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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章 洶潮暗湧(1) 文 / 殘影斷魂劫

    眾人均自斟酒飲了,那曹大人又囑咐得幾句,說道明日午時便在建業鏢局門前會面。少頃,幾人長身站起,告辭離開。崑崙雙俠之一擎起酒杯,本待穩定心神,手卻是不住顫抖,終是將酒杯重重擲向地面,似是與其有甚深仇大恨一般,碎裂聲在夜晚聽得分外清脆。另一人道:「你向這死物洩又有何用?仇家如今便在二樓,若想報仇,這就走罷!」接著聽得腳步聲起,崑崙雙俠已快步上樓,楚夢琳從酒櫃後緩緩站起,放輕腳步尾隨在後,他二人一來本身修為不高,二來報仇心切,竟全未覺察。楚夢琳直跟著他們入得房內,冷眼瞧著二人走至榻邊,這才右手按了劍柄,左手打個響指,二人全未料到身後竟伏得有人,大驚回頭,楚夢琳微微冷笑,拇指輕彈,長劍已自出鞘,她在半空中反手握住,一劍橫削,瞬即割裂了二人咽喉,這一手一氣呵成,煞是乾淨利落,崑崙雙俠哼也沒哼一聲,軟軟癱倒。楚夢琳歎道:「你們若是肯安分守己些便沒事,偏要來趟這渾水,須怪不得我。」話畢背起二人從窗口躍出,逕至客棧後的水井中,將屍體投了進去,這一夜卻再無心安睡,滿心尋思著那趟鏢,只覺分外詭異離奇。待得第二日午時將至,迷香藥力逐漸散去,楚夢琳忙將昨夜之事與各人說知,只略去自己殺人滅跡一節,又向李亦傑道:「他們此番送鏢的目的地亦是攝政王府,當真可說是一舉兩得,既可趁機取得斷魂淚,又不耽擱你做護花使者。」她知若不說清此節,要李亦傑舍下沉香院那位嬌滴滴的美人兒,他定是決計不肯。為安他之心,又多此一舉的向沈世韻問道:「怎樣,韻姑娘,你也沒有意見罷?」雖是詢問,言語中透出的霸氣卻不由人答出一個「不」字。沈世韻一對剪影雙眸淺含笑意,柔聲道:「如此也好。韻兒現下是個無家可歸的苦命人,流落江湖,險些清白不保。多承諸位俠士不吝相助,待我實如同道至親一般。今後行止,自然全依恩公定奪。韻兒只怕李大哥好心助我,卻耽擱了各位行程,既蒙上天眷顧,令大家旅途順路,實是難得的恩賜。」李亦傑聽她應允,自是再無異議,南宮雪與江冽塵雖未表態,卻也顯是默認了,當下眾人遂動身上路。

    到得門階下才知,建業鏢局能成為江湖上屈一指的鏢行,實非徒有虛名,即是荊溪小鎮開設的一家分局也毫不含糊。但見那府邸建造得氣派非凡,門前兩尊石獅子昂屹立,左側雄獅兩前爪之間置一繡球,右側雌獅左前爪撫摸幼獅,盡顯王者霸氣。府前停著一輛鏢車,車上載一黑漆鏤金的大箱子。兩側各站有數名鏢師,觀其衣著便知儘是鏢局中的頭面人物,武藝自必不俗,另一小方隊乃是清兵打扮,站得極是齊整。南宮雪只專注看那箱子,奇道:「臨空道長說過斷魂淚形態小巧,他們卻以這偌大鏢箱裝運,不知是何用意?」江冽塵道:「或許是他們用的障眼法,好教旁人不致疑心。」沈世韻接口道:「也可能是箱子中佈滿了機關,才令對方有恃無恐。」楚夢琳此刻方始瞧見那位曹大人,見他五官生得很是端正,約莫二十五、六年紀,雖是官府中人,卻未著華服,只一襲青衫,倒似一位落拓的江湖俠客。龍老鏢頭已人至中年,身板卻尚硬朗,舉手投足的氣勢顯出種不怒自威之感。崆峒掌門仍是身穿粗布長袍,與另兩人相比則顯得極不出眾。

    但見曹大人繞著鏢車不住踱步,不耐道:「那崑崙雙俠也不看看眼下是什麼時辰,怎地還不來?」崆峒掌門卻是氣定神閒,捋鬚笑道:「只怕那兩個小傢伙得了好處卻不想辦事,已連夜逃了。」曹大人怒道:「哪有這般美事?」一清兵出列道:「大人,屬下願前往相請二位俠士。」曹大人只做個「快去快回」手勢,那清兵得令,立即牽過一匹高頭大馬,騎了飛馳而去。楚夢琳心下生疑,尋思道:「瞧那牛鼻子神情,好似本就知道他二人不會出現一般。那是我親手所殺,他怎地幫我掩護起來啦?」忽又想起昨晚崑崙雙俠與崆峒掌門起了爭執,崆峒掌門為其斟酒賠罪,笑容卻甚詭異一事,低聲向眾人說了,江冽塵閉目默想,心下已自瞭然,道:「那牛鼻子老道名為相助護鏢,肚子裡卻是在打斷魂淚的主意,這套把戲他也不是第一次耍。途中若是沙盜攪和,他正可坐收漁翁之利,這才要先一步將礙事之人除去。」楚夢琳心道:「這也說得有理,那兩杯酒中自是下了毒,不管我動不動手,他二人總是要死。」南宮雪道:「如此說來,他既意欲劫鏢,也定會謀害龍老鏢頭。」李亦傑急道:「龍老鏢頭為人光明磊落,威名赫赫,我對他一直是十分傾佩的。我們要留心斷魂淚,卻也要暗中保護他老人家才是。」楚夢琳嗤笑道:「我們都知道你李大俠最喜行俠仗義,不管是沉香院如花似玉的姑娘,還是建業鏢局名揚四海的總鏢頭,都一般的要保護。」沈世韻面上一紅,便在此時,馬嘶聲傳來,先前那官兵已策馬奔回。

    到得近前,一躍下馬,單膝跪地道:「大人,屬下遍尋二位俠士不到,這才想到了悅來客棧,忙即前往,只是……」說到要緊處卻忽然頓住,神色大是惶恐。曹大人急道:「只是什麼?快說!」那官兵道:「是,大人息怒,只是屬下在二樓客房中只見到一灘血跡,二位俠士卻仍是影蹤全無。」崆峒掌門問道:「可見到華山派兩個小賊屍?」那官兵道:「未曾得見。」崆峒掌門微笑道:「曹大人,我早說那二人無用,想是他們報仇不成,反給人家殺了。」語氣中大有幸災樂禍之意。曹大人怒道:「連個半死之人都對付不得,真是廢物!」那官兵見曹大人氣得面色鐵青,還道是惱自己辦事不力,忙一疊連聲地道:「小人該死。」龍老鏢頭神色凝重,從懷中取出一筒手卷,展開似是一張圖紙,歎道:「這是老夫恐事有變故,回府後連夜趕出的路線圖,沒想倒真派上了用場。雖須繞個大圈子,卻可算得穩妥,想也不致誤了期限。」遂將這圖向曹大人詳細解說,曹大人始終眉頭緊鎖,待他話畢方拂袖道:「不可,沙盜絕不會善罷甘休,途中必來與我等為難。唯今之計,也只有冒險從水路而行。」龍老鏢頭驚道:「水路豈非更加危機四伏麼?」曹大人道:「不錯,但此舉正可達到出其不意之效,想沙盜不會料知。」崆峒掌門道:「曹大人說的不錯,龍老鏢頭,聽聞貴鏢局運鏢時有艘不亞於龍舟的大船,相煩借其一用。」龍老鏢頭知事已成定局,搖頭歎道:「也罷。」吩咐了鏢師在渡口備船,一行人自趕駕鏢車前往。

    行至渡口,果見一大船泊在岸邊,高大寬敞,雄偉奢華,船上樓閣巍峨,船身精雕細鏤,彩繪金飾,氣象非凡。曹大人向那大船凝目半晌,冷笑道:「龍老鏢頭家資雄厚,此言非虛,這船果是堪比聖上龍舟。」龍老鏢頭只道:「不敢當。」指揮眾鏢師抬鏢箱上船,那船上更是華貴,直如一座豪宅也似,李亦傑等見其上船轉得幾轉,卻看不出究竟將鏢箱置於何處。眼見著曹大人一行緩步上船,南宮雪急道:「須得想個法子,怎生混上去才好。」正自躊躇,忽見岸邊又駛來一艘小舟,與那大船相比雖是天差地別,卻也有著艙房臥榻。楚夢琳靈光乍現,道:「不如我們先乘了小船遠遠跟隨,再伺機行事。」待那船行得近了,便喚住艄公,賞了他一錠銀子,吩咐他只與那艘大船保持著窺見帆影的距離即可。那艄公得了好處,甚是慇勤周到,招呼著都進艙房休息。眾人仍擔心事突然,商定留一人在舟上時刻監視,其餘暫且保存體力,每二個時辰換班一次。李亦傑卻提出斷魂淚之事與沈世韻無關,自願代她的班,南宮雪又是不悅,楚夢琳好言相勸,才教她面色稍緩。如此這般,船行甚遠,始終平靜無事。

    入夜,李亦傑緩步出艙,打個哈欠,卻見船尾正坐著一人,那身影纖細瘦弱,當此際卻顯出幾分孤寂淒涼,正是南宮雪。李亦傑心中不忍,上前道:「你回去休息罷,我來換班啦!」南宮雪抬眸向他瞧了片刻,溫言道:「我睡不著,師兄,你且坐下陪我說說話好麼?」這幾日為沈世韻一事,南宮雪言談之間頗多怨憤,此時語聲卻極是柔和,李亦傑當真受寵若驚,忙在她身側坐下,又脫下外套給她披上,道:「夜裡風大,當心別著涼了。」南宮雪默默將那外套又裹緊了些,幽幽地道:「近來我常常在想,正與邪真有明顯的分界麼?那末誰又可當之無愧的稱為『正』呢?此番下山經歷了很多事,也顛覆了我原有的一些看法。那些名門正派,包括我們,前赴無影山莊著實就是為了斷魂淚,偏生說得好聽,好似極重武林道義一般,相比之下,我看祭影教倒尚可稱得光明正大。正邪目的相同,豈不可笑?平心而論,似他們那日在武當山頂的氣勢洶洶,若是得不到斷魂淚,未嘗就做不出滅門燒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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