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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章 (3) 文 / 殘影斷魂劫

    這般恍惚顛簸中,木筏已到了長安,城中果是另一番天地。但舉目四顧,卻並未見曹振彥一行,料想適才曾相背駛過一程,木筏行得又緩,對方必是早已到了。其時已是薄暮時分,南宮雪建議先尋個歇宿之地,再行探查。客棧俱是精工所建,幾人行得幾步,見一家廳堂之內只有零星幾個客人,倒也清靜,當即入內。那店家正在招呼一名清兵,態度極是恭敬,替他打了滿滿幾大葫蘆酒,連連道:「官爺客氣了,您肯賞臉光臨,小店已是蓬蓽生輝,還望在各位大人王爺面前多美言幾句,銀兩卻是萬不敢收,當真折殺小人了!」手上正忙著將幾兩碎銀子塞入那官兵懷中。楚夢琳心道:「此人做的是打酒差使,地位想必也是微不足道,卻有什麼份量了?誰肯來理會他!」見那店家滿臉堆歡的巴結,不由暗暗好笑。那清兵推托不得,哈哈一笑,逕自去取酒葫蘆,豈料他雙臂一張,卻從懷中落下諸多物事,不過是些銀兩與火刀火石一類,本是些極尋常之物,他卻像寶貝一般揣著。叫了聲「啊喲」忙蹲下身撿拾,這一回總算妥當塞入衣袋。沈世韻見他站起時,地上仍留了塊錦緞所製的帕子,俯身拾起,上前微笑道:「這位大哥,這是你的東西,還要收好了。」那清兵卻並不伸手去接,只低頭向那帕子瞟了一瞬,又猛的抬頭深深向沈世韻看了一眼,這一眼竟似大含有哀懇之意。沈世韻微微一怔,那人已去得遠了,仍是不解其意,驀的手中一空,卻是楚夢琳劈手將帕子奪過,笑道:「依我之見,他定是瞧你生得好看,才送了你這定情信物,聊表衷情。」南宮雪見李亦傑神情也甚是關注,醋意滋生,故意大聲道:「我們便來看看,他可有寫了什麼情話。」

    沈世韻面色微紅,窘迫道:「你們別鬧了!這帕子還要還給人家的!」那二人卻哪裡去理她,已自手忙腳亂的展開帕子。楚夢琳念道:「『今夜子時,城郊荒廟。』哈,他果然是寫與你幽會,卻是太也不會選取地點。咱們須得指點他一番……」李亦傑早覺此事甚是古怪,又聽得那詭異之言,忙上前幾步,道:「給我看看。」接過帕子,上面果真只有這八個字,卻是以鮮血寫就,筆跡清麗,似是女子所寫,但筆鋒又時有相連,想是寫時心中惶急所致。李亦傑支頤道:「這會不會是個陷阱?可能又是那曹大人的圈套。」江冽塵道:「是不是圈套尚未可知,但那人與清兵不是一路,否則也不必如此煞費苦心女扮男裝,再借打酒之機傳遞訊息。」李亦傑抓了抓頭皮,苦笑道:「有這般複雜麼?還是你想得透徹,如今我們卻該怎生是好?」江冽塵冷笑道:「那便去啊,她縱有通天本事,又能奈我何?」南宮雪聽他這話甚是狂妄,心下不喜,道:「江公子還是莫要太自負了。」沈世韻自剛才始終沉默不語,此刻開口道:「不對,她沒有惡意。」李亦傑道:「何以見得?」沈世韻向遠方凝視片刻,道:「剛才她的眼神,分明含了無限悲傷,壓抑了頗多惆悵,我不會看錯。自內心的情感流露,絕做不得假。」江冽塵冷冷道:「今時不同彼昔,行走江湖,防人之心終究不可無。」沈世韻怔了一怔,感到他犀利的眼神似乎直射向自己心底,目光黯淡,慘然一笑。南宮雪心道:「是啊,你始終防賊一般防著我們,枉我師兄待你掏心掏肺,當你是好兄弟。」這話在唇邊繞了數轉,幾欲衝口而出,最終未免雙方失和,惹得李亦傑為難,仍是強自壓下。

    城郊倒並不如何難找,只是在長安附近竟有如此荒涼之地,形成極鮮明對比,卻也不易。遍地生著及腰高的雜草,偶有山風吹過,淒厲如野狼咆哮,又似嗚咽之聲,夜半聽來自有幾分毛骨悚然的寒意。古木枝節橫生,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物。李亦傑等人四面巡視一番,並未現有何埋伏,這才抬步進廟。那廟也像一幅飄在浮雲上的剪影一般,雖荒廢已久,仍是沉寂肅穆。大殿內塵封土積,蛛網縱橫,壁畫因受風雪侵襲,色彩斑駁,模糊不清。正中立著一尊觀音像,相貌端莊慈祥,手持淨瓶楊柳,工藝精細,通體由極精緻的花崗岩所制。李亦傑手按劍柄,四面環視,仍是不見異常,楚夢琳與南宮雪背肩而立,各自全神戒備。不一會兒,耳聽得廟內傳來衣衫窸窸窣窣之聲,塑像背後轉出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女子,身穿粗布衣裳,走至幾人身前,正身直立,兩手置於腰側,微俯屈膝,行了個「萬福」之禮。見她容貌,依稀便是日間那個來打酒的官兵,現下卻已洗去臉上污垢,,換了女裝。沈世韻取出帕子,道:「這是姑娘之物罷。」那女子接過帕子,道:「幾位能夠如約前來,小女子何德何能,勞動各位英雄大駕,只是日間境況甚危,我若是開口,只怕立時便有殺身之禍,這方出此下策,還盼勿怪。」李亦傑頷道:「你費盡心機尋我們來此,究竟所為何事?」他生來對裝神弄鬼之事極感厭惡,覺得這女子所行無一不透著古怪,始終未敢輕易卸下戒心。

    那女子道:「各位都知道建業鏢局所押送的這趟鏢罷?我扮作官兵跟隨,也是為此。沙盜亦有搶奪之心,可他們不知內情,那實是不祥之物,此物一出,必將使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小女子在船上曾見各位身手不凡,這才斗膽請求,阻止這一場浩劫。」李亦傑沉吟道:「若真有這般嚴重,我們自當相助,只不知姑娘要我們做什麼?」那女子正色道:「劫鏢。」她這二字說得極重,李亦傑不由一怔,重複道:「劫鏢?」那女子微微頷,續道:「劫鏢確非善舉,但若能救得無辜蒼生,以小易大,也是值了。」南宮雪道:「究竟是何物事,為何會有那般大威力?」那女子咬了咬唇,想來仍在是否能全盤信任幾人上心懷猶豫。但想既已出言拜託,又怎能再處處防著人家,正待開口,突然傳來「嗤」的一聲暗器破空之聲,那女子面上顯出一副驚恐至極之色,片刻後便仰天倒去。沈世韻奔上相扶,見她頸中插了一枚形似梅花的飛鏢,創口鮮血將胸前衣衫盡數染紅,已自氣絕。

    李亦傑疾上前查看她傷勢,實已無幸。楚夢琳卻凝神細看那鏢,半晌才道:「這是崆峒派的獨門暗器,叫做『梅花鏢』,鏢上通常喂有劇毒,中者即死,便是武功高強之人也撐不過幾個時辰。」話音剛落,就聽得有人長聲大笑道:「小女娃很有眼力見兒,不錯,正是老夫。」說罷從暗處一躍而至,正是崆峒掌門,其後奔來大群清兵,湧入廟內,各執長刀,廟外同是腳步喧嘩,已將這小廟圍了個水洩不通。李亦傑挺劍道:「原來是你下的毒手!」崆峒掌門冷哼道:「華山派的小賊,怎地還未死盡?見了前輩,也不拜見?」李亦傑怒道:「誰是你的小輩了!這姑娘哪裡礙著你?你膽敢在菩薩腳下殺人,也不怕遭天譴麼?」崆峒掌門森然道:「擋我路者死!我殺她一人是殺,要將你們盡數殺了,卻也並非辦不到。」李亦傑上前一步,朗聲道:「你的路?你的路便是得殘影劍、斷魂淚,進而得天下?武林中懷此願者何其眾多,你就想憑了一己之力和那兩樣徒有虛名的寶物?你犯下欺師滅祖的惡行,崆峒派百年清譽勢必毀於你手中。將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見貴派先輩?」崆峒掌門怒道:「我所行即是要使崆峒成為武林第一大派,什麼少林武當,華山崑崙,統統向我俯稱臣!你又懂什麼了?」李亦傑心念一轉,緩和了語氣道:「我是不懂,那末現下有一事不明,倒要向前輩請教。」崆峒掌門道:「你說。」李亦傑道:「斷魂淚下落不明,前輩倒搜尋得緊,那殘影劍普天下皆知是在祭影教總壇之中,前輩為何不直攻而上,一舉滅了魔教,奪得寶劍,既可樹立一番威名,其二寶亦得其一,宏圖大願已是實現了一半,何苦捨近求遠?」崆峒掌門道:「這……」但只說了一個字,便接不下去。江湖中人每提及祭影教,皆是脫口咒罵,但心下實存著三分畏懼。李亦傑明知以他身份心性,決不願在眾人面前口出示弱之言,其意便是要將他逼入這般尷尬境地。崆峒掌門竟當眾給一小輩逼得口不能言,又見廟內官兵同是面露探詢之色,乾咳一聲,緩步踱開,這回轉移了目標,做出一副諂媚神態,向江冽塵拱手道:「江公子別來無恙否?你要追查令師兄死因,這兩個華山派小賊便是兇手啊,你快將他們一劍殺了,以告慰二位英雄的在天之靈!」江冽塵斜睨著他,不屑道:「那是本派之事,我自會處理,不勞你多事。」崆峒掌門也不著惱,仍是好脾氣的笑道:「好,暫且放下私事不談。江公子為何不與老夫合作?你我當可共謀大事,開創一番驚世業績,平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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