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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六章 (7) 文 / 殘影斷魂劫

    這日一盤棋下罷,李亦傑自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此前我一竅不通,能有此等進展已屬不易,咱們再來過。」沈世韻卻拾起棋子,一顆一顆放入盒內,感歎道:「前人說時光飛逝,日月如梭,本宮現在才真能領會這意思。李大哥,你住在我吟雪宮已挺久了,可還能適應麼?」李亦傑連連點頭,道:「適應,適應,當然適應,簡直再適應也沒有了!」他生怕表達不夠強烈,一口氣說了好幾個「適應」。沈世韻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了,本宮還當你胸懷大志,定會厭倦這般平淡度日,擔心來日留不住你。」李亦傑喜道:「不,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厭倦?老實說,我正想一輩子都賴在這裡不走……」吐吐舌頭又加了句:「只要你不嫌膩煩。」貞瑩在窗下聽得不住咂舌,低聲道:「這些話都講得出口,也不怕醜。聽他們說來,這野男人似乎就住在韻妃寢宮中。哎,本宮真盼著皇上就在此處,也能親耳聽到。且看他還寵著韻妃不寵?」

    沈世韻柔聲道:「你有所不知,整日關在宮裡,同囚犯沒多少差別,悶也悶死了,你能陪我做伴,我當然歡喜,但我卻盼著你能成大名立大業,憑你的資質能力,前途無可限量,我若與你施加過多牽絆,當真有愧於心。最近咱們總能相見,我一時起意,替你畫了一幅像,要是不好,記著放在心裡,嘴巴上絕不許笑我的。」喚過小廝吩咐幾句,不一會兒,便有丫鬟捧來一個畫軸,放在桌上緩緩展開,貞瑩所處角度正屬背光,雖盡力伸長脖子,仍是只能隱約看到邊角一線青山綠水,但自李亦傑目瞪口呆的表情看來,那畫像必是上乘之作。沈世韻笑道:「怎麼,是我的畫技日漸生疏,差得讓你連評價都省了?」李亦傑這才道:「哪裡,是……是好的令人無地自容。不瞞你說,我本來也偷著準備了一份禮物給你,看到這幅畫,當真羞於出手,不提也罷。」沈世韻笑嘻嘻的道:「那我豈不是虧了?你要是給我畫了像,我保證,就算被你畫成牛頭馬面,我也欣然接受,好不好?」李亦傑道:「不是,我撿了些木頭,想依著你的樣子刻一個小木偶,但刻來刻去,總也刻不好,我又沒有適用的刻刀,只好以劍代替,用得真不稱手。是以我著實佩服那些民間微雕藝人,普通的一塊木頭到了他們手裡,就好似有了生命,一概雕的活靈活現,太了不起了。」

    沈世韻笑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羨慕人家,人家還羨慕你呢。你這麼一身好功夫,他們可就沒有了。嘻,倒也有趣,堂堂的武林盟主,李亦傑李大俠,逞惡揚善的寶劍竟然變作了微雕之用,也不知你的下屬在背後要怎生說你,華山派祖師爺泉下有知,對你這不肖徒孫,也要氣得大翹鬍子。清算起來,這些可都成了我的罪過。」李亦傑撓了撓頭,憨笑一聲。兩人說笑幾句,沈世韻問道:「你在此地作客,你屬下那群兄弟遠沒這般逍遙快活,你向他們報過平安了沒有?」李亦傑一聽此言,笑容慢慢凍結,歎道:「還沒有。我……難得有幾天清閒舒心的日子過,真不想再為俗務煩惱。」沈世韻正色道:「如此不妥。他們都是鐵膽忠心的英雄好漢,既奉你為盟主,便甘願為你出生入死,唯恐你有絲毫閃失,大概正滿天下的找你,你真能心安理得?他們門路廣,或許有人打聽到你在宮中,還以為你遭了囚禁,興兵來救,只有多添無謂死傷,也要令我為難,你又能坐視不理?再說你也答允過我,會幫忙調和這場紛爭,說服他們歸順大清。」李亦傑愁眉苦臉,心想:「你這麼著急,到底是怕我愧對眾兄弟,還是只掛念著招兵買馬,教大夥兒為你所用?」這念頭剛一冒出,立時心中自責:「不管為何,用意總是好的,你抱怨她常有隱瞞,可你對她又何嘗信任?」便道:「我不善雄辯,要如何面對他們,當真是沒有半分把握。但我即日飛鴿傳書,隨後盡力而為便是。」起身站起,看到桌上畫卷,又道:「這畫……」沈世韻沒明說相贈,他也不敢逕取。

    沈世韻微笑道:「畫麼,待你雕好了我的小木偶,咱們再相互交換,那可挺有趣啊。」李亦傑喜道:「好!好!那我……我這就先走了?」他生是較易知足的性子,已全然忘卻此前一時彆扭,吹著口哨走出大門。貞瑩忙拉著茵茵向牆角縮了縮,茵茵尚未回過身來,嘴巴張了半天,低聲道:「不得了,這就是韻妃娘娘的偷情對像?連小曲子也吹走了調,她的眼光可不怎麼樣。」貞瑩冷笑道:「本宮倒覺合適得很,也唯有這種人,才與她最是相配。喂,野男人現在要回房,你快跟上去,看到有價值的證物,就順手牽羊帶出來。本宮先進屋探探韻妃口風。」端整衣冠,昂然而入,張口便喚了聲:「韻妃妹妹?」沈世韻回轉過頭,神色平靜,不顯半點慌張,笑盈盈的上前道:「今日吹的是什麼好風?哎,說起本宮那些侍衛,真是越來越欠缺禮數了,看到姊姊光臨,也不曉得通報一聲。」貞瑩心道:「你明裡抱怨侍衛,實則指責我未經允許,偷溜進來。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了。你要沒做虧心事,又緊張什麼?」表面也假意笑道:「你別冤枉了好人,是我怕打攪妹妹,才沒讓他們通報。沒礙著你什麼罷?」沈世韻道:「哪裡,我也僅是在臨帖繪畫,算不得正經。」貞瑩道:「早聽聞妹妹的畫技是宮中一絕,將來留傳千古,世人競相購買,不知價位能抬高至幾何。」沈世韻笑道:「不過是隨便塗抹幾筆,用以打時間的消遣之物,怎敢企望賣得出錢來?深宮生活枯燥寂寞,除寄情書畫,別無他途。」貞瑩道:「這是說笑了,似你這般最受皇上寵愛的妃子還有怨言,我們這些被冷落慣的還不要活了是怎地?」

    沈世韻道:「姊姊繆贊,愧不敢當。皇妃自有皇妃的苦處,真正作用,一為裝點門面,二為繁衍皇室血統。雖可享盡榮華富貴,心靈卻無比空虛,徒然耗盡一生,又有多少能夠真正擁有的?永遠得不到丈夫一顆完整的心,他的大愛,要分割為多份小愛。試想**苦短,各宮妃子卻只能獨自就寢,躺在冷冰冰的大床裡,獨望夜色越深沉,心裡真是淒涼。偶爾皇上留在自己的寢宮過夜,倒似是天大的恩惠一般。他最是喜新厭舊之人,今日的寵妃,或許即是明日的棄妃。可他也過得不易,總須因政治利益所困,迎娶根本不愛的女人。這是帝王之家的悲哀。」貞瑩聽的驚怔半晌,幾乎便要直斥「大膽」,轉念一想:「我要令她放下戒心,坦誠相待,就得先跟她拉近距離,二人想法相同,才有如遇知音之感。」裝作激動萬分的道:「說得有理啊,本宮也早就這樣想,跟別人都不敢說,別看皇妃外表風光無限,可還不及一對平民夫妻來得快活,有得必有失,大抵如此。」話鋒一轉,道:「但話也說回來,做為女人,名節最重要,身份越是高貴,就越要恪守婦道,命運若斯,也唯有認了。」沈世韻歎道:「是啊,既蒙入宮冊封為妃,就是皇上的女人,從前的旖旎幻想都該放在一邊,一心一意侍奉皇上。雖為三千佳麗其中之一,也該心甘。**姊妹更不該爭風吃醋,忌恨陷害,而當和睦共處。即使不能替皇上解憂,也要自個人而起,盡力讓他省心。」

    貞瑩心道:「這話可真假到天邊去啦,虧你能臉不紅心不跳說得出口。」笑了笑道:「要都似妹妹這般曠達胸襟,宮裡也可太平無事了。怕只怕有些不知好歹的,總抱著「不怕一萬,不遇萬一」的心態,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能瞞天過海。殊不知各人一舉一動,背後都有幾百雙眼睛盯著。聽說前幾日有位貴人,跟一個小白臉勾搭上了,常在僻靜處幽會,皇上知道後,秘賜白綾三尺,匕一把,鶴頂紅一瓶,讓她挑選後自行了斷,以正皇威。」

    其實貞瑩一席話純屬編造,僅為虛言恫嚇,但似此秘密處死的妃子,每朝每代在宮中均不在少數,因此倒不算全無根據。沈世韻卻滿不在乎,淡笑道:「有這回事?怎地本宮竟不知?」貞瑩道:「妹妹整日醉心於琴棋書畫,不顧身外俗務,怎能得曉?況且這是皇室醜聞,自然百般遮掩,秘藏不宣。」沈世韻道:「原來如此,姊姊消息倒靈通得很,連皇家醜聞也打聽得出。但知曉旁人太多秘密,恐怕未必是件好事。」貞瑩冷哼道:「恭聆教誨,本宮謹記在心。」又想:「你是在暗示我別來管你的閒事?哼,可沒有那麼便宜。」擠出笑臉道:「我說妹妹,瞧你身子骨兒這等單薄,瘦骨伶仃,風吹欲倒,臉色也挺蒼白,真該隨本宮到外頭散散步,曬曬太陽,總困在斗室裡,人也要關得霉了。」沈世韻道:「多謝姊姊好意,只是本宮生**靜,不願出門東奔西跑,招惹是非。」貞瑩嘀咕道:「足不出戶還能招蜂引蝶,你這狐媚子倒風騷得夠厲害啊。」沈世韻道:「姊姊說什麼?」貞瑩道:「沒什麼,豈不聞『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即便你不想招惹麻煩,麻煩卻自己找上門來糾纏你,如之奈何?」沈世韻向旁踱了幾步,眼神斜睨著貞瑩,笑容古怪的道:「是呵,本宮也正為這事兒心煩呢,你說該怎麼辦才好?」貞瑩一愣,立刻醒悟她在諷刺自己就是那「找上門的麻煩」,心道:「我今日來,如果你對我低聲下氣,磕幾個響頭苦苦哀求,再許我些好處,或許我心一軟,睜一眼閉一眼,不來與你深究,可你這等陰陽怪氣,指桑罵槐,已經惹火我了。」她記著畫像擺放位置,一面翻看桌上書畫,裝作無意間一甩手,將那幅畫碰落在地,又連忙俯身拾起,撣了撣灰,右手小指指甲在畫軸上快一刮,接著將畫擺上桌,再裝作不經意的瞟一眼,讚道:「喲,多英俊的一位相公哪。他是什麼人呀?妹妹可別動了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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