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來。小心點。」
一個素衣的貴公子小心的攙扶著華衣攏身的貴族小姐。小心翼翼的照看著。而兩人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同樣華衣的年輕男子。此四人乃是京城中的名人。無人不知這獨特的四人組合。
柳公子、蘇公子和稚公子乃京城三大富豪之子。而此素素乃肅親王的獨女安素媺(mei)。三人與安郡主是青梅竹馬。近日來。肅親王想為安郡主選夫婿。為成為安王府的乘龍快婿。三人使盡渾身解數。只為抱得美人歸。
初秋。乃看跌山最美的時節。
無邊無際的竹林。一夜間由青翠欲滴的翡色。變成了火焰般的紅。猶如吞滅一切的地獄煉火。燃燒了整個天與地。
每當此時。那個青衣人一直在看跌山的竹林中徘徊。卻是極其熟練的在林間穿梭。為每一棵新長出來的紅竹刻上兩個專屬的字。
這是一個古老的傳說。沒有人能看見那個傳說中一直在林中徘徊的青衣人。據說他貌美如謫仙。舉手投足間。亦正亦邪。神情是化不開的濃濃憂傷。在紅竹掩映下。照不亮心底的所有思念。
為了一個淒美哀傷的傳說。三人決定於今年初夏開始。帶著安素媺(mei)穿過大半個山河。來到處於極南的看跌山。
此時已入初秋。望不到邊際的看跌山果然籠罩在煉火的鮮紅中。微風徐徐。它猶如一條在獄火中淬煉的火龍。憂傷沉鬱中帶著毀天滅地的怒吼。
幾人驚歎於這壯麗的景色。不知不覺間。便爬上了這個寬闊的山。一路前行。一路的風景。簡單卻壯闊的淒美。
「快看。那兒真有一青衣男子。」安素媺(mei)在無意的轉身間。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美貌仙人。
他如詩。溫婉祥和;他如畫。精緻縹緲;他如泉。清脆優雅;他如花。絢麗璀璨。
密密的竹林間投下的點點光華。打落在他身上。猶如一道彩練。將他籠罩在那不屬於人間的世界。美得不真實。猶如海市蜃樓。曇花一現。
「哪裡。」
「沒呀。」
「在何處。」
幾人回頭向安素媺(mei)所指的方向看去。除了一條兩人寬的山澗小道。便是一排排火紅火紅的竹竿。以及鋪滿一地的似焰落葉。
「我真的有看見的。剛剛還在那。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呢。」
竹寒弦繞過那幾個凡人。依舊徘徊在竹林間。一萬年過後的看跌山。漸漸變成了如今層林盡染的模樣。當年夜珩那一身的血。染就了如今看跌山的絕美之景。
竹花開。秋火來。漫山紅葉若楓塞。誰言秋楓悲涼哀。此處看跌竹林在。
凡界有著許多關於他與夜珩君的傳說。同情有之。鄙視有之。愛慕有之。但這些。他都不放在心上。他心心戀戀的。是那個在他耳邊。輕輕哼唱歌曲的清雅男子。如今不知落在了何方。是否迷了路。找不到歸來的方向。
翠竹有翠竹的清雅。紅竹有竹子的熾烈。竹寒弦想。若是魅惑還在。定是要賴在這不願走的了。
走到一棵夜珩愛坐在下方打瞌睡的竹子下。細細的撫摸著。上頭已經密密麻麻的刻滿了字。卻久魃不時地上山來。一年便刻上一個珩字。如今已經爬滿了整棵竹竿。比他在每一株新長出來的竹子上刻上夜珩的名字。還要來得瘋狂。
淡笑著。細細摩挲著竹身。已經不再光華。甚至有些磨手。卻讓他心跳莫名加速的字。順著竹身。坐在了地上。本長了一片刃尾草的地面。如今已經變得火焰般紅了一片。小巧精緻卻極其硬朗的花瓣。不似脆弱的牡丹。不高貴。卻艷紅耀目。一如那人鋪滿他心扉的霸道。
三生情三段。一夕夢一長。竹心與君共。千載待君還。
萬年已過。珩。你所作出的諾言。何時來實現。
三生許諾猶言在耳。夢中與你執手相依。眨眼間。煉火旁。你卻獨留我於隔岸。見你火焰瀰漫。曼珠沙華如火焰山的熔漿。在你身後鋪天蓋地滾滾而來。將你吞滅。話語卡在喉間。想喚你快快離開。卻發現。早已發無聲出。
竹寒弦在竹下不知不覺睡去。卻被夢中所見驚醒。汗滑落脖頸。進入單薄的青衫下。帶著些微秋寒。原來已經過了一夜。已是第二天清晨了。清晨帶著些微山中的霧氣。露水帶秋寒。迷人眼。透心涼。
起身。想要去看看後山谷新種上的紫菱花。久魃卻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帶著不知是汗水還是方才沾染上的露珠。晶瑩剔透地映在臉上。極其可愛俏皮。
「弦哥哥弦哥哥。昨日裡又有幾個人跑來問我師傅的事了。你猜怎麼樣了。」
久魃一上來。便抱著竹寒弦撒嬌。如今的竹寒弦。帶著淡淡的清冷氣息。話語不多。愛淡淡的笑著。看著遠方天色出神。越來越像夜珩君。久魃這些年跟在他身邊。也喜歡上了他身上帶著師傅的氣息。
「怎麼了。你又裝神弄鬼糊弄人家了。」
竹寒弦淡笑。伸手點了點他透著水珠的鼻子。寵溺地道。
「人家哪有糊弄他們。我只是說事實罷了。還有還有。有一個姑娘。被我說的都哭了。她說你與我師傅的故事很感人。還有還有。她說她見到你了。神一樣的人兒呢。還有還有……」
久魃說得興奮。如數家珍般一一點過去。竹寒弦越覺好笑。揪著他的耳朵道:「怎麼那麼多還有。你師傅就教你這樣說話的。」
「我這不是想起一點就說一點嘛。反正左右也無聊。如今都過了這些年了。師傅也絲毫消息都沒有。也不知道何時才回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竹寒弦含著笑意的臉漸漸沉了下來。久魃也察覺了他的變化。興奮而帶著些微埋怨的語氣。也停了下來。看著眼前高華如潔的男子。眼中帶上些歉意。
他似乎依舊是當年的他。但他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他。
昨日清俊的容顏。已在日日等盼中染上霜華。烙下滄桑。不變的。是那雙眼中的寂寞。
如此深濃的寂寞。日復一日的掩藏。又用日復一日的祈盼與等待澆灌。如今。能剩下的。還有什麼。
「弦哥哥。你別這樣。說不定師傅明日就回來了。你這個表情久魃很怕。」
竹寒弦看著這個漸漸高大挺拔。帶著幾分英姿的男孩兒。那個如安從一般帶著嬰兒肥的男孩。已經在歲月的洗禮中。漸漸褪去了稚嫩。帶上了男子該有的風華。
清澈閃亮的眸眼。似極了某人。忍不住在心中一歎。心想。長大了又是一個傾城風骨之人呢。只不知他會不會如夜珩一般。命途多舛。
也罷也罷。他也只能管著自己的事罷了。多的還需那人親自來接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