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營房的門被踢開了,劉定文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此時此刻他的臉上一副春光得意的模樣,看來在隊部大院裡並沒有受到隊官劉湘的難為非但如此,如果仔細的去看,還能看到他的嘴唇上沾著厚厚的油水,顯然剛剛享受了一頓美餐。
營房裡的士兵們只有個把人睡覺去了,但是還是十幾個百無聊賴的躺在各自的床榻上,翹著二郎腿,有的悶著頭哼著小曲,有的則相互閒聊著。畢竟傍晚時候生的打劫事件在他們心裡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一時半會兒睡不著。
當這些沒睡著的人看到劉定文回來了之後,紛紛的坐起了身子,讓他們更是感到驚訝的,這劉定文手裡還提著一條整整的牛大腿。頓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這難得一見的葷腥。
「劉棚長,你這是…………」與劉定文比較熟的一個士兵從床上翻身下了來,連忙迎到了劉定文面前,一副期待的樣子問道。
劉定文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拖著聲音說了道:「你小子別想了,我劉定文可是重情重義的人,念在咱排裡有一個傷員,我特地向隊官求了好久,才爭取了這條牛腿回來給傷員補補身子。余少陽他人呢?」
與余少陽隔著床榻的一個士兵連忙喊了到:「余少陽,余少陽,劉棚長叫你呢。」
余少陽先前因為太疲憊已經睡著了過去,這下被叫醒了過來,心情頓時有些不快。他從床榻上坐直了身子,睜著惺忪的眼睛,看向還站在大門口的劉定文,卻一言也不。
劉定文看到余少陽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就覺得可惡,他哼了一聲,走到余少陽的床榻前,隨手就將那條牛大腿摔了過去,帶火的說道:「這可是老子為你爭取的,媽的,你就這麼不識相嗎?」
余少陽看了看這條牛腿,知道是來自那條死去的老黃牛,想想自己現在受傷不輕,還是得好好調養一下,於是就把這牛腿收下了。他回了一句:「那就多謝劉棚長了。我看用不了多久,該要稱呼你為劉排長了。」
他這句話原本是無心之說,僅僅是當作對劉定文給自己這條牛腿的回應罷了。身為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這點素養還是有的。
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劉定文怔了怔,連忙在余少陽的床榻邊上坐了下來,嚴肅的問了道:「喂,余少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余少陽將牛腿掛在了營房牆壁上,他知道劉定文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先前在隊部大院的時候雖然還與其有衝突,可是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多樹敵人總是不理智的方法。他已經看清楚了劉定文這個人在二排裡的威望,幾乎除了楊老頭和黃六子這兩人是與自己談得來的之外,其他人都是站在劉定文那邊。
更重要的一點,這劉定文從隊部安然的回來了,顯然隊官劉湘並沒有追究他什麼謊報戰功的責任。這就能看出劉湘多多少少是在照顧劉定文,不管隊官是出自什麼原因。
與這樣一個有勢力的人作對是不會有好果子的。所以現在有必要改變了一下態度了,雖然不需要與劉定文苟同,但是最起碼不要與其對著幹。
「劉棚長,梁排長已經死了,這是事實吧。」余少陽慢條斯理的說了道。
「這不是廢話嘛。」劉定文說道。
「劉隊官是剛調到咱們隊上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在這裡一沒有親故,二沒有心腹。這二排畢竟是一個編製,總不能一直空著排長之職不理,所以劉隊官要想盡快安排梁排長的接班人,就只能從二排裡來選擇合適的人。」余少陽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這樣倒顯得沉穩了幾分,聽起來也像是很靠譜的事情似的。
劉定文緩緩的點了點頭,有些恍然的樣子,說道:「你莫不是說,這合適的人是我啦?」
余少陽笑了笑,說道:「劉棚長,現在二排的棚目官就你和楊老頭兩個人。無論是以前為排上盡心盡力,還是實際的能力,楊老頭那個軟蛋能抵得上你嗎?」
劉定文聽著這話心裡舒服多了,笑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嘛。」
「所以這二排排長一職,劉棚長你最有希望了。」余少陽說出了結論。
劉定文先前一直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處罰的事情,所以沒有顧慮到這新排長任命的人選,現在聽余少陽這麼一說,心中頓時亮堂了起來。他瞇著眼睛笑著,伸出手在余少陽肩膀上拍了拍,說道:「余少陽,你小子還真是會說話呢。」
余少陽陪著劉定文一起笑,說道:「劉棚長,下午遇到山匪的時候,是我殺的過了頭,所以一些官長的禮儀沒有顧得上,以後還請劉棚長………不,是劉排長你多照顧一下了。」偽裝也是特工的本領之一。
劉定文小眼睛轉了轉,他自己就是一個會拍馬屁的人,自然在馬屁聲中能保持清醒。聽到余少陽這麼一說,他就明白了過來,原本這小子是要與自己和好了。這也並不是不可以,只要以後不與老子對著老,好好聽老子的話,一切都好說的很。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余少陽槍法了得,說不定以後還能成為自己的得力干將呢。於是笑吟吟的說道:「唉,我劉定文是那種小雞肚腸的人嗎?余老弟,今兒的事兒咱們就都別記在心上,日後跟著老哥我,老哥肯定是不會忘記你的。」
「那是,那是。」
劉定文困了,在聽完了余少陽的話之後,底氣也變得十足了起來,站在營房的走廊上大著嗓門吼了道:「媽的,都什麼時候,滅了油燈睡覺去。」
幾分鐘後營房的油燈熄滅了,原本還鬧哄哄的士兵們接二連三的沉默了。繼而有呼嚕聲響了起來。
經過與劉定文的談話之後,余少陽反倒睡不著了。他心事一直都很重,先是因為穿越,接著又因為遇到美少女娟娟,再後來又因為劉湘這個未來的四川王摸不透,一時半會兒所有事情都糾纏在一起。越想越睡不著了。
他從床榻上坐起了身來,腦海深處忽然想起了一些舊有的記憶,頓時翻身下了床,走出了營房。六月份的天氣太熱,大家晚上睡覺就沒有把營房的大門關起來了。來到營房外面的小院子,整個山窩裡顯得很安靜,只有那些草蟲躲在黑暗伸出鳴叫著。
余少陽憑藉著腦海中的記憶,繞到了營房的後面,這裡是二排伙夫種植的一片菜園子。菜園子有一半已經荒蕪了,另外一半則是一大批綠油油的青菜剛長出葉子。他徑直的來到了荒蕪的田地,在一處角落裡蹲下了身子,伸出雙手開始刨土。大概刨了幾分鐘之後,竟然在這個角落的土堆下面挖出了一團錦緞包裹著的東西。
他將這個錦緞團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竟然還有些份量,於是立刻將錦緞布一層層的掀了開來,露出了被包裹起來的東西。竟然是七塊銀閃閃的銀元,正面是雕刻著一副清王朝的龍圖樣,反面則是四個大字「宣統元寶」。
原來這是附身之前的余少陽從家中出走的時候隨身帶了幾塊銀元,後來投軍之後,絕對這些錢財放在身上不安全,於是就在這個菜園子裡埋了起來。現在原來的余少陽已經消失,繼而讓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余少陽憑借留在軀體裡的記憶找到了這些錢。
要說這銀元在這個時代可是很值錢的,差不多一塊銀元就可以買一頭牛了,一個農民一年不吃不喝的收入也就幾塊銀元。
余少陽嘴角動了動,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將這七塊銀元揣進了自己的褲子口袋裡去了。無論何時何地,有錢能使鬼推磨總是一句至理名言,或許這幾天這些錢就能派上用場了。
回到營房裡之後,他上了床,側著身子將褲子口袋壓著,生怕半夜三更會有那些手腳不乾淨的人把這幾塊銀元釣走。漸漸的就睡著了過去,朦朧中他還惦記著明天去李大夫那裡更換傷口的藥。
第二天,余少陽起來的很早,太陽剛剛在山頭那邊露出了一個角。駐紮在銀山鎮的隊伍是沒有人晨訓的規矩,士兵們白天又都是無所事事,再加上隊伍每天只管兩頓飯,起得早了只能幹等著肚子餓了。所以當他起來的時候,營房裡的呼嚕聲依然響而不絕。
起來之後,他先將自己昨天染血的襯衣用營房外面院子裡的井水洗乾淨了,搭在竹竿上曬著,然後又進屋找到了另外一件乾淨的短褂子穿了上。這次投軍一共就只帶了三件衣服,第三件是冬天穿的棉服,軍隊可從來還沒放過軍服呢。
換上短褂子之後,余少陽感覺自己真的很像是《鐵道游擊隊》裡的老百姓似的,如果再戴上一個頭巾那就更像了。他離開了山窩,前往鎮子上李大夫家裡去了,兜裡還揣著那七塊銀元,走起路來出響鐺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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