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斯離開禁地之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陰沉沉的空氣讓人覺得甚是壓抑,漫天瀰漫著薄薄煙雨,眼前亦是一片迷濛的雨氣。
繞過小徑,逕直走向學院宿舍。
忽然間,寒斯不由得望向遠處的小路邊,一個熟悉的身影撐起一把紙傘悠然漫步於園間小道——意兒。
當看清意兒的瞬間,寒斯的心卻又是一片迷惘,似在抉擇……
寒斯沒有逃避,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
意兒微微低垂著頭,漫無目的地行進在小道,忽而覺身前似是有人朝向自己踱行而來……
意兒微仰著頭,見得來人乃是寒斯,嘴角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聲道:「寒斯大哥,好巧。」
意兒的笑,卻總是那般溫和……
寒斯心中不免隱隱作痛,迷惘的面龐艱難地擠出一絲澀笑,強自笑道:「意兒,可以打擾下你嗎?我有話跟你說。」
「呵呵,這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意兒聞言又是一輕笑,還是那般溫和。
寒斯微微側伏過身,伸手便是接過意兒手中的紙傘,兩人緩緩漫步於瀰漫著淡淡雨氣的小道之上,絲絲雨水順著傘沿蔓曳而落。
但是,彼此間,卻是保持著幾許距離……
寒斯稍稍側挪身形,盡量使得紙傘撐於意兒身上,任由傘沿蔓落而下的雨水拍襲於自己的肩膀之上……
寒斯不敢直視意兒,凝眸望向身前一片雨景,強行壓抑著內心躁亂的心緒,詢問道:「意兒,你是不是跟一位叫勞爾的琴師交往?」寒斯的話,壓抑著,盡量使得自己說得那般平淡。
頓然間……
意兒卻是猛地頓止住了腳步,柔美的面龐間儘是驚愕之色,但卻不敢正視寒斯……
但是,意兒卻是不可置否地輕點著頭,伴隨而來的是一聲喃喃的應語聲——恩。
壓抑,難受……
雖然早已知曉答案,但親口從意兒的口中得知,寒斯的心中卻又是感到一陣無力的窒息感。
寒斯雙眸微微凝閉,竭力忍受著心中的碎痛,失神道:「你……你為什麼一直不肯告訴我們?」也許,早點知道這件事,也不會變成這般地步。
意兒緊抿雙唇卻是不說話,身子不知為何,於一片冥冥雨景之中微微抖動著。
一片沉寂,只能聽到淅淅歷歷的雨聲……
良久,意兒緩緩凝抬雙眸,就那般望著寒斯,望著寒斯的側臉,望著那張微微垂壓的俊秀面龐,望著那雙死死凝閉的眼眸,望著那於風雨之中曳曳微顫的睫毛……
意兒那雙明澈雙眸,卻是黯然了,話語之中鳴帶著淡淡的淒婉,歉意道:「對……對不起,寒斯大哥,其實你對我的心意我都知道,可……可是我一直只是把你當作一個大哥哥看待。」
「什麼……」寒斯猛然凝睜雙眸,偏過頭同是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兒,嘴角卻是浮曳起一絲乾澀的笑意,自嘲道,「你原來知道。原……原來,我在你眼中只是一個大哥哥。」原來,從頭到尾,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意兒收回凝望著寒斯的目光,偏眸望著前方那般朦朧的雨景,喃喃應語:「寒斯大哥,其實你的心意我在很久已經便知道了,可……可是,真的對不起。」
意兒的每一句話,如若尖刃那般,深深地刺嵌於寒斯的臟腑之中,讓人窒息。
「寒斯大哥」意兒見得寒斯這般淒痛之色,雙唇輕抿,心中卻有絲慌亂,「當我明白你對我的心意後,我曾經嘗試著去喜歡你,真……真的。」
愣了……
寒斯迷惘的眼眸隱隱躍閃,泛著不可置信的芒光,就這般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意兒……
意兒同是凝望著寒斯的目光,眸中的芒光愈加黯淡……
意兒兀自緩緩垂壓著頭,聲飲泛著幾分愧疚,喃聲道:「寒斯大哥,你知道嗎?第一次見到你,你就是那般傻傻愣愣的,卻讓我覺得很真誠。後來,又是在學院見了你,又能與你相處,我真的覺得很高興。後來,我察覺到了你對我的心意,只是你從不曾向我表示過什麼,我也只是想保持著彼此間那種淡淡的感覺。那時候的我,便是認為自己對你的感覺,應該就是喜歡。我甚至想過,也許以後你會向我表白,也許以後我們便會在一起……」
看著寒斯泛著幾分驚愕的面龐,意兒卻是黯然神傷,話語變得淒婉而又惆悵:「可是,直到後來,我遇見了勞爾,我才明白喜歡的感覺,我也才知道,自己對你只是單純的友情,淡淡的卻又澀澀的……」
說到這,意兒卻是哭了……
寒斯撐著傘緩緩轉過身子,伸撫左手輕輕地拭去殘留於柔美面龐間的幾絲淚痕,苦澀道:「意兒,別哭了。」撫拭淚痕的手,劃過意兒的面龐,那般溫柔,卻又那般陌生。
意兒無力地搖著頭,嬌軀卻是微微顫抖著,哽咽道:「寒……寒斯大哥,對不起。我只是不是讓你傷心,所以我才一直隱瞞著我與勞爾的事情,對不起,對不起……」
伊人淚,心惆悵;淚愁腸,何以宣?
寒斯雙手前伸一攬,溫柔地抱扶著意兒微微顫抖的雙肩,下巴輕輕地抵於意兒一頭柔滑的紫色秀之間。寒斯不由得微微吸汲著……
那,應是意兒的香味,第一次這般近距離的感受到。而這,恐怕卻也是最後一次……
意兒微微掙開了寒斯的擁抱,明澈的眼眸閃曳著瑩瑩淚光,愧疚道:「對……對不起,我是個壞女孩,我……我對不起你,寒斯大哥。」
「傻瓜……」寒斯笑了,嘴角邊的笑意那般真摯,揚手狠狠地拭去意兒面龐間殘留的淚痕,淡淡道,「意兒很溫柔,意兒是個好女孩。但是,以後可不要將友情誤解為愛情了,知道了嗎?」說罷,那雙深邃的眼眸,淡淡的望著意兒。
寒斯的突然變化,似乎讓意兒有些措手不及……
意兒有些緊張,雙眸盡泛著擔憂之色,問道:「寒……寒斯大哥,我們還是好朋友嗎?」她真的很害怕,害怕因為這樣而失去這個「大哥哥」。
「傻瓜」寒斯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粲然道,「當然了,我會一直把你當作我最好的朋友。」
「嗯。」
終於,淚雨犁花的俏臉之上,浮現著往日燦爛的微笑……
心結已開,寒斯便是辭別意兒,執意淋著雨奔回寢室。
也許,現在的他,似乎需要冰冷的雨水,梳理著腦中混亂的心緒。
當寒斯回到寢室時……
此時,安克、念一、布崎爾均在寢室之中,看來這般綿綿細雨的天色,卻也讓他們安分於寢室之中。
看到寒斯一副『落湯雞』的模樣,安克揚手抄起邊旁的布巾扔丟而去,詢問道:「寒斯,跑哪去了,淋成這樣?」
寒斯擦拭著濕亂的頭,轉移話題道:「呵呵,沒什麼。對了,今天晚上我請客,好好地吃一頓去。」
一聽到吃,布崎爾倒是起了幾分興致,頹廢的情緒陡然大振,迫不及待道:「好好好,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今天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念一偏眸看向擦拭著凌亂的濕的寒斯,開起玩笑道,「寒斯,平時你是省吃儉用,今天怎麼想起請客?」
寒斯大窘,道:「念一,我沒你說得那麼摳門吧。」
三人一聽,卻是放聲大笑。
三人彼此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摳門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