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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六章 (8) 文 / 殘影斷魂劫

    沈世韻微笑道:「這種話不好亂說,本宮難道像是明知故犯的人?他是我一位宮女鄉下親戚給說定的婆家,幾日前入宮探親,小兩口兒如膠似漆,難分難捨,本宮就分別畫了幅像,聊慰他二人相思之苦。」貞瑩心中冷笑:「什麼慰藉『他二人』相思之苦,分明就是你二人!你可真舌燦蓮花,自己的風流情事賴到宮女頭上。你給我等著。」臉上仍笑得溫柔,道:「妹妹真是有良心,哪個丫鬟跟了你,是她有福了。好啦,你嘴上不說,肚裡一定在催我快走,本宮就做個識趣的,不打擾妹妹,先告辭了。」沈世韻也不挽留,微笑道:「姊姊走好,日後亦請常來小坐。」貞瑩道:「這個自然。」心道:「那還用得著你說?我一定來得比誰都勤快。我卻不是好風,是颱風,龍捲風,是把你連根拔起,要你命的颶風!」本想學著李亦傑的口氣加一句「只要你不嫌膩煩」,定然過癮,但想到如此一來教她有所提防,反倒是因小失大,自己可須沉得住氣,轉過頭對著沈世韻意味不明的揚了揚嘴角,高昂著頭走了出去,每一步都踏得咚咚作響。

    沒行多遠,就見茵茵站在附近,也是滿臉雀躍,顯是跟蹤李亦傑已有收穫。兩人交相掩近,一齊張口,算得是主僕默契,見對方正要開言,又一齊停住。貞瑩催促道:「你先說,快點。」茵茵謙讓道:「娘娘先說。」

    貞瑩勃然大怒,喝道:「本宮早知道的事,還用得著給你重複一遍?讓你說就快說,哪兒這麼囉嗦。」茵茵縮縮脖子,道:「是,奴婢跟在那野男人身後,見他住的是間柴房,窗上只釘了幾根木欄杆,四面透風,裡邊的環境足可想見是冬冷夏熱。采光也不大好,白天尚且是黑漆漆的,更別提夜晚了。地上亂七八糟鋪著些茅草,睡著挺扎人,估計還會有老鼠鑽出來……真嚇死人,這麼個鬼地方,換作是我,連一刻也待不下去,韻妃娘娘對她的愛人,心可真狠!」貞瑩氣得半邊眉毛不住抽搐,冷聲道:「誰讓你描述那間破屋子?野男人可有逾矩之行?」茵茵道:「沒有呀,可也不能據此斷定他便無賊心,獨自一人,就算想逾矩又能怎地?」貞瑩道:「說得都是廢話,我且問你,他做了什麼?」

    茵茵忽然來了精神,滔滔不絕道:「奴婢見他走到角落中,從一捆茅草下取出紙筆,笨手笨腳,卻是極為賣力的磨好了墨,用毛筆蘸過,在紙上一筆一畫的寫字,他大概讀書不多,每寫一個字都要抓耳撓腮,費神半天,才寫得兩行就寫不下去,署了名,將紙一點點的折成個小捲筒,奴婢剛有片刻走神,他就弄戲法似的變出一隻鴿子,把小筒用一根細線捆在鴿子腳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打個結紮緊,抱起鴿子向窗邊走來,奴婢連忙蹲下,就聽頭頂上響起鴿子拍翅膀的『撲撲啦啦』聲,那只信鴿從小窗內飛向藍天,越飛越高,越飛越遠,變成個小黑點,最後一抹晶亮閃現,就再也瞧不見了……」貞瑩聽得哭笑不得,終於忍不下去,出口打斷道:「行了,別再賣弄你少得可憐的文采啦,又不是說書唱戲,說重題會不會?」茵茵道:「是,重題這就來了。鴿子飛走後,聽到他的腳步聲也遠了,奴婢才敢一寸一寸的直起腿,小心翼翼的再將頭探到窗口。娘娘,您說好笑不好笑,分明是他們偷情,卻反鬧得旁人像偷兒一樣賊兮兮見不得人……」貞瑩喝道:「茵茵!」茵茵道:「是。才一貓腰一抬頭的功夫,那野男人又回到了角落,正在用劍刺一個小木偶。奴婢想,莫非他在弄妖術,做巫毒娃娃害人?正好他的窗沿上擺了一排,奴婢就趁機偷來一個,細看之下,卻又感覺不大像,不都說巫毒娃娃上面會刻被咒者的生辰八字?可這個小人兒卻是光禿禿的。難道這是個半成品,尚不及刻?」貞瑩叫道:「那是沈世韻的刻像,快拿出來,別磨磨蹭蹭呀!」茵茵提起袖子抖了半天,才從袖口裡抖出個小木偶,還不等她接穩,貞瑩就心急火燎的半路搶了過去,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那木偶雖是勉強有個大致的人形輪廓,四肢卻全呈扁平攤開,長短粗細四不相同,更別提顧及手足比例。五官全糊成一團,眉毛共計四根,各由兩根分別翹起的筆直粗線組成,相交處搭起個尖角,眼睛是兩個深淺互異的大洞,鼻子是個圓球狀凸起,嘴巴是一條溝壑般的切入,要說這醜陋木偶是沈世韻,問遍了皇宮也不會有人相信。想到李亦傑所說「羞於出手」確然屬實,低罵一聲:「晦氣!」腦子一轉,又有了主意,抱起雙臂,冷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那廝雕刻技藝不好,本宮樂意做順水人情,雇來能工巧匠給他幫這個忙,唔,就雕兩個神態親密的小木偶,隱喻他們相親相愛,和和美美的樣子。善者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到時本宮還會專門派人藉著他的名義送給韻妃。茵茵,你即日著手辦理此事。」

    茵茵奇道:「娘娘既十分討厭韻妃,怎地還要幫她?」貞瑩沒好氣的道:「本宮是在說反話,你聽不出來?」茵茵輕點了點頭,道:「唔,原來娘娘說要幫她,其實就是不要幫她。」貞瑩剛想讚她「終於開竅」,茵茵又自作聰明的道:「推而廣之,您要奴婢辦理此事,其實便是要奴婢不要去辦此事……」貞瑩忍無可忍,道:「不懂就別忙裝懂。算了,此事尚可延後一日,你現在同我回宮,立刻解衣就寢。」茵茵問道:「立刻?現在還是白天呀!」貞瑩道:「這是替你著想,先為二更前來吟雪宮取物養精蓄銳。」茵茵大驚道:「二更?那是奴婢睡得最熟的時辰了。況且其時黑燈瞎火,百鬼夜遊,我祖爺爺說過,不好好睡覺,就會碰到鬼的。娘娘要是有東西忘了拿,現在回去不是一樣,何苦再折騰一趟?」貞瑩深吸口氣,以緩慢語調一字字說道:「現在回去?沈世韻就在殿內,讓本宮當面捅她一刀?」說罷再不理會這個教不會的丫頭,拂袖自去,茵茵一邊緊跟,還在不停問著:「您要對韻妃娘娘動刀子?可您剛才還說要幫她?還有,即使當真要殺人,也不勞娘娘您親自動手……咦,娘娘?」再看貞瑩早走得遠了。這一回她顧不得說話,一路小跑地追趕上去。

    回到宮中,貞瑩倒頭就睡,茵茵也躺在枕上,但她生活極有規律,不同時刻身心均有不同反應,既然天色尚明,她瞪著一雙大眼,過得一個多時辰仍是了無睡意,又擔心在殿內弄出響動驚擾貞瑩,萬般無奈之下,起身到園中鋤草澆花,忙活了半天,累得筋疲力盡,本想回房稍事休息,不料剛一躺下就睡得熟了。到二更被貞瑩強行拽起,套上一件黑色緊身衣,徒步走到吟雪宮,儘是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待得撥開灌木小心溜入,被冷風吹了一路,困意方消。這一晚吟雪宮中竟反常的安靜,連巡夜的侍衛也看不到人影,月亮又被濃厚的雲層遮掩,各處漆黑一片。正殿兩扇朱漆大門虛掩著,輕推之下應手而開。貞瑩沒多想怎會如此順利,只道沈世韻已是天怒人怨,連老天爺也亟盼她滅亡。拉著茵茵閃入屋內,反手關上房門。室外多少有些微清光,關門之後,殿內黑暗像一張密實的大網般壓下,氣氛沉鬱得幾令人窒息。茵茵顫抖著聲音道:「娘娘,奴婢覺得這地方不乾淨,我看……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否則……恐怕真的要撞到鬼……」貞瑩斥道:「哪裡有鬼?疑心才會生暗鬼!本宮又不曾殺人放火,沒得罪過死人,還怕什麼?就算吟雪宮真有盤桓不去的鬼怪,也是給沈世韻害死的冤魂,咱們要讓她下十八層地府,正幫了群鬼的大忙,他們不該害我們,反該保佑我們旗開得勝才是。」嘴裡安慰著茵茵,實則多是在安慰自己,雙眼四處掃射,從牆角的壁爐看起,視線從左往右地挪移,忽感腕處傳來一陣尖銳劇痛,好像有把利刃將手臂剖開了,掙扎幾下,終不得脫,心猛地一墜,立時想到是被鬼怪長牙咬住,張口就想呼救,聲音才剛冒出喉嚨,即已勉力壓下,暗忖:「莫非真有厲鬼作祟?被它吃掉事小,叫出聲來驚動沈世韻,在她跟前顏面盡失事大。」緊咬牙關,向小臂看去,此時眼睛對週遭環境已稍許適應了些,模糊中看見竟是茵茵死死掐著自己手腕,指甲深深摳入皮肉。

    貞瑩又是後怕,又是僥倖,用另一隻手擰著茵茵耳朵,喝道:「死丫頭,幹什麼了!以下犯上,你想掐死本宮?還不放手!」茵茵哆嗦著伸出一根手指,朝前指了指,顫聲道:「我……我看見了,那,那莫不是鬼火?」貞瑩放眼一望,果然看到書架下層閃爍著一叢幽幽的綠光,暗中抒了口氣,一直懸著的心方始落定,卻也來了興頭,想戲弄茵茵一番,冷笑道:「這一回你又錯了。那不是鬼火,是妖怪的眼睛,別看現下只有一丁點,誰要是敢對它稍存不敬之意,它就會咧開一張血盆大口,將你整個人吞下去,連一點骨頭渣滓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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