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宮。
「兒臣給太后請安。願太后福壽安康。」我盈盈拜倒,不去理會身旁那道刺目的眼神。
「好好好,起來吧。」我看向眼前這位鳳目慈眉的太后,高貴,祥和。原來連琛玨的鳳目是遺傳於太后。
「謝太后。」我收拾好思緒,微笑的看向她。亦看到了向我眨眼的唐箏。
「還叫太后?你既是我的兒媳,也該改口了吧。呵呵…」太后笑道。
「是,母后。」我臉上一紅,羞澀的低下頭去。
「呵呵…不用害羞。來,抬起頭來,讓哀家好好看看。」
我輕輕抬起臻,凝目望向於她。
「像,像,真是太像了…」太后一連說了三句像,眼角似是濕潤,「和阿純太像了。」有那麼一瞬間,讓我錯覺的以為,那坐在高堂之上的婦人,是我無緣相見的母親。如果母親還在,她也定會用這樣慈愛的眼神凝望於我的吧。
「果真是阿純與賢林的孩子。來,做到哀家這兒來。」太后激動的向我招手。
我此時對這樣的婦人心中是滿懷親情與感激的。以至於在往後的日子中,她與我的要求,我不忍拒絕。
「母后。認得兒臣地母親?」我落坐於這皇朝最最高貴地女人身旁。
她輕執起我地手。慈愛地說著:「何止是認得。未出閣前。我們是閨中密友。」望向前方。好似陷於往日美好地回憶之中。
我此刻也已眼角濕潤。「那。母親是怎樣地一個女子?」我地嗓音也跟著微顫。
「阿純呀。是一個心地善良地好女孩。當時啊。多少名門望族上門提親。都被你地母親給婉拒了。」像似想到了什麼。太后接口道:「你們都散了吧。哀家與賢夫人嗑道嗑道。」威嚴異常。
「是。兒臣告退。」茹夫人第一個答道。說罷。扯高氣昂地走出大殿。
「是。臣妾告退。」華水藍一如我剛進這寧壽宮般。拿著刺目地眼神對我。看向太后時。轉瞬不見。
幾日不見的林卿卿,關茗依向我微一點頭。只是林卿卿的眼中有著異樣的情緒。就像那晚,我找尋不著的目光。原來是她。
看著一群後宮女子轉瞬即逝,太后轉向身後:「箏兒啊。你也下去吧。」語氣祥和。
「太后,」唐箏輕跺著腳,不依不饒,「你就讓箏兒站在這裡嘛。好不好?」
「箏兒聽話,去。我讓人呀,在你的寢宮放了你最愛的蜜餞與綠豆糕。」
「真的嗎?太后?」唐箏立刻高興的跑出殿外,惹得太后哈哈大笑。
偌大的宮殿瞬間安靜了下來。唯有站在太后左側的一中年女婢。
似是知道般,太后微笑著說:「不礙事,蘇達是我在娘家時的侍女,一直忠心跟隨與我。當年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蘇達也溫厚純良般的看著我。
我輕輕點頭,等待著太后接下來的話語。
滿臉的哀傷,此時的她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只是一個平常的婦人對往事的記惦。
「當年,阿純唯一深愛著的便是這皇城最年輕有為的將領君賢林。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君賢林愛的卻另有其人。我眼見阿純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卻無能為力。她就像一朵快要凋謝的牡丹,優雅高貴不再。失去生命的光華。沒有辦法,最後,我只有去求先帝賜婚於賢林,逼他娶阿純…」
哀傷的聲音戛然而停,淚水無聲的往下流淌。身著大紅宮裝的端麗婦人仿若老了十歲般。原來,回憶如此傷人。
我不忍太后再揭開當年的傷痛,於是接口道:
「而先帝唯一要求的便是,太后下嫁與他。無奈,為救自己唯一的好姐妹。太后只有嫁於先帝。而爹爹哀莫大於心死。就依旨娶了母親…」
「你…你知道了?」太后訝然。
我輕輕的搖頭,將她顫抖的手抓緊,「不,綰兒一直不知。只是由母后的話語猜出。想必爹爹當年所愛女子便是太后吧?」我微笑的看她,滿眼真誠。母親有此知己,此生足矣。
太后將我握住她的手回握住,似是要得到些許力量。
微笑著像我點點頭,「是的。當年的賢林與我彼此相愛。而阿純卻從不知道。她本就柔弱,沒有了愛情,她便活不下去。先帝是知曉賢林與我的關係,心生愧疚,便不斷的對君家,對賢林加以厚待。以致君家成為皇朝第一官宦家族。而先帝駕崩,便將我與玨兒托付於賢林.希望他能照顧我們孤兒寡母。而他這十年來,盡心盡責。在朝堂之上護得我們周全。只是,玨兒一直以為我是不愛他的父皇的,才讓先帝英年早逝。其實,在嫁與先帝的這些年,我早已被先帝的深情打動,年少的青澀也早就放下。賢林亦與我一般。」
「聖上…也知道當年的事情?」我遲疑的問出。
看著太后微微點頭,我心下瞭然。
是了,這便是連琛玨為何如此恨爹爹,漠視君家的原因。他認為是爹爹害死了他的父親,加之朝堂都是君家的羽翼。他就更加認為這都是爹爹的陰謀。所以才會…
唉…我無言的歎息。
「綰兒。」太后真誠且慈愛的看著我。
「哀家相信,阿純的孩子定會像她般的蘭質蕙心,溫潤婉約。哀家亦會將你視如己出的女兒般對待。」
我心下是感動的,感動於她對我的坦誠,感動於她對我的憐愛。
「請母后放心,綰兒定會盡最大努力的。」四目相對。我們微笑相向。如母女般心意相通。即使她沒有說出。我亦是知道的。
「母后不好奇,綰兒這十年都在哪兒?」
太后搖搖頭,微笑的說:「綰兒不說,哀家便不會問。賢林這樣做,自是有他的道理。」
我低下頭,復有抬起頭來。嬌俏的一笑,「那我就偷偷的告訴母后一人哦。就當是一個秘密換一個的。呵呵…」
「你呀…」太后慈愛的輕點我的額頭。
「其實,坊間所說,君元帥得一女,後不幸夭折。並無虛假。當年,我已然瀕臨絕境,所有大夫都說無救。只是後來,被一山人帶回山上,他用十年時間慢慢將我治癒。我才會下山。」我大概道來。並沒有說出師傅。這是我對他的承諾。
「孩子。你受苦了。」太后的眼神更加憐愛。
「聖上駕到。」張德福在寧壽宮外叫道。
不多會,一抹明黃的身影就走至殿中。俊挺,倔傲。睥睨天下。
「兒臣給母后請安。」說罷,直起身子望向我,「母后都說些什麼了,惹得愛妃淚漪漣漣。」
「玨兒真是有了愛妃,倒是忘記母后了。怎麼?怕母后欺負了綰兒不成?」太后如天下間所有的慈母般,望向俊挺的兒子,雖是訓斥的話語,但亦是掩不住的驕傲。
「夫君,母后沒有欺負綰兒。只是綰兒感動於母后對綰兒的關愛。情不自禁的就落淚了。」此刻的我,盡職的扮演好一個皇家兒媳的身份。
「是嗎?」連琛玨將我從太后身邊拉起,「愛妃都以陪了母后一下午的時間。兒臣現在將她要走。母后不會不許吧?」說罷,就直直拉我走出殿外。無視於我頻頻的回頭。
「太后…」蘇達輕輕喚著這個從小便跟隨的女人,她的苦她亦看在眼裡。
太后似是沒聽到般,任然看向空落落的前方,「蘇達,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啊?」
「小姐。」蘇達輕輕一歎,一如往常般將太后輕輕靠在懷中。
「綰戈這孩子,我第一眼見到。便覺得,氣度非凡。說話談吐就更加覺得她聰慧過人,不似一般女子。這,到底是我皇家的幸,還是…」太后閉上充滿悲傷的眼眸。
「太后,可覺得她像何人?」蘇達輕輕說道。
「嗯?」
「她的氣韻與掛在宗廟裡的畫中女子一般吶。」
「你是說高祖的王后君氏?她可是皇朝的傳奇啊。疆場之中,毫不遜色男兒。」
「是的。賢夫人無論是神韻,談吐與才情,較之君王后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只是,那般,傾絕的人兒卻沒有給高祖留下一子一女就早逝了。哎,真是天妒紅顏吶!」
「也難怪。畢竟算起來,她們也同承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