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四人,於普通小飯館『豪』吃一頓,便是踉踉蹌蹌地行走于歸院路上……
寂靜的大街上,三三兩兩過往的路人均是以一種看怪物似的眼神看著一個人,那歌聲就如同鬼哭狼嚎一般,讓人聽得心裡直慌。
「啊……我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鴉……」安克扯著他那高亢的嗓音,一人跌跌撞撞地緩步行進著。
而其身後不遠處,亦是默默地跟著三個人。
布崎爾單手輕拍胸膛,後怕道:「唉,還是跟他保持一定距離,否則我們也要被人當作瘋子了。」
寒斯與念一彼此相視,臉眸之間儘是無奈之色。便這般,亦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四人踉踉蹌蹌竟是回到了學院。
院門口……
寒斯微微仰頭望著天際迷離的夜色,便是轉身對三人說道:「你們倆先帶安克回寢室吧,我還有一些事要辦。」
「什麼事啊,這麼急?」布崎爾牢騷道。
寒斯只是笑笑,卻不解釋。
匆匆相別,寒斯便是消逝於三人迷惘的眼眸之中
院長辦公室門口……
「咚咚咚——」清響的叩門聲。
「進來。」驀然間,室內傳來普拉米索那般渾厚的滄桑之聲
寒斯微微深吸幾口氣,便是緩緩地推啟房門,向伏於辦公桌埋頭處理資料的普拉米索恭聲道:「院長,您好。」
普拉米索見是寒斯,卻是不由得微微一愣——這麼晚,寒斯所為何事?
旋即,普拉米索面色已是正常,揚手示意寒斯坐於一邊,詢問道:「寒斯,這麼晚了,你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寒斯緩緩坐於一旁柔軟的沙座之上,雙肘倚壓於雙膝之上,雙手十指彼此交纏……
沉思良久……
寒斯微微倚壓面龐,堅定道:「院長,我想離開學院,獨自到外面的世界歷練一番。」
「咳,咳……」普拉米索猛地被茶水嗆了幾口,稍梢緩過氣來,驚訝地問道,「寒斯,到底生了事,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自離開禁地那一刻,寒斯便已有這樣的打算,如今與意兒的一番交談更是解開了他的困結。這一切,寒斯怕是已經想得很清楚。
寒斯一臉執著之色,偏執道:「我想清楚,這裡安謐的環境並不適合我。」
「胡……胡說什麼?你如今也不過十六歲,才……」
未等普拉米索說完,寒斯便驟然打斷,起身凝眸望視著一臉驚詫之色的普拉米索,堅毅道:「院長,只有外面的世界,才會令我明白這個真實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模樣;相比之下,學院的環境太安謐了,安謐得令我覺得壓抑……」
寒斯這番莫名其妙的話卻是讓普拉米索不知所云……
但見寒斯這般決絕之色,普拉米索仍是不放棄,婉勸道:「寒斯,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難道你要丟下妮露不管嗎?」普拉米索心裡很清楚,現在唯一能夠打消這個念頭的也只有妮露。
驀然間,寒斯堅毅的面龐之上驟然閃過一抹悵然之色……
妮露?
寒斯的心中,不免又是一悸……
寒斯微微甩了甩頭,嘴角邊卻是艱難地牽起一抹澀笑,故作粲然狀,道:「所以我想要拜託您好好照顧妮露,直到我回來的那一天。」
普拉米索本欲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見寒斯這般執拗,心中微微一動……
普拉米索的語氣已是軟下幾分,妥協道:「好吧,寒斯。你先回去,讓我好好想想,明天再給你一個答覆,怎麼樣?」
「麻煩你了,院長。」寒斯躬身謝道,說罷便退出了房間。
不多時,寒斯已是回到寢室……
安克俯身趴伏於床鋪之上,耷拉著腦袋卻是一個勁地朝向垃圾桶內嘔吐。
寒斯見得此景,亦是不由得苦笑一聲,踱步起身坐至他的身旁,揚手輕拍著安克的背身,笑罵道:「怎麼樣,好點了沒有?誰讓你喝這麼多?」
猛然間,卻見安可狠狠地傾吐一口,嘴角邊仍是殘留幾許穢漬物,語無倫次道:「哈哈……我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
布崎爾則是趴坐於一張木椅上,腦袋頹然地倚壓於一邊桌案之上,揶揄道:「還雞鴨呢?幾瓶酒就被灌成這樣。」安克本欲反駁,卻不料又是一陣嘔吐感湧上心頭,兀自朝著垃圾桶內繼續『傾瀉』。
念一情況尚好,只是飲了些許酒,神智倒亦清明,輕笑道:「好了,布崎爾,你就別跟安克鬧了,我看他現在已經夠痛苦的了。」
寒斯稍稍洗過布巾,遞放於安克的手中,喃聲道:「喏,擦乾淨點。」
「不對呀」布崎爾微凝雙眸,滿臉儘是驚疑之色地打量起寒斯,不解道,「寒斯,你今天是不是腦子燒了,先是破天荒地請客,現在還照顧起人來了?」
「去你的」寒斯聞言,臉眸間浮起一抹鄙夷之色,反罵道,「你腦子才燒壞了。」言罷,卻是極力強裝一副無所謂之狀。
可是,這一夜過後,今後就恐怕……
布崎爾雙眸微瞇,陡然晃過神來,嘴上打起哈欠,一臉頹廢之狀,咕噥道:「唉,今天喝得太多了,頭有點暈,我先睡了。」說著,便是不去洗刷一番顧自爬上了自己的床鋪。
僅一會兒,竟是響了鼾聲。
念一雙眸微偏,透過窗門望著窗外無垠的黑夜蒼穹,雙眸卻是有些迷惘,悵然若思:「嗯,很晚了,明天我還有課,我也睡了。」說罷,便是向寒斯道過晚安,逕自躺回床鋪之上。
寒斯微搖著頭,回身下意識問道:「喂,安克,你……」
「啊嚕……啊嚕……」不知何時,安克竟是沉沉睡去。
寒斯微微一怔,雙眸之中儘是驚詫之色地打量著這三人,旋即,寒斯兀自無奈地捎了捎頭,便是熄了燈躺回床鋪之上。
只是……
寒斯都沒注意,其餘三人待得燈芒消逝,凝閉的眸子卻是微微凝睜,望著為黑色披裹上薄薄紗衣的天花板,似在想些什麼……
恫天學院,某處僻靜的房間……
「老師,寒斯那孩子似是下了決心,執意離開學院。」普拉米索恭聲念語。
昏暗的燈光之上,卻是看不清三位老者……
卻見其中一人揚手捋攏長鬚,神色卻是略泛幾分凝重,頗為頹然:「唉……幾年下來,雖然我曾暗中跟蹤寒斯,但是並沒有現他有什麼可以蹤跡。」
寒斯身懷鬼道,其神秘身份卻是讓這幾位老者梳想不出個頭緒,他們亦是不能踏入禁地一探究竟……
因為,當年第一任院長曾有遺言:任何學院中人,切不可踏入禁地半步。
馬顏微步上前,蒼老的面龐略泛焦慮之色,辯護道:「老師,請相信我,寒斯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對學院不利的事。」寒斯身份神秘,自是引起眾老者的注意,若是寒斯突然無故離開學院,這確是匪夷所思。
「呵呵,馬顏」另一位老者臉色和悅,粲然道,「你放心吧,這些年來,我見這孩子倒是心性純正,倘若他真是欲行不利學院之事,又何必回來,又何必向普拉米索請示呢?」
見得老師似是無意傷害寒斯,馬顏心中亦是漸漸放寬,困惑道:「老師,學生不明白,寒斯若不是四夜一族中人,為什麼能夠修煉鬼道?」畢竟他們心裡都很清楚,既擁有靈子又擁有鬥氣的寒斯,絕對不是四夜一族中人。
一位老者兀自踱步緩行,渾厚而嘶啞的聲響喃喃道:「我們也不知道,也許這世界存在何種特殊體制同樣能夠感應靈子,亦或者這孩子可能有什麼奇遇吧。」
卻見另一老者思索良久……
老者偏眸環望其餘幾位,商量道:「既然如此,我們就隨他去吧。」
「嗯。」另幾人微微頷,均是同意。
畢竟,寒斯只要不會危及學院,其他事情他們也不會過多干涉。他們的使命只是維護恫天學院,即便是帝國興衰他們亦是不願理會。
「是。」普拉米索恭聲應到。
言罷,卻見普拉米索朝向一臉憂愁之色的馬顏稍稍使個顏色,馬顏似是心領神會,便是起身隨著普拉米索退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