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處處冰封,綿延不絕,本是遙遙相望的天與地,此時看上去竟是如此的貼近,站
立其中,腳下踩著冰地,頭上頂著雪天,一股沁骨的冷意源源不斷的襲擊著四肢百骸,然而在這常人無法忍受
的冷空氣中,卻有一個樣貌柔美的少年披著雪白的貂皮外麾站立在冰天雪地中,似是不覺冷的注視著眼前正怒
放著的紅梅,一朵朵梅花,如血色一般扎眼,在這一片白茫茫中唯它獨秀,讓你無法忽視它的妖嬈,一如這名
少年,一身雪白欲將自己掩藏在茫茫雪色之中,可杜濟達還是一眼便被他所吸引,他的妖冶如同紅梅一般,無
法忽視,
「大哥」,安蝶悠餘光瞥見杜濟達的身影,回眸衝他一笑,杜濟達腳下一愣,竟生出一股女子般的錯覺,
他晃了晃頭,暗自說道:如若他是女子,又該是怎樣的紅顏禍水,
「沒見過你這樣的,明明怕冷的要命還偏偏喜歡賞雪」,杜濟達恢復神態,說著朝她繼續走來,
安蝶悠淡笑不語,梅花就不怕冷麼,在她看來萬物皆畏寒,只是梅花有股不同常人的傲然骨氣,寧可頂著
風寒一枝獨秀,也不肯沐浴溫暖百花爭艷,她欣賞梅的傲然,縱使冷也願與之為伍,
杜濟達不聽她答話又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將手中的手捂遞給了她,
「你大嫂知你畏寒,特地縫了這個讓我拿給你」,
安蝶悠垂眸看著他手上的手捂,純白色的綢布打底,正面一支鮮紅的冷梅肆意的綻放,栩栩如生,梅花之
上還點綴著幾片雪花,真像將此時此景裁剪了下來,一看就讓人心生喜歡,由心生來一股暖意,伸出手接過來
,手下一輕,她詫異的看著杜濟達,對方似是早料到她有這反映,笑著解釋道,
「這裡面全是裝的鴨絨毛,晴兒說棉花用長了就不暖和了,她試了試這個辦法,覺得比棉花暖和多了,而
且戴著又輕」,
安蝶悠更加詫異,難道羽絨服的發明者竟是她大嫂陳晴麼,好聰明的法子,連她這個穿過羽絨服的人都沒
想起來這茬,
「果真比別的戴起來緩和,替我謝謝大嫂」,安蝶悠忙戴上試了試,其實她更喜歡的是外表,很合她的心
意,
「你喜歡就好,時候不早了,你也該準備準備進宮了,不是說皇上邀你一起賞雪嗎,」,杜濟達寵溺的摸
了摸她的頭,提醒她別忘記了時間,
「嗯,這就準備進宮了」,安蝶悠點頭說道,
河清一年的初雪,紛紛擾擾下了兩三日才停,在臘梅的襯托下,鄴城成了冰雕玉砌,紅妝素裹的古城,真
如一副墨畫中的城池經過張僧繇的畫龍點睛,幻化成了真實的模樣,皇帝高湛突來興致,邀請群臣賞雪景,品
紅梅,安蝶悠進宮的時辰不早不晚,恰恰踩著開始的點兒,
名曰賞雪景,品紅梅,御花園自是首選之處,此時的御花園內除了傲梅,怕是再無別的花色,當真是一枝
獨秀了,以高湛為首,群臣相繼踩著他的腳步游賞,說說笑笑也是一片君臣甚歡,安蝶悠同高家兄弟走在一起
,巧合站在了不朝前不靠後的位置,高長恭看見她身上披的白色大麾時欣喜的笑了笑,那是他夏日狩獵時特地
打的幾隻白色貂皮為她裁剪的,如今終於能見她穿上了,這就像是自己的懷抱正給她溫暖一般,
「這大麾,很暖和」,安蝶悠低頭小聲說道,
「暖和就好」,高長恭也小聲回到,群臣都在,他們也不便過於親密,雖並排走著,卻始終保持著一個人
的距離,不遠不近,
高湛似是有些走累了,停住了腳步,同群臣說道,
「這兒景色不錯,不如歇歇腳」,
皇上發話了,縱使景色不好,大家也都要跟著附和,再者這裡的景色委實不差,背對著人工湖,湖心一處
八角亭在雪中若隱若現,正對著一處怒放的傲梅,這樣的景色去哪裡找,
自有太監宮女們為皇上準備了椅子,高湛舒舒服服的坐在龍椅上賞景,倒是苦了這一群大臣站著挨凍,有
人提議這麼好的景色不如吟詩,為了不掃氣氛,大家都點頭說好主意,文武大臣中不乏文采出眾的,首當其衝
的就是河南王高孝瑜,只見他略微思考了一會,一首好詩便能朗朗上口了,
「昨日星辰掛滿空,今時暮雪飛皇州,遙想三月百花艷,唯余臘梅一枝秀」,
高孝瑜的話音將落,拍馬屁之聲便連綿不絕,先別說他的詩作的好不好,就他的身份而言,都注定這是一
首好詩,所謂官場歷來都是如此,
有了他起頭,其他官員都紛紛作起了詩,高湛淡淡的聽著,覺得好的就隨便賞些東西,不好的也不說什麼
,不過就安蝶悠的觀察,貌似只要作詩的都有賞,這讓她也想出出風頭了,她腦海裡面關於雪的詩詞可是數不
勝數,隨便撿一個出來念都比這裡所有人即興作的要好,她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就聽被人點名了,
「安公子不來作一首嗎,總聽皇上誇你聰明,在下一直沒能有機會領略公子的才智,不知能否賞臉讓在下
也領略一番」,和士開臉上疊著友善的笑,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安蝶悠,
安蝶悠眉梢一挑,好討厭的聲音,跟蒼蠅似的,聽著就讓你想一巴掌拍過去,我不招惹你,你倒是不知趣
的來招惹我了,那可別怪我不給你面子了,嘴角掛著狡黠的笑,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
「和侍郎謬讚了,在下不過一介草民,論才智那是比不過侍郎大人的,論才藝,草民更是望塵莫及,倘若
能有大人的十分之一也早混個一官半職了,您說可是這麼個理,」,
她這不鹹不淡的一番話,惹的眾人紛紛想笑,但都知道和士開是皇上身邊的寵臣,不敢明著笑,只得低頭
悶笑,和士開短短數月就從一個小小的樂師升到黃門侍郎的官職,而安逸跟隨皇上多年,至今都未曾封官加爵
,可皇上對他的態度卻比誰都好,真是耐人尋味,故而對這個安公子,都是忌諱三分的,和士開似總喜歡跟他
作對,不止他,朝中誰不知他同河南王高孝瑜是水火不容呢,最初都佩服和士開的膽識,跟這兩人作對就等於
跟河間王,蘭陵王作對,他以寡敵眾,勇氣可嘉,初初都抱著看戲的態度想知道和士開會死多慘,可這麼數月
下來,人家不但還活著且一日比一日活的好,漸漸的轉化成佩服了,有許多見風使舵的官員都開始巴結他,如
今他也有了擁護自己的一方勢力,更是欲將對抗進行到底了,皇上看在眼裡,卻不說什麼,好似放任雙方的明
爭暗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