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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章 (3) 文 / 殘影斷魂劫

    這韻兒正是從密道中逃脫的沈家大小姐沈世韻,那日小瓶背著她逃出山莊,她卻一心惦記父親和叔伯們的安危,醒轉後急於回莊察看,她身體本就極弱,在一片殘磚斷瓦中頓覺心力交瘁,再也支撐不住,當即暈去。小瓶亦是得知無影山莊徹底毀了,再無東山再起之日,感歎之餘,心想再照顧沈世韻也撈不到半兩油水。但究竟主僕多年,沈世韻待她始終情同姐妹,要讓她獨自流落江湖,終有不忍,便將她賣到了沉香院,又取走她的銀子悄然離開。許是有些人生來是窮苦的命,便得了天降橫財也無福消用。小瓶在橫穿大漠時遭遇沙盜襲擊,被亂刀砍死,銀子也被盡數搜走。沙盜猖獗,屢屢犯案,銀子尚未追回,可稱得是近日一件大案,她正是在沉香院彈奏時,聽賓客茶餘提及此事,心下不自禁的難過,只覺命如草芥,幾日間已連著失去了生命中諸多重要的人。至於今後的路要如何走,儘是一片未知蒼茫。

    沈世韻在敘述時略去了滅門一節,只說自己是從鬧饑荒之地逃難而來。李亦傑直聽得唏噓不已,歎道:「那小瓶是你的貼身丫鬟,卻這等卑劣,壞了良心,也算死有餘辜。不過她死得恁慘,那群沙盜忒也可惡!」末一句話是他見沈世韻神色大是不悅,知她仍重那份感情,這才匆忙加上。又道:「適才在沉香院鬧得厲害,那裡你是不能再回去的了,何況我也不希望你繼續待在……那種地方。韻姑娘,你今後又有什麼打算呢?」沈世韻輕聲道:「家父臨終前曾修書一封,要我赴長安投奔滿清攝政王,他是我爹的故交,聽得舊友噩耗,傷感之餘,當會念著往日情誼,遵依亡人囑托,能給我一處落腳之地,韻兒已然心滿意足。不瞞公子說,我之所以在沉香院忍辱負重,也是因了前往路費尚未籌足之由。」李亦傑點頭道:「原來如此。此去長安,路途不下千里之遙,你一個人太危險了,且由我們護送你一程罷!」南宮雪大是驚訝,怒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看到美色就沖昏頭腦,別忘了師父交待的任務尚未完成!」李亦傑道:「我們送她前往,沿途亦可順路查探,反正現在是一般的毫無頭緒。」南宮雪怒道:「我看你分明就是已被她迷了心竅,喪了心智!」沈世韻淒然道:「韻兒不敢勞煩二位大俠。於這輕薄性命,我此刻也不甚放在心上。就讓我一個人去罷,生死有命,即使在半路上自生自滅,那也是我的命。」李亦傑正色道:「幫人就要幫到底,韻姑娘,你不要再拒絕了,真的不會拖累我們,讓你一個弱女子獨身上路,會令我良心不安!」

    沈世韻正欲開口,江冽塵與楚夢琳已進入客棧。江冽塵向沈世韻默然瞧了半晌,冷冷開口道:「姑娘可知道新近被滅的無影山莊麼?」沈世韻端著茶盞的手立時微微一抖,有少許茶水潑灑出來,強自鎮定,道:「不錯。沉香院原也是個消息流傳極快的所在。」江冽塵並未放過她神色舉止間微小變化,佯做不知,又道:「那末,你對斷魂淚,想必也不陌生罷?聽聞你的一曲子,正與它同名,反響可還不小。」李亦傑聽他句句尖刻冷酷,早已看不過去,道:「你跟韻兒說這些做什麼?」南宮雪不耐道:「就聽她說說,又打什麼緊了?既然沉香院的消息這麼快,說不定她會知道些什麼,也未可知。」沈世韻定了心神,道:「那曲子是韻兒即興所作,撫今追昔,不勝慨歎,這才一時有感而。至於江湖流傳的斷魂淚,我卻是不知。」李亦傑打斷道:「冽塵,夢琳,你們來得正好,我已決定送韻兒去長安攝政王府。」說著便將自己的打算細細說來。楚夢琳沉吟道:「那也未始不可。長安城地處繁華,或許能多探得些消息。」南宮雪皺眉不悅道:「好罷,你們既都同意,我若一意孤行,反顯得小氣。」李亦傑喜道:「如此說來,你是答允了?韻兒今日也累了,我們便在此歇宿,明日啟程。」他近來同行的女子中,楚夢琳極是妖艷精怪,南宮雪則頗為穩重,間或耍些小性子。那是多年青梅竹馬的師妹,早已習以為常。獨似沈世韻這般性格溫柔,舉止端莊,言行間無不盡顯大家風範的女子,卻是初次接觸,若無向來的良好教養,也絕難成就如此尤物。令他頗生保護之心。

    是夜,楚夢琳和衣而臥,卻是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終是女孩兒家心性,最見不得旁的女子比自己美貌。但平心而論,沈世韻又確是才貌雙全,無或李亦傑與江冽塵都對她極為關注。心下不悅,緩緩起身,對一旁熟睡的沈世韻凝視半晌,玉指在她臉頰上輕輕劃過,又到一旁擺放的黃銅古鏡前,對著自己的相貌細看,尋找不足之處。這一來卻更添煩亂,愈是端詳,愈覺沈世韻容貌遠勝於己,自己簡直無甚出彩之處。便在煩擾之際,突然感到一絲淡淡的香氣從窗縫間流入。楚夢琳登時精神一振,忙用帕子掩了口鼻,潛運內息相抗。待得那香氣緩緩散去,又聽得樓下傳來一聲「咪喲」做野貓叫聲,片刻之後,另一聲音也低喚了一聲「咪喲」,顯是早已約定的暗號對答。楚夢琳尋思道:「剛才那必是迷香了,對方行事如此小心謹慎,卻又是何人?目的何在?莫非與日間提起的那趟鏢有關?此事須得查清了!」當即輕輕推開窗,縱身躍下,又從客棧一樓的矮窗縱入,貓腰躲入櫃檯後,片刻之後,果聽得幾人步入客棧,一陣桌椅碰撞之聲,來客已紛紛落座。只聽得一清朗的聲音道:「建業鏢局龍老鏢頭,崑崙雙俠,崆峒派掌門真人,幾位可都到了麼?」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答道:「我等既已答允了曹大人相助,斷無反悔之理。」楚夢琳心道:「這定是那龍老鏢頭了。」又聽得一人冷冷的道:「我二人已非崑崙弟子,那稱呼以後再也休提,沒的污了旁人耳朵。稱我們為『攝林雙俠』便是!」那曹大人笑道:「可是取了『威懾武林』之意?此亦甚好,二位脫離崑崙,在江湖上同可自行成就一番事業,英雄何愁無用武之地!」那人哼了一聲,不再作答。曹大人緊接著又道:「這趟鏢非比尋常,攝政王極是看重,這才要我與龍老鏢頭共同押送,說道務須在八月前送至長安。只凡事仍需謹慎為妙,那沙盜虎視眈眈,聽聞祭影教對這趟鏢興趣亦是不小。」楚夢琳心道:「原來儘是些厲害人物親自押鏢,怪不得旁的尋常鏢師落得清閒。」

    又聽得一聲音嘶啞之人道:「曹大人盡可放心,這趟鏢既由二位親自出山,敝派上下亦當鼎立相助,那賊人便教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碰它一碰。」聽他語音正是數日前在武當山頂氣勢咄咄逼人的崆峒掌門,楚夢琳暗自冷笑,她知此人一心想取得斷魂淚,此番答允護鏢,也必定沒安著什麼好心。曹大人不冷不熱的道:「這可多謝道長了。事成之後,攝政王會記得你的好處,你崆峒派當可揚名立萬。」崆峒掌門撫鬚笑道:「老夫每日心心唸唸,便是要光大我崆峒,縱是那少林,武當,也要屈居其下。」曹大人只「嗯」了一聲,又道:「龍老鏢頭,此趟押鏢關係我等身家性命,出不得半點紕漏。」龍老鏢頭歎道:「這個自然,若有何閃失,我建業鏢局今後在江湖上也無立足之地了。」曹大人緩和了語氣,溫言道:「非是在下懷疑龍老鏢頭的實力,只是如今事關重大,務須先說清利害得失,還望莫要見怪。」龍老鏢頭道:「是了,我自理會得。」

    崆峒掌門忽道:「憑我們三人實力,可說已十拿九穩,曹大人卻又尋來這兩個廢了雙手之人,不知卻是何故?」其中一人將酒杯重重砸在桌上,怒道:「你說什麼?別以為自己是崆峒派座,我二人便活該怕了你!」另一人也怒道:「不錯,現下我二人已不在崑崙門下,往日師叔伯等虛禮,也不必再理會!」曹大人冷冷的道:「三位稍安勿躁!」他語聲不高,卻含著一股威懾力,三人登時噤聲。曹大人續道:「英雄何愁無用武之地,此話我方才是說過的。我與崆峒掌門道長及龍老鏢頭重武,他二人年紀輕輕,頭腦活絡,正宜重智。此番沿途可能遭沙盜伏擊,而這兩位朋友卻能帶領大夥兒走些捷徑。我們並非怕事之輩,但對方雖名曰『沙』盜,足跡卻也遍佈大漠湖海,能避還是盡量避開為好,免得招惹事端,徒遭麻煩。」轉向二人道:「二位立了功,我可向王爺薦你們封王封侯,加官進爵。」其一人哼了一聲道:「我們不想做官,也不想得那勞什子的賞錢,只是心中對那兩個廢我們雙手的小賊恨之入骨,曹大人事先豈非已親口答允,會幫我們料理的麼?」曹大人笑道:「要人幫忙,這誠心當居位。那兩個小賊如今就在這客棧二樓上房歇息,中了迷香昏迷不醒,想如何處置,都隨二位的喜歡。」崆峒掌門一手托起酒罈,口稱謙詞,在崑崙雙俠的杯前都斟了些酒,笑道:「料他們一時半刻也醒不轉來,老夫先前失禮之至,且請二位略飲些薄酒,權做賠罪。」其時月色正明,楚夢琳從斜側裡觀來,卻分明看到他嘴角扯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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