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已過。洪災已解。暴雪已除。春風已盡。又到了夏日萬物叢生的季節。白日裡多的是聒噪得讓人心煩的蟬鳴。夜裡在田間。又有蛙聲片片。有一日實在煩得慌。竹寒弦氣惱的丟了手中的一片清香荷葉。恨恨的道:「若不是該死的瓏御清將我的地盤給毀了。我便不用像過街老鼠般四處走。就回看跌山好生休養。不知多愜意。」
更重要的是。能將不喜看見的人排拒在外。不出現在他面前。也能將自己喜歡之人藏在他的地方。只有他能見。
龍公子與幾人在凡界逗留了太久。也是時候告辭回去覆命。但卻對靈雪因有著戀戀不捨之情。雖知靈雪因並不是因為喜歡自己而與自己親近。只是拿著他當個幌子。但被如此利用。他心中依舊殘存著一點點希冀。一絲絲甜蜜。很奇怪的感覺。
他與夜珩君、竹寒弦說告辭之時。特意看了看靈雪因的表情。卻是淡然的。就如她的身份一般。十足的冰美人。
龍公子臨走前。卻還是與靈雪因細細告別一番。並承諾著日後有時間。一定會去尋她。靈雪因只淡淡點頭。他便也就帶著一絲失落揮手離去。
「雪因。你若是沒別的事就回單靈宮吧。你若回去。久魃會很高興的。」夜珩君見她又要自己離開。卻上前攔了她的去路。真誠的道。
那雙眼。清澈明淨。如上好的黑蒴石。圓潤光滑。然而這雙眼。即使真誠的看著她。裡頭包含的。再也不是她所希望的那種寵溺。
她搖搖頭。越過那個在夜色中依舊光華如洗的男子。走了許久。背後傳來腳步聲。這次追的卻不是夜珩君。而是一直對她帶著戒備的竹寒弦。
他也是淡笑的看著她。他的身上身子已經隱隱約約有著那個男子的氣質。淡淡的傲視出塵。冷漠卻又心懷悲憫。她討厭這樣看似如此相似而相配的兩人。
「怎麼。想要在外頭四處流浪。讓珩心疼了去找你回來。是要通過折磨自己來折磨他。讓他心裡不好過嗎。」
他說得是犀利。但就是能撞擊到她的內心。她瞬間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雖然心中有著些這樣的心思。但如此被一個男子直言不諱的宣之於口。她還是有些氣急。兩人大眼瞪小眼許久。靈雪因突然覺得自己潰敗如山倒。明知此人用的是激將法。她卻覺得無力反駁。也沒了去辯駁的精力。
當看著靈雪因黯然而回天庭時。夜珩君有些不忍。在那個地方。終日裡也是無事可做的。但看著她在外頭四處流落心中更是不忍。最終也只能一聲歎息。轉身離去。
看跌因他而毀。安從也因他而死。所以在越靠近看跌山時。心中總有些悵然的痛。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忘卻了自己的使命。忘卻了如何去當一個輔助帝皇的上神。心也慢慢地沉淪。成了這芸芸眾生中。不起眼的一員。
「珩。若是不想。便不要進去了。我也不太想進去看那模樣……」竹寒弦看他一臉悲憫的神態。終究還是不忍。上前牽起那雙稍顯冰冷的手。對方抬頭看著他。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還是踏了進去。
本是清雅趣致的一個世外桃源。如今見著這模樣。便想起了當年安從死在他眼前的模樣。只隱隱覺得那張稚嫩秀氣的臉。似乎已是許久許久前記憶。千風洞被毀。片片翠竹被橫掃了得只剩零星幾棵。東倒西歪的倒是挺多。還有些從未被連根拔起的主根部長出的嫩筍。也隱隱有了新生的意味。
「還不算太破敗。是不是。」竹寒弦心裡苦笑。臉上卻帶著淡笑。不知是為了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對方。兩人背靠背在一棵青竹下坐下。風一陣大一陣小的吹著。帶來熟悉的青竹清香。
「青竹心怎麼樣了。」兩人都處了這麼久。他倒是許久未詢問他的傷勢了。如今也就藉著這個。轉移話題。破敗不破敗。兩人心裡清楚。他並不想竹寒弦強自克制自己。反倒來安慰他。到了他這個年紀。看開的更多。離世太久。能傷他心的也太少。
「嗯。那日你在冥府為我了療傷。黑白無常也不曾虧待我。所以傷好得也快。」
夜珩君聽此話。不禁展顏一笑。看來那個冷面王也是面冷心軟的。小岑子跟著他。應當也不會差到哪去。
兩人在看跌山呆的時間不多。夜珩君提議去塞外看看。西行出草原到沙漠。領略一下與江南水鄉不同的大氣磅礡。竹寒弦生性喜溫濕。但難得夜珩君出言邀請他一同去。也欣然答應。這次兩人並未一步一步的走去。而是用上了法術。瞬間便到了極西之地的廣袤草原。
青青綠草地。茸茸頭低低。風吹揮揮手。誰言草無心。
夜晚。草原的月似乎離人間極近極近。又圓又大。那上頭隱隱透出的黑線輪廓。都能用手一一去描繪。似乎伸手便可觸摸。
「這裡的月色真美。莫不是江南女子都未出過塞外來看這霽月風光。才抓了那月傷春悲秋的。怎的都想不到它除了月色淒清外。也有如此遼闊悠遠的意境。」
夜珩君暼了他一眼。抿唇不語。說什麼江南女子。卻將他也給罵了進去。想起那兩首被坊間女子傳唱的曲子。都似帶上了譁眾取寵的意味。
長夜漫漫。心境卻又有了些不一樣。夜珩君一直都未說話。竹寒弦忽覺奇怪。一轉頭。便見對方已經閉目睡了。又濃又密的彎彎睫毛。在那緊閉的眼線中。隨風微微顫動。一張玉面。在光亮柔和的月色下。靜謐絕美。似美得不真實水墨丹青上的畫作。
竹寒弦眼神柔和下來。伸手撫摸描繪著那張柔和的臉。細細勾勒著每一寸肌膚的柔滑線條。忍不住便低頭。以唇代替著手。從面容漸漸吻到對方的唇。從淺淺的舔啃到越來越重……伸出靈活的舌頭。撬開了對方並未緊咬的貝齒。靈舌在那似乎含著蜜釀的口腔中。極力的吸允著。挑、逗著。呼吸漸漸變得渾濁急促而深沉。
他知道夜珩醒著。方才當他的手觸摸到他的敏感處時。他明顯的顫慄與僵硬。許久許久。當他快要窒息在對方的口中時。夜珩終於睜開了眼。用一雙明澈而漸漸帶著情、欲的雙眸。看著他。呼吸也開始急促了起來。
「珩。給我好嗎。」
這種抱得到吃不到的感覺。幾乎將他逼瘋了。自從第一次後。夜珩便一直抗拒著。不。應當說是歐夜珩一直都抗拒著。不願與他有太過親密的舉止。他也不忍強迫他心愛之人。便一直忍受著。可今日。他突然覺得。這月色。這柔軟的草地。這輕和的微風。這荒袤的土地。都在為今日的一切而準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