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夜晚……
漫漫無垠的天際,為蒼茫的大地披上了一層黑色紗衣。但是,那夜風有些蒼涼,蘊泛著無盡的哀婉,蔓延著整片山地……
獸人山脈邊角下的小村莊卻是一片狼籍、殘垣破壁,這裡已沒有了往日的和諧與平淡。隨處可見身著厚重鎧甲的狼人士兵,間或偶爾瞧見一兩個村民如行屍走肉一般徘徊在村子,失魂落魄的模樣讓人心寂。
「哇!啊……啊!爸爸,媽媽,回來啊,哥哥,你快叫他們回來啊!妮露不要一個人,不要啊!妮露要爸爸,妮露要媽媽!妮露以後會乖的,不調皮了,讓爸爸媽媽回來啊!嗚……嗚嗚……!」
寒斯雙手攬伸而起,緊緊地摟住妮露的腰身,任由她的拳頭捶砸在自己的胸膛上,那瑩瑩淚水卻是浸染了寒斯的整片上衣。寒斯強忍住泛溢於眼眶中的淚水,哽咽道:「妮露,不是還有哥哥嗎?不會的,哥哥永遠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哥哥會永遠保護你的。」
寒斯心中的痛又何嘗輕於妮露,雖然自己不是林藍夫婦的親生子……
可是這十幾年來,他們將自己視若親子那般看待照顧。而如今,他們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離開了他們兄妹,再也回不來了……
過去的笑,過去的喜,過去的怒……
這一切,竟然仿似昨夜之夢,清晰地浮於寒斯的腦海之中,但卻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嗚……嗚,哥」,妮露仰著頭,那雙盡及淚水的明澈眼眸諦望著寒斯,小身軀蜷縮於寒斯的臂膀間顫抖著,哽咽道,「不要丟下我,不要……妮露要一輩子永遠和你在一起……」
寒斯不由得緊了緊雙臂間的力量,側過下巴抵於妮露的肩膀之上,嘴邊噙起一絲淒然的笑意:「嗯,哥哥也一樣!」
寒斯摟住懷內抽噎的妮露,安慰道:「妮露,放心吧,以後哥哥會照顧你的,一輩子……!」
兩個剛剛失去父母的孩子一起摟抱在床上,蜷縮在一起,彼此給予安慰,他們都明白,從此以後他們便要相依為命……
「蓬——!」
猛地一聲,卻見一人撞開了房門直直衝進來房門,更是將本就驚顫的妮露嚇地不住顫抖。寒斯凝眸一我昂,卻見此人乃是泰格大叔。
寒斯剛欲詢問,卻不料泰格奔於擁躺於床鋪之上的兄妹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聲道:「寒斯,妮露,快……快!你們快跟我走,趕……趕緊跑!快!」說著也不顧寒斯與妮露的反應,一手一個抄起寒斯與妮露奪門而出!
妮露先前已是受過驚嚇,現在如此突然的變故令她一時慌了神,只是不斷地抽泣著。
寒斯不禁微微掙扎著,卻是掙扎不開,任憑泰格攬臂抄起自己的身子:「泰格大叔,你這是幹什麼,要帶我們去哪?」
泰格仿似玩著『躲貓貓』一般,兀自凝眸緊張地環顧四周,輕巧地避開巡視的巡邏兵,稍稍喘著氣:「妮……妮露,你別哭了。現在你們的情況很危險,村長正拖住行省大人,我得趕快抓緊時間帶你們倆逃出村子!」
寒斯聞言一怔,稚嫩的面龐似是不可置信:「什麼,我和妮露怎麼了?」
泰格又是一陣小跑,顧自避開巡邏兵便向村子中通向獸人山脈的一條捷徑奔去,嘴上念說道:「昨天的那件事,震動了行省大人,剛才他在向我們盤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村民們不小心說到你昨天的異常模樣,可是沒有料到這讓行省大人竟然懷疑你,況且你又是人類,所以村長擔心行省大人會把你跟妮露抓去拷問。便讓我偷跑出來暫時先將你們倆人藏好。」
「什麼?我昨天的異常模樣?」寒斯黝黑的眸子儘是茫然之色。
自寒斯甦醒之後,他便一直守在妮露的身邊,卻也沒有聽村民向他提起昨天的事情,所以他自是對自己昨夜的異常模樣毫不知曉。
「啊,現他們了,在這裡,快……站住,別跑……!」陡然間,他們身後響起巡邏兵的叫喊聲。
倏然間,十多位巡邏兵就仿似潮水那般蜂擁而至,拚命地追趕著泰格一行人。
泰格已是不再說話,一雙虎腿亦鉚足了全身氣力飛快地奔向獸人山脈。如此情景,即便是寒斯亦是驚懼非常,而妮露已被嚇得哭聲連連。
單論腳程度這些巡邏兵仍不及泰格,但極快便於小道後穿襲來一小隊輕騎兵,所幸他們似乎不願傷及到泰格一行人,並沒有施放冷箭。
這條小道捷徑甚短,泰格僅一會兒的工夫便是帶著寒斯與妮露進入了獸人山脈的外圍邊緣。村莊的人在這裡世世代代土生土長,對於獸人山脈的外圍地形倒也掌握得甚是清楚。泰格竄進獸人山脈中的林叢之中,借繞了錯綜複雜的地勢、樹木高陡的優勢輕易間便是甩開於追兵們的距離。
亦不知多久,複雜的地勢,一棵蒼鬱古樹邊……
泰格將寒斯與妮露藏匿於一處甚為隱蔽的地洞之中,虎眸來回察視四周情形,慌切叮囑道:「你們兩個呆在這裡,不要跑,就呆在這裡,叔叔很快就會來接你們,記住……!」
寒斯年紀稍長倒也懂事,心知如今事態嚴重,亦是拚命地點著頭:「知道了,叔叔你要小心。」
泰格那雙虎眸泛著幾分擔慮之色,頗為不放心地深深看了這兄妹幾眼,便揚起雙手撥過一邊的草叢遮蓋住洞口,隨後便飛身竄進林叢中引開追兵。
看著消逝而去的泰格,寒斯心緒混亂……
才兩天便遭遇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這一切讓他這個僅僅十二歲的孩子瀕臨崩潰的邊緣。但聽得懷中妮露的咽泣聲時,寒斯急忙攬臂挽起妮露,嘴唇伏於妮露頭邊的可愛貓耳上輕聲道:「妮露,不要哭,現在我們很危險,你這樣哭可能會把追兵引來的,到時可能會連累到大家了,別哭,好嗎?」說罷,寒斯揚起手中的衣袖溫柔地擦拭著浮曳於妮露小臉間的淚痕。
果然,妮露便是竭力忍止住哭聲,小手下意識間環箍著寒斯的腰身,小腦袋貼伏在寒斯的胸膛之上,嘴邊卻是顫顫巍巍:「哥哥,我好怕,好怕……」
寒斯又豈會不懼?
但為了安撫著妮露,卻又不得不強作鎮定:「沒事的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泰格大叔不是說過了嗎,他很快就會來接我們的。」
「嗯。」妮露囁應著,將枕在寒斯的腦袋微微擺個舒服的靠姿,閉上眼睛,已經哭了快一天的她,身心早已疲憊,不由的沉沉地睡去。
此時,夜已深了……
寒風透過草叢間的縫隙侵襲著狹暗的地洞,寒斯不由得緊了緊懷裡的妮露,小心翼翼地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解下來,披在妮露身上,仰望天際映射著的月光,悵然沉思。
泰格所說的異常模樣,寒斯一直疑惑不已,他不禁按照過去泰格大叔傳授他們最為普通的鬥氣修煉方法凝聚鬥氣。
猛然之間,寒斯驚異的現,自己體內的脈絡中竟然存在著一股股土褐色的鬥氣。
因為在過去,無論寒斯如何努力鍛煉、修煉,卻是始終無法凝聚鬥氣,其他的夥伴卻早已是能夠凝聚出微量的鬥氣。只有寒斯一人無法做到,為此寒斯還曾一度鬱悶不已。
可是現在,寒斯十分清晰的感應到自己體內各處脈絡流動著的微量斗氣,這著實讓他興奮不已。
「嗚……」妮露不滿地撇撇嘴,小腦袋下意識地拱了拱。熟睡中的妮露秀眉更是微微輕蹙。
這一舉動,卻是讓欣喜的寒斯不敢再亂動。
待到妮露緊蹙的秀眉稍稍舒展而開,寒斯便才稍稍放下心來。又是兀自凝聚起鬥氣,但僅過片刻,寒斯的心又再一次緊繃起來……
他驚愕的現,自己通過精神力運轉體內的鬥氣時,似乎在脈絡中受到一種難以言表的強大阻力,幾乎無法催運鬥氣,簡直是寸步難行。
良久,寒斯頹然地垂拉下手,既無奈又悲哀……
他幾乎耗竭自己的精神力,卻是只能僅僅催動微不可計的一絲鬥氣,而且只是催動那絲動氣運轉了兩三秒。寒斯甚是頹然地倚靠於泥土邊沿,嘴邊不由得泛起一絲苦澀笑意:「看來老天要跟我作對,擁有鬥氣卻運轉不了。」
寒斯倒也不再作無用功。如今養好精神,能夠好好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漸漸地,寒斯的眼皮亦是越來越重……
夜,便這般靜靜而過……
清晨的餘光透過草叢照射著這對苦難兄妹的臉龐上,泛起淡淡的曦明光輝。
「哥哥,哥哥。」妮露稍稍支起身子,小手抓扯住寒斯的衣襟,兀自拚命地推搡著寒斯,言語之中泛著哭腔。
沉睡之中的寒斯被這一哭聲猛然驚醒……
寒斯定了定眼眸,見得妮露安然無恙,心裡頭的大石不由得緩釋下來,頹然道:「妮露,怎麼又哭了?」
妮露兀自揚起小手擦去掛在小臉間的淚痕,勉強裝住一副微笑的樣子,驚怕道:「剛才我好怕,以為哥哥你再也醒不來了。」
「怎麼會呢?」寒斯登時打了一個噴嚏,渾身一個寒戰。
妮露慌亂地把披在她身上的外衣披回到寒斯的身上,話語中掠帶嗔意:「哥,你真是的,自己都不穿好。」
「呵呵」,寒斯揚手尷尬地撓著後腦勺,憨笑道,「沒事,我是男孩子,經得起凍,你別凍著就好了。」
妮露撫手攬住寒斯的腰身,小腦袋又是不住地摩挲著寒斯不算健碩的胸膛,悵然若是思道:「哥,你真好!」
妮露覺得自己並不孤單,她還有一個對她呵護備至的好哥哥。
寒斯心性較木訥,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絕對不會再提過去的事,他只希望時間能夠抹平銘刻在他們心中那永遠的痛。
「咕——咕!」
陡然間,妮露紅著小臉甚是不好意思看向寒斯,寒斯聽得這般聲響,不禁憨聲一笑,揚起手指刮著妮露的小瓊鼻,取笑道:「小讒貓,餓了呀?」
「人家從昨天到……」一念想到過去,妮露就會不由自主的在腦海浮現起那段災難,寒斯瞧出妮露的不對勁,趕忙打斷道:「哥哥給你找吃的,你在這裡等我。」說罷寒斯便欲站起身來。
「不要……」,妮露雙手死死地攥住寒斯的衣角,急聲阻止道,「泰格大叔不是叮囑過嗎?叫我們在這裡等他呢。」
寒斯一聽,甚是無奈地頹坐於地,稚嫩的面龐盡擔憂之色:「不知道泰格大叔怎麼樣了,都是我連累村長他們了。」
妮露兀自歪努著小腦袋,明澈的眸子略略吟索一番,安慰道:「哥,你放心吧。我們獸人各族之間的關係都很好的,而且彼此獸人很友善,泰格大叔他們只是不想我們受牽連,這件事我們村子的損害最大,我聽說我們行省的科萊大人是個大好人呢,他應該不會為難村長他們的。」
妮露畢竟是女孩子,想事情較之寒斯心細不少,便是打消了寒斯心中的擔憂。
「那我們為什麼要逃,乾脆跟行省大人說清楚,我相信他會查清真相的。」寒斯建議道。
妮露微微搖了搖頭,抿著雙唇囁囁道:「可是我聽說科萊大人十分仇視人類的,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村長才讓泰格大叔把我們藏起來吧。」
寒斯懊惱的抱住頭,喪氣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妮露,你回去吧,行省大人應該不會為難你的。」
妮露撇撇嘴,大聲反對道:「不要不要!我就要跟哥哥在一起,除非哥哥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