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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章 (2) 文 / 殘影斷魂劫

    崆峒掌門心下一凜,尋思道:「那崑崙雙俠屍身已給我毒藥中所摻的化屍水溶了個乾乾淨淨,可說是半點不留痕跡,他怎會知曉此事?」見眾人射來的目光中均以疑問居多,卻並無責備之意,轉念想道:「大家都以為崑崙雙俠是死在華山派手下,事實如何,也不能全憑他一面之辭。」心下一寬,忽聽得一個清麗的女子聲音道:「師兄這話錯了,他害死崑崙雙俠,乃是自輕身價,向我崑崙面上貼金之舉。」說著蓮步輕移,緩緩走上前來,正是起先躲在屏風後的楚夢琳,她見沙盜一眾上了小船,又載著鏢箱離開,便轉去瞧江冽塵在場中交戰,心中雖仍感不服,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武功確是高的。她生性本就喜愛惹事,在武當山頂還須得壓抑著,早已不悅,此時見可胡鬧一番,自是不會放過,微笑續道:「切磋武藝失手殺傷人命,原是有的,大家早都見怪不怪,若是崆峒派大掌門與我崑崙派二位師兄堂堂正正的動手戰上一場,光明正大將他們殺了,我們自認武功不行,卻也無人會來指責於你。可他們原是小輩,又廢了雙手,本就落於下風,前輩仍是忌憚我崑崙,不敢明戰,這才暗中下毒。崆峒派武藝平平,可這陽奉陰違,見風使舵,過河拆橋,卑鄙無恥的獨門技法,卻實可稱得登峰造極,獨一無二了。」

    崆峒掌門聽她胡言亂語,也不以為意,道:「此話何解?」楚夢琳笑道:「好,我便來說給你聽。你與我二位師兄合謀打那鏢的主意,對曹大人算不算陽奉陰違?可你們在商議分成之時,因你堅持要拿大頭,雙方起了衝突,你就暗中下毒害死他們,又去與沙盜勾結,算不算見風使舵?你臨到最後突然又再反悔,想獨自全吞,這便急於對沙盜殺人滅口,來個死無對證,算不算過河拆橋?你眼看將到長安,便在今日飲食中也下了毒,做出這一些喪盡天良之事,那算不算卑鄙無恥?」

    她極是伶牙俐齒,這一番娓娓道來,半真半假,偏似有理有據,崆峒掌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強自鎮定道:「你這是一派胡言,血口噴人!」楚夢琳笑道:「那是我二位師兄親口告訴我的,唉,可憐他們死的冤啊,他們還說要在午夜來找你呢!」崆峒掌門抓住了破綻,冷笑道:「他二人口齒盡爛,便做了鬼也是一般,又如何對你說這些?貧道行事端正,怕什麼夜半鬼叫門?」楚夢琳道:「這可奇了,你說他們口齒盡爛,是你親眼所見麼?你找到了他們屍身卻又隱瞞不報,也不知是何用意!」

    崆峒掌門萬料不到她竟有此言,囁嚅道:「他二人中毒而死,毒性將口齒也腐了,想那普天下各種毒藥……也便如此……」楚夢琳柳眉一揚,笑道:「你怎知他二人中毒而死?」崆峒掌門一怔,奇道:「那豈非你親口所言?卻來問我?」楚夢琳拍手笑道:「啊喲,沒想到我這一番胡言亂語,卻教你深信不疑,倒是好生榮幸。你聽到他們的死訊,假如先前不知,第一反應該當是『他們死了?』,而不是急於為自己脫罪。再者,他們是向華山派尋仇不成,這才被殺,尚有官兵親眼見到地上血跡,怎地忘了?」

    崆峒掌門恨恨道:「你說這許多,皆在引我入套?」偷眼看曹振彥,見他臉色黑得猶如鍋底一般,知道他已有了懷疑,心想這丫頭說話如此陰損,再給她多言,只怕什麼莫須有的罪名都來加在自己頭上,當即一掌拍出,直擊向楚夢琳頭頂「百會穴」,這一下全無預警,又是掌中運滿了內力,便欲將她當場擊斃。江冽塵始終冷眼旁觀,忽從斜刺裡推出一掌,崆峒掌門卻也不懼,只加催掌力,雙掌相交,崆峒掌門竟是站立不穩,急退數步,楚夢琳躲在江冽塵背後,叫道:「曹大人,我可是好意來提醒你,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內部叛亂最教人防不勝防,他若是沒做虧心事,何必急著殺我滅口?」

    崆峒掌門忙道:「曹大人,這妖女意在挑撥崆峒崑崙交情……」曹振彥一擺手,冷冷道:「無須多言。」江冽塵冷笑道:「前輩身為崆峒一派掌門,連崑崙派弟子也打不過,豈不教人恥笑?兩派高低,足可見得。」崆峒掌門陰惻惻的道:「很好,他日見到尊師,貧道定當恭喜他收了個光宗耀祖的好徒弟。」江冽塵不去理他,向曹振彥道:「告辭。」話畢拉了楚夢琳徑躍向船外。

    楚夢琳陡然雙腳離地,正是一驚,足底已又踏上實處,竟到了一架木筏之上,瞧筏上各人,喜叫:「李大哥,雪兒!」江冽塵淡淡道:「多謝李兄了,煩勞將木筏轉向,回荊溪。」李亦傑對他甚為信任,未問緣由便依他所言。崆峒掌門適才當眾出醜,心下大怒,喝道:「快給我追!把他們都捉回來,弓箭手準備放箭!」曹振彥冷冷的道:「夠了,窮寇莫追。崔鏢頭,將這四個沙盜縛了。季鏢頭,去吩咐廚子,今日飯食一律重新備過。」說罷拂袖而去。

    楚夢琳對李亦傑等人沉船落水之事全不知情,此時重逢自是不勝之喜,拉著南宮雪言談甚歡,又問:「你們怎會在這裡?」南宮雪手指輕點她額頭,道:「還問我們?你自己又是怎麼回事?」楚夢琳言辭閃爍,支吾著欲將話題引開,南宮雪心下冷笑,暗道:「瞧她這副模樣,定是打算取了東西就拋下我們不管,哼,我們又何須如此慇勤,巴巴的趕來救你們性命?」李亦傑接口道:「此事說來話長。」遂將昨夜如何遭了暗算,如何隨水漂流到一片密林,如何將劍打磨為鋸子砍樹造木筏等情說了,楚夢琳聽得津津有味,笑道:「李大哥,你那把鋸劍,能借給我看看麼?日後我若是排兵器譜,定當幫你好生傳揚一番。」南宮雪向默坐在一旁沉思不語的沈世韻瞟了一眼,冷笑道:「說起這韻姑娘倒當真了不得,她只消動動嘴皮子,唱幾小曲能迷倒常州男女老幼,如今更是幾句話就造就了一代大俠,當真仰慕之至。」沈世韻聽她提及沉香院舊事,目光微黯,淡淡道:「雪兒姑娘取笑了。」南宮雪冷笑道:「你可是我們的大恩人,若非你的錦囊妙計,我們現在還困在密林中束手無策。便教有天大膽子,我也不敢來取笑於你,如此忘恩負義,豈非教武林同道所不齒麼?」

    楚夢琳聽她說話句句尖刻,卻也不以為意,向沈世韻笑道:「韻姑娘,你也幫我看看,我能做得個什麼女俠?」沈世韻沉思片刻,道:「不如,就叫簪花女俠如何?」楚夢琳拍手道:「好啊,我喜歡!」南宮雪仍是餘怒未消,道:「要我說,你這等好朋友,便取個上花下『零』,那可最是恰當。」說完也不再理她二人,向李亦傑叫道:「喂,師兄,我餓了!」李亦傑在密林中也只吃過幾個野果,又是砍樹扎木筏等事大花力氣,此刻同是餓得腹中咕咕直叫,勸道:「再堅持一下罷!現下卻要我到哪裡去找吃的?」南宮雪皺眉道:「我才不管!」李亦傑突然正色道:「噓,噤聲!」南宮雪正待作,卻也看到遠處一艘船駛近,船身紅木黑漆,船頭豎起一桿黑旗,旗上繡著個白森森的骷髏頭,眼窩空空洞洞,那旗迎風微揚,瞧來便好似正自獰笑一般,極是陰森可怖。楚夢琳卻認得那船,奇道:「那不是沙盜麼?他們不往荊溪,要去長安幹什麼了?」李亦傑道:「你說他們便是沙盜?是了,他們定要去劫鏢。」南宮雪道:「在水上不宜正面衝突,他們並未留意我們,還是遠遠避開的為是。」

    江冽塵陡然面色一沉,道:「李兄,對不住了,這一趟仍須去長安。」南宮雪怒道:「你說怎樣便怎樣麼?先前莫名其妙要去荊溪,現下又變啦,我們憑什麼要隨你心思變化,聽候差遣?」她先前在華山每日只是練劍讀書,閒暇時與眾師兄弟們說笑,原是安定愉快,但自下山便平白受了許多冤枉氣,是以遇事總要作一番。江冽塵不耐道:「沒時間跟你囉嗦。」又向楚夢琳低聲道:「沙盜定是違了約定私自開箱,察覺有異這才再去長安。竟是這等小人,我先前倒高看了他們。」楚夢琳道:「我本覺甚奇,曹振彥怎會如此鎮定自若,鏢箱都被偷走了也不去追,卻原來是假的。他做下這二手準備,也是十分精明了。」沈世韻耳聽得李亦傑勸說南宮雪「同道有難,自當增援」,便如往日聽得「各大門派赴無影山莊相助」的空話一般,同是為了一己私利,對江湖俠義道逐漸看清,極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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