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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九章 (4) 文 / 殘影斷魂劫

    暗夜殞冷笑道:「骨頭硬得很啊,可惜我暗夜殞生平敬強者,不敬英雄。你若武功勝了我,我立時放你走路。」南宮雪心道:「且先同他胡攪蠻纏一番,或有良策。」當即故做天真,笑道:「你這話很是不通。我打贏了你,便是你捉不住我,可談不上『放』。」暗夜殞怒道:「這等胡吹大氣的無稽之談,待你勝了,再說不遲。」南宮雪笑道:「這話仍是不通,我勝了你,這話便稱不得『無稽之談』。我敗給你,死人再想說話,只怕是晚了。殞堂主,你不曾唸書識字麼?怎地說話漏洞百出?該給你請個先生才是。」依暗夜殞作風,向來是與旁人言語稍有不和,當即動手擊殺,從無鬥口經驗,此時不會辯駁,怒氣更盛,說道:「你盡以些廢話拖延時刻又有何用?且不論此地都是我的人,便是你邀齊了幫手相助,難道我就怕了?」南宮雪尚未作答,忽覺背上壓力一輕,又見一柄折扇向左眼襲到,暗夜殞不知何時已繞至自己身前,真如從地下冒出一般。百忙中舉劍相架,暗夜殞翻轉折扇切她手腕,這一式原是6黔用過的,但6黔存了相讓之意,暗夜殞出手卻是既快且狠。南宮雪不敢硬接,退出一步。暗夜殞毫不留情,搶上急攻。

    這實是南宮雪自學武至今,遭逢對手之中,前所未遇的強敵,此前在茶攤見他獨鬥各大門派弟子,已自駭然,而此刻卻是諸般招式全朝自己身上招呼。苦無還手之能,又退數步,背心撞上樹幹,暗夜殞折扇徑探她咽喉,南宮雪劍鋒甫觸及他扇柄,內力相較,長劍立時震裂為數片。慌亂中脫口叫道:「蕩爾華池,叩諸金梁,氣散諸脈,凝神化虛!」這是在那本秘笈中記載的內功口訣,李亦傑初時難以參透,自己與6黔皆曾詳加思考,是以記得最熟,此刻浮現在腦中,不假思索便叫了出來。暗夜殞果然一怔,問道:「你說什麼?」南宮雪心道:「我不可說出秘笈之事,否則給他知道我和李大哥偷學他教中武功,更要性命不保。」仍是裝傻道:「那是我派中的一套切口,在江湖行走交談,才不怕給人偷聽了去。比如我要讚你內功高強,不僅要贊其之『高』,還要贊其『高』之所以然,你聽我說的不就是內功之道麼?」暗夜殞何等精明之人,哪給她輕易矇混過關。冷哼道:「你不肯說實話是不是?」折扇揮過,南宮雪驀覺頭頂一涼,髻削落,一頭長披散而下,面罩也從中裂開。暗夜殞奇道:「你是女的?」但這僅是略微愣神,轉眼又是目露凶光,抬掌即欲向她頸中擊下。眼見著無計可施,生死危在旦夕,忽聽得楚夢琳的聲音叫道:「別傷她性命!」暗夜殞即是會違抗教主令旨,對楚夢琳的話也不會拒絕半句,當即收扇立於一旁。

    楚夢琳上前搖晃著南宮雪的手,笑道:「雪兒,你怎地這副打扮?害我險些認你不出!」南宮雪向她瞟了一眼,見她容顏俏麗依舊,但卻是心機如此深沉,將自己與李亦傑騙得苦了,摔脫她手,冷冷的道:「別碰我,祭影教大小姐來同我拉交情,這可不敢高攀。」楚夢琳雙眼瞬間睜大,退了一步,低聲道:「啊……你,你都知道了?」

    南宮雪心中本還抱了一絲希望,只盼其中尚有誤會,此刻聽她已親口承認,萬念俱灰,轉身道:「你什麼都不必再說,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今日……恩斷義絕,只當從未相識一場!」緩步走到李亦傑身側,拉著他伏在自己背上,楚夢琳這才注意到李亦傑倒在地上全無知覺,驚道:「李大哥怎麼了?殞哥哥,你殺……你傷了他麼?」南宮雪淡淡的道:「只是中了迷藥,死不了的。楚姑娘,師兄還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希望你從此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楚夢琳聽她改口稱自己「楚姑娘」,心中一陣酸澀,泣道:「雪兒,我知道你心中恨我。可是……身份是假,我對你的友情卻是真……各人有各人的苦衷,那是身不由己。你若總執於事物表面,便永遠看不清實質……」南宮雪默然不語。楚夢琳平定了呼吸,說道:「殞哥哥,你別難為他們,放他們去罷!」南宮雪思及自己與楚夢琳一路姐妹之情,心底隱隱有些柔軟,道:「勸你也早做打算,暗夜殞這人喪心病狂,將來他狂性大,只怕將你一起殺了。」楚夢琳苦笑道:「雪兒,你還是在關心我麼?」南宮雪不語,負著李亦傑,腳步踉蹌而去。

    數日後,清軍以紅夷大炮攻破潼關,李自成避而不戰,暗中流竄,經襄陽入武昌,被一舉擊潰,次月再敗,從此不知所蹤。當下清軍帳營中設宴歡慶,祭影教眾教徒同列為座上賓。多鐸高舉酒杯道:「江少主,此番你功不可沒,回京後領受封賞,前途無可限量,本帥敬你一杯。」江冽塵道:「不必。」多鐸酒杯停在半空中,甚覺尷尬,楚夢琳忙端杯飲盡。既是解圍,又擺明了不給他面子。江冽塵接著道:「客套話說得多了,各自生厭。只煩請大帥履行戰前所諾,將斷魂淚交與我。」楚夢琳忽然紅暈滿面,埋頭淺笑。多鐸牽了她手站起,笑道:「江少主既提起此事,本帥就乘這大勝之際,再宣佈一樁喜事。我與祭影教楚姑娘,素日來情投意合,已暗自許下婚約。眾位若不嫌棄,盡可來吃我二人一碗喜酒。戰場之上,除了刀槍鎧甲,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這斷魂淚我從不離身,現已送了給她為定情之物。」暗夜殞面色劇變,江冽塵半晌不語,忽然擎了酒杯,起身冷笑道:「原來這便是所謂『旁側迂迴之計』,當真付出不小,恐怕連色相清白也要一道搭了進去,就為著在你爹面前邀功,佩服!我說琳妹,任務既已完成,咱們這就回去罷,待你們有了夫妻之實,那恐怕難以收場。」多鐸奇道:「這是什麼意思?」楚夢琳叫道:「你……你胡說,你血口噴人!」

    江冽塵冷笑道:「大帥,這碗酒我敬你,代她向你賠罪了。東西既已到手,也再沒什麼好顧慮。你以為她待你好,就是真心喜歡你?那不過是哄騙寶物的手段。我這下屬目光短淺,為了爭功什麼都做得出,我們不忍看著你給她這般愚弄,才好意提醒。但想大帥是皇親國戚,來日戰果功高,妻妾成群,指日可待,想來也不會在乎她一個。」楚夢琳見多鐸臉色愈難看,慌忙扯著他衣袖,急道:「不是的!才不是這樣的!別聽他胡說,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你聽我說,即使起初接近你是別有用心,但咱們相處日久,我是當真愛上了你。若要偽裝,總不能時時刻刻都天衣無縫,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為表不欺,咱們……咱們立刻就拜堂成親,滿營將士全是咱們的見證,好不好?」暗夜殞向多鐸打量幾眼,冷笑道:「未來準女婿?好啊,算你有本事。喂,你敢與我們同去參見教主麼?」楚夢琳急道:「要見我爹……幹什麼?」江冽塵冷笑道:「你們成親時不需拜高堂麼?還是你也覺得坍了你爹的檯面,不敢向他稟報?或者,若是大帥不嫌麻煩,咱們隨你同下福陵也無不可。」楚夢琳怒道:「你說這等話還要不要臉?哼,也不知道你是從哪個犄角旮旯給我爹撿回來的,連親生父母都不要你,卻來嫉妒旁人麼?你這個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畜生……」江冽塵臉色逐漸陰沉,冷冷的道:「原來如此,楚小姐還真是家學淵源,給你娘教育得好一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豫郡王娶了你,今後是有福了。」楚夢琳一怔,想到娘親也是從小離己而去,在教中又討不得父親歡喜,每日在夾縫中艱難求生,身世可說也沒比他好過多少,淚水登時在眼眶中打轉。

    帳營中鬧成一團之時,一名侍衛從帳外奔入,單膝跪地道:「稟大帥,門外有個女子求見!」多鐸道:「那是什麼人?」江冽塵笑道:「來得好快,倒似專為赴慶功宴到的。怎麼,是你的王妃麼?」那侍衛道:「不識得,衣飾應是個苗人……她聽說江少主在此,亟盼相見。」楚夢琳這一回好生得意,食指輕刮面頰,笑道:「哦?祭影教的江少主,你英俊瀟灑,處處留情,這是你何處結識的相好啊?可當真不夠朋友,也不說介紹給咱們認識。」多鐸歎道:「讓她進來。」那侍衛應著回話,不多時眾人只覺一陣濃郁花香撲面而至,一名女子掀帳入內,容貌生得嫵媚,妝艷而不濃。身穿百褶裙,頭戴銀網鏈,上插銀片,下垂花墜。週身上下掛滿了小銀鈴,走動間叮噹作響。江冽塵等人認得她是雲南五仙教教主紀淺念,教中素擅使毒,與祭影教向來關係甚密。

    楚夢琳叫了聲:「紀教主。」暗夜殞也拱手致意。紀淺念微笑還禮,說道:「小女子見過大帥,見過江少主。」江冽塵卻如沒看見她一般。多鐸道:「姑娘不必多禮。只是本帥與姑娘從未見過,不知來此有何指教?」紀淺念笑道:「先師是穆姑娘的好朋友,那也是有一層淵源……穆姑娘有一件事,勞我轉告……」向江冽塵看了一眼,對他這一副忽視自己的態度極為不滿,挑眉道:「此事與江少主也大有干係,涉及武林至寶『斷魂淚』,你們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暗夜殞忙道:「願聞其詳。」紀淺念道:「斷魂淚是大帥的貼身玉珮,各位是知道的了。但若就此說它不是寶物,卻又太過武斷。穆姑娘生前曾留下一張圖紙,可借此探知斷魂淚秘密。那張圖多年來保存在少林寺通禪大師之處,只是老和尚頑固,不好說話,江少主若肯來我教中做客,待我置酒招待,咱們閒聊遊玩一時,我再去代你相求,好是不好?」她對江冽塵心儀已久,但這薄情人卻總是無動於衷,反而對她格外冷淡。她強忍多年,總在自欺欺人,設想江冽塵對她也十分愛慕,不過是羞於啟齒。但到得今日,這番苦戀仍是沒有半點結果,忽然心生妒意,俯在楚夢琳耳邊道:「楚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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