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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章 真假劫鏢(1) 文 / 殘影斷魂劫

    廟外突然有人冷冷的道:「只因他並不需要你這廢物。」崆峒掌門勃然大怒,喝道:「什麼人?快給我滾出來了!」卻見廟內防衛的官兵齊齊散開,列於廟門兩側,形成了條筆直暢通的道路,這廟原是簡陋不堪,此刻造得如此聲勢,倒也頗有些迎接大人物的排場。一青衫男子緩步走入廟中,每一步固是踏得甚輕,卻無形中帶了種壓迫感。崆峒掌門起先的囂張氣焰登時蕩然無存,忙躬身垂,叫道:「曹大人。」曹振彥道:「我命你在鏢局中好生照看著龍總鏢頭,你卻帶了我的人來此胡鬧,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主子。」話中雖含疑問之意,卻以平緩語調敘出,責備之意盡顯。聲音聽來全無溫度,眾人均覺自肺腑間直升起一股寒意。李亦傑心道:「原來這些人都住在長安分局中。是了,他們自恃地位甚高,自不屑棲居於尋常客棧。」崆峒掌門眼神躲閃不定,在廟中地面隨處掃視,驀地看到那具仰臥於地的屍,心想這緣由也算說得過去,略微有了底氣,應道:「屬下查知我等內部混入了意欲劫鏢的探子,圖謀不軌。唯恐走脫了賊人,事急從權,是以自作主張,未及向大人稟報。」曹振彥哼了一聲,道:「探子呢?」崆峒掌門道:「已給屬下處置了。」曹振彥淡淡道:「嗯,你做得很好啊,倒是我錯怪你了,想要什麼獎賞?」崆峒掌門心下一喜,微笑道:「卻也不敢……」剛抬起頭,猛然接觸到一對極為凌厲的目光,幾如刀鋒般森寒,哪有半分讚賞之情?適才想必亦只是譏諷之詞。曹振彥道:「要為華山派清理門戶,卻也輪不到你。你再不回去,莫非當真要我尋了轎子來抬你不成?」

    崆峒掌門在武林中雖說地位不高,究竟貴為一派掌教之尊,同道中人明面上都得禮敬有加,幾曾受過這等閒氣?惱得只想當場撂挑子不幹。轉念心想未等計劃得手,仍須以一個「忍」字當先,否則此前種種忍辱負重不都全白費了?向李亦傑等人瞪了一眼,鼻中重重「哼」出一聲。廟內官兵見這崆峒掌門雖心高氣傲,不可一世,在他們面前卻是接連受挫,丟臉之至,均覺萬分好笑,但也知其心胸狹窄,手段更是毒辣,自己要惹惱了他,當真會給他捏螞蟻一般捏死,唯有強自忍耐。曹振彥再不去理他,又向眾下屬揮手道:「你們也都回去守著鏢箱,若是出了差錯,先看看自己有幾顆腦袋。」官兵面面相覷,想到在船上都曾親身吃過苦頭,兀自記憶猶新。一人出列道:「大人,他們的武功……很是邪門,您的安危要緊,還是讓奴才等在此保護大人為是。」他們不過是一群地位卑下的從屬,萬一曹大人有個好歹,上頭怪罪下來,吃虧的還是底下人。崆峒掌門已走到門口,此番討了個沒趣,又見眾官兵面上肌肉抽動,內心定是笑了個天翻地覆,心頭火起,有意要奚落一通,回身冷笑道:「讓你們走便走啊!留在這裡自討沒趣麼?曹大人是何等樣人物,豈需你們保護?若真有連曹大人都料理不得的強敵,你們便能打敗了?你們自認功夫更高明些麼?」他這話聽來雖是奉承,其中對曹振彥卻也暗含譏諷之意,那是說你的武功同樣不濟,定然一敗塗地。這群滿州官兵確是軍紀嚴明,片刻功夫即聚攏成隊,形成兩列,漸次散去。

    曹振彥渾若無事,漫不經心地向前踱了幾步,走至李亦傑等人身前,淡淡的道:「幾位好高興致,從常州一路追蹤來此,便這般想要那東西麼?」李亦傑見他語聲神色皆顯疲倦,想來連日為此事勞神不少,今日或可善了,當即拱手作揖,恭恭敬敬的道:「在下實是師命在身,不得已而為之。方纔那姑娘又曾說此物定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在下不才,卻也不能坐視不理。敢問那鏢究竟是何物,還望大人明白告知了,至於兩全其美的解決之法,稍後再商詳談。」他一番話很是彬彬有禮,曹振彥卻不以為然,左眉一挑,冷冷的道:「小子口氣不小哇,你是什麼東西,要來與本府談條件?想打這趟鏢的主意,那是你打錯了算盤,本府好言相勸,切莫不識抬舉。」南宮雪已按耐不住,「唰」的一聲,拔劍出鞘,怒道:「你這種態度也可算作好言相勸?那如惡言相向,是否即要亮兵刃了?」曹振彥淡笑道:「現下亮兵刃的,似乎並不是本府。」南宮雪一愕,強辯道:「是我先動手,那又怎的?你膽子倒也不小,敢讓手下盡數退去,以為做得朝廷命官,我們便不敢動你?你若是未攜兵器,我也不來佔這個便宜,且讓我師兄借一柄劍給你,不知你使得慣麼?卻休想鑽那『手無寸鐵』的空子。」

    曹振彥冷然道:「不錯,我確是料定你們不敢動我。如今本府並無動武之意,你不分青紅皂白出手攻擊,豈非有違『俠義』之名?尊師也沒教過你,對一個一心求和之人下殺手罷?似各位一般自居名門正派,對名聲素來最為看重。即使為這份不值錢的虛名搭上性命,也是在所不惜。」江冽塵聽到此處,不由讚道:「說得好!此言深得我心!」他於假仁假義之人最是不屑,又道:「大家各司其主,各盡其職,原也不必如此苦苦相逼。」曹振彥早對他極為欣賞,微微一笑道:「江公子所說不錯。這局面當可改善。此時荒廟之中諸多不便,明日本府在長安『謫仙樓』相候。」說罷不待對方作答,轉身便行。當臨大敵,卻將背面相待,既是凶險之舉,卻可證其確然胸有成竹。南宮雪見他如此自大,即欲挺劍直刺,李亦傑搶上揮臂相格,拉住她手臂道:「以多欺少,勝之不武!有損我華山威名!」南宮雪奮力掙脫,怒道:「誰要你出手了?我一人足可擒住了他!」李亦傑仍是搖頭,道:「若是動武劫鏢,與盜匪一類有何分別?華山派第五戒便是戒見利忘義,偷盜財物。你可以不聽我的話,難道連華山規矩也當做了耳旁風?」南宮雪見他竟將門規搬了出來,仿如師父教訓犯下大過的逆徒,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這當口擺起師兄威風來麼?」一把甩脫他手,曹振彥卻早已行得遠了。

    那謫仙樓乃是長安最大的酒樓,自南宋末期初建以來,歷經數次翻修,規模不可同日而語。約定時辰乃是午時,南宮雪主張巳時三刻先行前往「詳查敵情」,餘人除江冽塵外實也確有此意,但如從自己口中說出,倒顯得膽小怕事,此刻正裝作順依南宮雪之意。才行到酒樓正門前,卻見曹振彥獨自一人負手而立,他此時已換上官服,身穿雲雁補,朝冠頂飾著一顆小藍寶石,上銜青晶石,另有一派威風。南宮雪快步上前,朝他打量幾眼,含譏帶諷地道:「曹大人當真準時。」曹振彥皮笑肉不笑地道:「時辰地點皆由本府所定,若再誤時,豈非太也說不過去?倒似堂堂的朝廷命官,反怕了你們幾個小賊。」南宮雪蹙眉道:「可你現下卻是提前到了,怎麼,要預先設下埋伏麼?」曹振彥冷笑道:「昨夜荒廟之中,你們早已是甕中之鱉,本府要存為難之意,又何必等到今日?」李亦傑知他所言非虛,心下微感歉仄,道:「如此,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南宮雪瞪眼道:「你言下之意,便指我是『小人』了?」李亦傑一時語塞,只道:「這……我……哪有此意?」南宮雪哼了一聲,轉向曹振彥道:「喂,你就要讓我們站在外面『詳談』麼?」曹振彥心想:「我幾時要和你這不知好歹的丫頭談了?」口中卻道:「自是不會如此失禮,各位請。」說罷當先入內,但他說及『各位』之時卻並未向南宮雪看上一眼,南宮雪心下有火,當下只得權做未知,眾人也即跟隨而入。

    長安第一酒樓確是名不虛傳,各種佈置擺設極盡奢華之至。廳堂兩側分掛一幅對聯,左側為「佳餚美酒餐廚滿」,右側為「送客迎賓座不虛」,立有小二迎上行禮,引著眾人徑上二樓。然這偌大一座酒樓,卻只在一樓櫃檯之側站著店家、小二,此外全無半個客人,二樓環境尤為雅致,卻也更顯空曠。楚夢琳暗暗戒備,依她做殺手的多年經驗,知道越是看來安全之地,越是可能危機四伏。曹振彥似看出了眾人疑慮,淡淡地道:「今日這酒樓本府已包下了,商談要事,有那許多耳目煩擾做甚?」楚夢琳道:「是啊,那可好生討厭!」說話間小二已領著眾人到了一處「八仙桌」,此桌檯面較寬,四壁長度相等,大方桌四邊,每側可坐二人,桌面下部有一圈呈收縮狀。那桌椅是以上等圓木所製,盆碟亦是極佳瓷器,色如翡翠的孔雀綠、深沉幽淨的霽青,薄如紙、瑩如玉、吹之欲飛,旁刻有透明飛鳳等花紋。小二慇勤介紹菜色,「蜜棗甑糕」「鍋盔」「老童家臘羊肉」「秦鎮涼皮」皆為長安特色菜,更是謫仙樓的招牌。李亦傑與南宮雪在華山修藝之時,每日裡吃的是粗茶淡飯,忽見得這等佳餚,同是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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