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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章 (4) 文 / 殘影斷魂劫

    當下眾人徑至謫仙樓將鏢箱運出,套上車馬前往攝政王府。崔鏢頭與季鏢頭領了賞金,先行離開。到得府前,見到眾多侍衛,守備甚是嚴密。曹振彥只向其說「陽和府知府已將鏢物送到,另有要事求見王爺」,那官兵入內通報,不多時即返回,稟道:「王爺說曹大人此番辛苦了,即請進府一敘。」當先引路。曹振彥又吩咐了幾名官兵將鏢箱尋個妥善所在安置,這才緊跟而入,眾侍衛見李亦傑等人與他是一路,也不阻攔,皆是恭恭敬敬的行禮。

    王府內分為平行的東、中、西三路,有大門五間,正殿七間,後殿五間,後寢七間,左右有配殿,東路和西路。各有三個院落,與中路建築遙相呼應,最後部分是個花園。那官兵引著來到居中正殿,道:「大人請。」眾人踏步入內,見殿中擺設極是簡潔,與庭院中豪華反差甚大,但因內少雜物,倒倍感寬敞舒爽。兩側牆壁懸了些書畫,沈世韻曾得爹爹指點,精通此節,認得那俱是名家真跡,暗暗稱奇。沿牆設了張紅木几案,攝政王多爾袞坐在其側,身披官袍,頭頂帽後拖一花翎,翎上有眼,那自是身份尊貴的象徵。曹振彥行禮道:「參見王爺。」多爾袞頷道:「有勞曹大人,本王當稟明皇上論功行賞。」又向李亦傑等人掃了一眼,意下相詢。曹振彥道:「這幾位少俠……是下官在押鏢途中所結識的朋友,我下屬中曾有內賊作亂,若非他們相助,這任務也難以如此順利。此外為禍四方的沙盜得能歸順大清,同是他們的功勞。」說著一一引見,待說到沈世韻時,只含糊其辭,一略而過。唯恐她當真是多爾袞的私生女,會令王爺難堪。多爾袞神色卻無異常,笑道:「那可當真了不起,都請落座罷!」又命下屬多搬來些座椅。

    李亦傑坐定後,見几案上攤放著一張羊皮紙卷,似乎是張地圖,其上又標有些紅圈。多爾袞道:「那是不日後攻打潼關的路線圖,尚有待完善。眾位先請看此處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闖軍亦是極有信心,才致於此兵力匱乏。」又指點著地圖上另一處畫了紅圈之處,道:「這是敵方糧草運行必經之路,本王待於此設伏劫下,兩軍交戰一方如無糧草,過不得幾日便是潰不成軍了。再從此處……到此處……兩地合圍,攻個措手不及……」他邊說邊沿圖指點,李亦傑於行軍打仗一竅不通,聽得一頭霧水,仍是拍手讚道:「王爺當真用兵如神,世所罕見!」多爾袞甚是得意,江冽塵忽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多爾袞道:「不錯,本王便是那黃雀。」江冽塵冷笑道:「你倒理會得。」多爾袞聽他語氣有異,不似誇讚,奇道:「江公子此話何意?」

    江冽塵道:「兵法有云『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者,令民於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畏危也;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將者,智、信、仁、勇、嚴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取勝之道,不外乎『知用其計,攻其不備,出人意料』,交戰時若得均依王爺之念,固是甚佳,然敵亦非酒囊飯袋之輩,絕無隨意任由宰割之道,再者滿清軍隊分散太過,單體勢孤,兵力必薄,對方正可逐一擊破,若李闖王再於此處加派兵力,先阻了援路,時進可攻,退可守,已立於不敗之地,敵軍想要取勝,更是不費吹灰之力。」多爾袞凝神思索半晌,才道:「江公子見解獨到,確是本王所料不周,依你又該如何?」江冽塵道:「凡先處戰地而待敵者佚,後處戰地而趨戰者勞。故善戰者,制人而不制於人……」楚夢琳聽得大是枯燥,挑眉道:「要對付李自成,哪用得著這般大費周章?我素聞他便是個扶不起之人,比那前朝崇禎昏君也未見得好到哪裡,又疑心下屬,致使軍心潰散,民心盡失,不少降將都紛紛倒戈其他陣營,李巖將軍曾隨他出生入死,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共同打下江山,卻也遭殺身之禍,自袁崇煥之子袁承志攜金蛇劍離開後,他手下便再無精兵強將,早是強弩之末……」江冽塵冷笑道:「你大可將他說得再無用些,這等對手始終久攻不下,清軍面上須不好看。」楚夢琳這才自知失言,待要致歉,多爾袞卻道:「楚姑娘見聞倒也廣博,本王同各位商量一事,不知可否?」

    李亦傑道:「王爺但有所命,在下等自當遵從。」多爾袞微微一笑,道:「在座俱是少年英雄,此次背水一戰,成敗皆在此一舉,如能得諸位相助,我大清軍隊當稱得『如虎添翼』,無往而不勝。哈哈,哈哈!」最後兩聲笑得甚是豪邁,盡如天下已是囊中之物一般。曹振彥喜道:「如此甚好,今日在謫仙樓我本也意下如此。」多爾袞笑道:「不枉你隨我旗下多年,倒是甚知本王心意。」曹振彥笑道:「下官只是與王爺一般的求賢若渴。」多爾袞又是大笑數聲,才問道:「李少俠,你意下如何?」

    李亦傑腦中昏亂一片,往日師父的教誨卻逐一在心頭浮現,只隱隱知道,若如此相助滿洲人入關,乃是大逆不道之舉,自己方才義正詞嚴的指責崆峒掌門欺師滅祖,如今又怎可親行此等劣跡?當即拱手道:「承蒙王爺看得起,只是在下與師妹另有要事在身,已然耽誤了數日,卻是不敢再擱。」多爾袞面色一沉,冷冷的道:「不必尋那些借口,你便是不願幫我們去攻打漢人,是也不是?」李亦傑正色道:「王爺若要作此想法,也無不可,那確是原因之一。」曹振彥見二人已然說僵,再任由不管,只怕立時將要翻臉,當即轉移話題道:「那斷魂淚經你們傳得神乎其神,待得尋著了,先與我同王爺開開眼界如何?」沈世韻幽幽的道:「那又有什麼好看了?這實是個不祥之物,便是由它,才害得我現下家破人亡。」

    她話音剛落,眾人目光齊刷刷的射去,一來她自落座起便一直默默喝茶,誰也未曾留意於她,二來這話太也駭人聽聞,李亦傑道:「韻兒……這……你到底是……」沈世韻苦笑道:「適才王爺與各位盡在商談軍機要情,我也不便多話。我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如非走投無路,也絕不會來此投奔。」說著從衣衫中取出個信封,雙手奉與多爾袞道:「這是家父的親筆書信,諸般事端,王爺一看便知。」多爾袞甚是疑惑,伸手接過,見那信封雖已略顯微黃,卻仍極是平整,全無折角皺褶,想是一路保存妥善之故,取出書信細看。沈世韻又轉向眾人,眼眶中已有淚水滾動,輕聲道:「此前未向各位明言,那是韻兒的不是。只因當初為小瓶背叛,我便對任何人都存了疑懼之心。然而這一路,各位如此待我,韻兒念在心中,不敢有絲毫或忘,如今是欠一個解釋。」伸手輕輕捧起茶杯,道:「江公子,你曾問我為何對無影山莊一事如此關心,那是因為……我便是二莊主之女,本名叫做『沈世韻』。祭影教聽信武林至寶斷魂淚在我家的謠言,前來搶奪,找不到就將我家數十口人全都殺了,我爹拚死才護得我和丫鬟小瓶逃出,可是……可是她也死啦,這番血海深仇擔在我身上,那是無論如何,非報不可的。」她本是泫然欲泣,說到最後聲音卻極是堅定。李亦傑動容道:「韻兒你放心,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日後若見到祭影教中人,見一個我就殺一個,見兩個我就殺一雙,定會為你討個公道!」沈世韻道:「多謝李大哥,但我卻不願你涉入其中。」

    多爾袞此時已看罷書信,歎道:「令尊大人文武雙全,確是武林中難得的人才。不久前本王才與他會過一面,豈料當日一別,如今竟成永訣,世事變幻,不勝唏噓。」歎了口氣又道:「沈姑娘盡可放心,我與令尊乃是過命的交情,他的遺孤我絕不會不管,你就安心住在我王府之中,自無人敢來欺侮了你。」沈世韻道:「多謝王爺,只是家仇在身,小女子卻不可一輩子躲在此處苟且偷生。」多爾袞道:「要報仇,那也不急在一時。」說著輕輕擊掌,對一名上前的僕從吩咐道:「你去將湖心殿好生收拾一番,讓沈姑娘居住。」那僕從應聲下去,多爾袞解釋道:「湖心殿是建於『湖心亭』旁的一座偏殿,那裡多年無人居住,但卻是風景優美,環境清幽,只盼沈姑娘不嫌簡陋。」沈世韻道:「王爺肯與我容身之所,已是不勝感激之至,怎會另有怨言?何況我早已不是昔日的千金小姐。」多爾袞道:「如此本王便放心了,你收拾一下,我另尋個僕役帶你過去。」沈世韻道:「匆匆逃難離家,兩手空空,唯一的一點銀兩也被騙個精光,那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多爾袞歎道:「可憐,可憐!」

    自有僕從帶了沈世韻離開,餘下眾人各懷心思,南宮雪忍不住又問:「王爺可曾知曉『斷魂淚』麼?」多爾袞道:「不知。今日是從諸位口中,方初次聽聞,說來本王於江湖中事毫無興趣。」南宮雪眼珠一轉,道:「我只是想,斷魂淚只怕確是尚在祭影教手中,那末只須找到了斷魂淚,便可找到祭影教,就能為韻兒報仇雪恨。王爺您勢力遍佈大江南北,為我們多留意些,可說輕而易舉,有了消息即請知會。」李亦傑抬手在几案上重重一拍,直震得茶杯也彈了起來,怒道:「便是尋到天涯海角,也要將這群惡魔找了出來,為韻兒討回公道!」南宮雪忙迎合道:「不錯。」多爾袞揮手道:「好罷,到時我多替你們留神就是。而今心傷故友身亡,恐怕款待不周。曹大人,勞煩你代本王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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