的滾落,此時才知為何前人提起淚流不止,便說「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芳心是硬生生地被人剖開,殘忍撕碎。此景此願,只盼著倒不如從沒生到過這世上,也不必遭那番活罪。腦子裡就閃現出自己回到韻貴妃身邊的影像,怎麼算都是凶多吉少,更須如洛瑾一般,在兩個不死不休的仇家間夾著尾巴做人。其後還得在宮中盜取層層防衛的斷魂淚、絕音琴,先不說是犯上作亂,藐視皇威之罪,以沈世韻一手遮天的勢力,盡可先斬後奏,還能給她安上些更大更多的罪名來,使皇上相信,自己行刑實是情非得已,或許還能得幾句顧全大義的稱讚來。她對這些明見的凶險倒還不懼,可得手後江冽塵還是不會給她一點好臉色,總覺這犧牲是毫無價值。還不僅是如此,回宮後就時常能與義父、玄霜相見,這兩人她也是誰都沒法面對。再要生活在他們身邊,朝夕相處,還不如自己成了一具死屍,躺在擔架上被抬送回宮。有人在她冰冷的屍體旁掉幾滴眼淚,也就夠了。反正人死萬事皆空,什麼煩惱也都沒了,再不用去步步為營,考慮對迭發險情如何應對。但眼前她除了回宮,好像也的確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那麼這些尷尬場面也是注定要發生,又能如何挽救?

    正自心煩意亂,抬手輕輕向殘影劍撫去,想再與寶劍冰冷的劍身相觸,才能消去置身的大火爐。否則再撐不了多久,整個人就幾乎要給燒灼熔化了。又聽身後紀淺念柔聲道:「我說夫君哪,以後可別再連名帶姓的叫我啦,倒顯得怪生疏,平白給外人看了笑話。」程嘉璇想起自己就是她所說的外人,只覺諷刺,滿心想冷笑一聲,說自己一點也不稀罕,再揚長而去,至少能留下一點尊嚴。可想說的話都梗在了喉間,聲音半點也發不出來。最難過的還是別人將她與江冽塵算作外人,雖說本來屬實,她卻堅持不信,即使連自己也欺騙不了。她愛著誰,就要直白表露,不願吐出違逆真心之言。即使江冽塵傷她至深,她由衷的愛慕仍未減去半分,實則是比任何人都稀罕他的施捨,難以故作灑脫。

    江冽塵應道:「嗯,夫人,娘子……」一面抱緊了她,摟入懷裡,在她身上到處撫摸,解衣寬帶,使得鈴鐺不住作響,紀淺念也激烈回應。隨後兩人便又熱吻起來,就如炫耀給她看的一般,各種聲音極為刺耳。程嘉璇餘光瞧著,終於再也待不下去,掩面奔了出去。不斷用手背抹臉,眼中就如瞬間開通了兩道湧泉,淚水狂流。等她跑出道觀,江冽塵才抬起視線,向著她漸漸變小的背影投去淡淡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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