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淡淡的月光,溫辰夏看見半坐在地上的林陌惜,此時她雙眼流出來的血已經有些乾涸,凝成暗黑色的血痕。額間的髮絲隨著微風,緩慢的搖曳著。浸血紅唇,鮮艷欲滴,紅的怪異無比。她的身體無力的搭靠在床畔,溫辰夏輕輕一碰,便朝著另一側軟軟的倒下去。
小夥計瞧見這一幕,早被嚇得六神無主,他踉蹌的朝樓下奔去,口中還大聲喊著:「掌櫃的,不好了,出大事了。」
被他這一喊,有不少屋子裡亮起了火光,住客們紛紛披著單衣走到長廊裡,探頭探腦的朝林陌惜這邊瞧來。
「這位大哥,出啥事了?」一個精幹的小個子男人詢問著一旁的大漢。
「我哪知道,聽說死人了。」大漢故作神秘的說道。
「媽·的,怎麼這麼這麼晦氣,不早不晚偏偏老子住進來就出事。」
「也不能這麼說,剛去瞧過的人給我說的,死的是個女人,好像是被人殺的。」
「那這客棧可不安全吶,天一亮看來就得走。」
眾人七嘴八舌的竊竊議論著,還有甚者竟偷偷跑到房門口來張望。
溫辰夏眉頭緊蹙,他捏著拳頭,沉聲喚過張梁,「你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若是掌櫃過來,你就跟他說什麼事也沒有,是小夥計看走眼了,千萬不要讓他去報官。」
「是,大人。」張梁一抱拳,轉身出了房間。
不少的住客立即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道:「我說,裡面是不是死人了?」
張梁一臉詫異,「是誰告訴你死人的?」他擺擺手說道:「各位,我們夫人身體不適,剛才暈了過去,這店裡的小廝沒看清就跑了,所以才叨擾了各位。實在是抱歉的很,還望大家海涵。」
他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圍觀的人群眼見沒了看頭,便紛紛回屋關門,不多時喧鬧的走廊又安靜下來。
這時掌櫃的才被小夥計連拉帶拽的拖上二樓,他大口喘著氣,拍著胸口問道:「客……客官,出了什麼事?」
「掌櫃的沒事,我們爺帶著夫人出來瞧病,不想夫人昨夜竟然病發,倒是這位小兄弟機敏,喚醒我們,不然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張梁一邊拍拍小夥計的肩膀,一邊面露微笑的讚揚道。
「掌櫃的,不對啊,若他們是一家人,怎的主子和奴才住一間,女主子自己單住呢?」原本聽見張梁讚許他,還有些得意洋洋,只是他忽然反應過來,有些不合情理,便疑聲說了出來。
「掌櫃的,真的沒什麼事,你也不用去通知官府什麼的,明日一早我們就走。」張梁伸出手在掌櫃的胸前一拍,頓時他手裡握著的東西就滑進了掌櫃的衣服夾層。
「好說好說,不是什麼大事也沒必要去勞煩衙差們,倒是夫人的傷病,需不需要找個大夫瞧瞧?」掌櫃的一臉奸笑,他分明感覺到自己的衣包裡多了一塊脹鼓鼓硬邦邦的東西。
「不是掌櫃的,這事……」小夥計還想插嘴說點什麼,只是還未張口,就被掌櫃一把拽到身後,瞪著眼睛示意他少說話。「爺,你們忙,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喚我就是了。」掌櫃的拖起小夥計,就往樓下離開。
眼瞧著終於安靜下來,張梁推門而入,「大人一切都處理好了。只是林姑娘怎麼樣了?她的驪香毒怎的這麼凶險。」
溫辰夏沾著清水替林陌惜擦拭乾淨,他無奈的搖搖頭,「驪香毒短時間應該不會這般劇烈,我剛才探她血脈,似有怪異。」
一直坐在床榻對面的女子悠然開口道:「她不止中了驪香毒。」女子沒有點燈,坐在陰暗裡,若不仔細瞧來,竟有些不能發現她的身影。
「你怎麼知道。」溫辰夏轉身緊緊盯著她,有些警覺的問道:「你是誰?為何在這。」
女子感受到他凌亂但不失強力的氣息,俏聲說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她。」
「我憑什麼相信你?」溫辰夏厲聲問道。
「她現在危在旦夕,多緩一刻救她,她就危險一分,試與不試她都沒命看到天亮,難道你不想抓住這一線生機救她?還是你根本想讓她死呢?」女子輕描淡寫的說道,她含情脈脈的用手掌撐著下顎,等待她對面男子的回答。
「你……」溫辰夏暴怒,他立刻抽出劍,直指女子,她字字珠璣,真真的是惹惱了他。
那女子抿嘴一笑,「看來你還真不希望她活著呢!馬上可就寅時了,過了她可真就大羅神仙也難以挽回。」
「大人,林姑娘現在的情況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你不如讓她試試。若出了什麼事,我張梁頭一個就饒不了她。」
溫辰夏吞下滿肚怒氣,他長歎一聲:「好,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有多大。」
女子笑盈盈的走到溫辰夏身邊,低聲說道:「奴家名曰風雅,公子可要記得。」她笑著打開門,欲要離開。
「你去哪?」張梁一個箭步移到風雅面前,他感覺自己鼻翼問道一陣異香,提劍的手便不能再抬起。他有些驚駭的看著女子,剛才他可是使出了十分的力道,卻被面前的女子牽制的連身都沒近。
風雅嫣笑著一撫自己的長髮,緩緩的說道:「我當然是去請能救這位姑娘的人了,免得有些人以為我圖謀不軌。」
待風雅離開,張梁立刻將剛才的事告訴了溫辰夏,「大人,這行人我們要小心提防著。」
溫辰夏臉色變了變,眼眸一閃寒光。他看向靜靜躺在床上的林陌惜,面色才又緩和下來。
不多時,風雅隨著自己的三個姐妹,陪白衣男人走到屋門外,她一改之前的俏麗之態,臉上滿是遵從之貌。
四個女子彎下身子,恭敬的攙扶著白衣男子跨過門檻,才將自己的頭抬起來。
如此老幼搭配的五個人,在溫辰夏眼裡,他立時對那個穿著白衣的男人產生了不好的印象。他有些後悔,但是人請來了,又不好馬上拒絕,只得提高警惕,站在一旁瞧著他們如何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