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瘦剖的脊背貼著冰涼的牆壁,滑坐在地上。林陌惜緊緊用手指抱著雙臂,淡粉色的蔻丹幾欲深深嵌入肌膚之中。
墨色的眉頭擰在一起,像極了一團亂麻。銀牙彼此間摩擦的幾乎要碎掉,紅唇也咬的浸出了血色。可是與身上的疼痛相比,這點痛早就淹沒在如潮水一般的痛楚裡了。
她伸出雙手勉強撐起身體,疼痛與**一撥又一波的襲來,一次比一次猛烈。她只踉蹌的前行一步,就摔倒在地上,素白的纖指只好用力抓著地面,匍匐著朝床邊爬去。她記得沐煜逸給的緩解痛楚的藥丸,被她放在了隨身帶著的錦囊裡。
剛才她躺在床上時,錦囊被她取下來把玩過,隨手就放在了床邊上。
尺步之遙的距離,對她來說好像有一萬里那麼長。
毒發不只是帶來了疼痛,更是讓她的驪香毒加倍發作起來,林陌惜能清晰的感受到她週身的血液,都躁動不安的朝著頭頂湧來。
當她終於忍著劇痛來到床邊時,那個淡藍色繡著鴛鴦戲水的錦囊卻不在床榻之上了。
林陌惜驚得倒吸一口冷氣,錦囊去哪裡了?她明明記得自己剛才出去時,是隨手放在了床榻上。
到底是小二進來送被褥順手拿走了,還是別有用心的潛進來拿走了?她無從解答,只是現在連最後的一絲希望都破滅了。
強用力帶來的結果是,一口腥甜肆意的衝出口中,鮮血順著嘴角滴在裙擺之上,在淡素的羅裙間慢慢漾開,觸目驚心,妖冶冷艷。
接著便是一陣輕咳,血不止從口中溢出,更是鼻腔裡淌了下來,再也止不住。
她身子裡的全部力氣都被抽空,癱軟的半靠在床榻邊,眼神裡無限的絕望。
為何世事總是這麼愛捉弄人,她明明只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為何總是讓她站在風口浪尖,飽受著這非人的折磨。
林陌惜並沒有去大聲喚溫辰夏,即使她有體力走到門邊,她也不會去。溫辰夏的恩情她一輩子也還不完,就算這一刻要死去,她只想靜靜的離開。
一滴淚從眼角滾落,不是晶瑩剔透的瑩白之色,而是刺目的殷紅。
更多的血淚從眼底流出來,她已經失去了控制這些血液的權利,看著它們歡快的肆意流淌著,林陌惜只想好好睡去。
的確眼皮很睏,困得讓她抬不起來。
她索性側頭倚在床欄上,慢慢的合上了眼。
慢慢的,慢慢的,對這個世界失去了信心,對生命失去了渴望,她不想再去掙扎。
執念,一揮而去。
沐煜逸,對不起。若有來世,你不再是野心勃勃的皇子,我也不再是被人指使的刺客,我們許能走到一起吧!
最後一刻,她的腦中唯一想的是他俊朗的面容。
一抹淡笑偷偷的爬上她慘白的臉頰,甜美淡然,與世無爭。
濃墨似的天際,像一揮而就的山水墨畫。琥珀般銀亮的星辰嵌在其中,璀璨奪目。
窗外,一個身材苗條的女子偷偷推開林陌惜的房門,亮盈盈的眼眸在毫無生氣的黑暗裡,格外晶亮。她走到林陌惜身邊,伸出手試探了一下,便滿意的走了出去。
只見她一路朝著左邊的廂房走去,在長廊末端的一間天子號房停了下來。她恭敬的躬著身子,才推開門跨進去。
她對著軟榻上打坐的白衣男人雙手合併,舉過頭頂,然後上半身子匍匐在地,拜了下來。最後她收起手臂,半跪著低頭說道:「回稟大祭司,那個姑娘已然昏死過去。」
「很好,她一時半刻還無大礙,你去找店裡的夥計叫醒同她前行的男子。」白衣男人的聲音宏厚而富有磁性,波瀾不驚的面容上總是微微的帶著讓人舒心的笑容。
女子緩慢的倒退到門邊,才轉身離開。她悄然來到一樓,樓梯上未發出任何的腳步聲。
偌大的堂子,除了收拾的僅僅有條的桌椅,就只有一個趴在桌邊昏睡的小夥計。女子徐徐走到他身邊,輕輕一拍,小夥計不耐煩的抬手擋開,眼睛都沒睜開,就有將頭翻到另一側,嘴角還躺著透亮的口水。
「誒,醒醒!」女子猛搖了搖他的肩膀,對著他耳畔大叫一聲。
小夥計一下驚的站了起來,「誰,怎麼了?」他一抹嘴邊的口水,慌裡慌張的四下瞧著,眼睛卻還有些朦朧。半天,他終於清醒過來,盯著女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略帶歉意的說道:「姑娘讓你見笑了,這麼晚你有什麼事麼?」
「你快上樓去看看吧,我剛才經過樓梯口右邊的那間屋子,瞧見裡面似乎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的。」女子說的急迫,好似她有被嚇到一般。
「好好,我馬上去看。」小夥計拿起一旁的油燈,便抬步向二樓走去。
女子跟在他的身後,臉上似有似無的一抹笑意,更加濃烈起來。
小夥計拿著油燈走到房間口,他發現這正是下午三個人中的那個女子住的,他便先很有禮貌的在門口輕叩幾下,低聲詢問道:「姑娘?姑娘?你還好麼?」他有些不確定的轉頭望一眼站在身後的女子。
「你瞧我做什麼,若不信你進去看吶,我剛才就是瞧見來著。」女子一努嘴,抱著臂膀側過臉去。
小夥計拿著油燈,尷尬的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若裡面的人在睡覺,他貿然進去,不是很不禮貌。若要是真按著女子的話,自己不進去出了人命,他也是賠不起的。
「那她有沒有同行的人呢?你去喚醒他們去瞧瞧不就好了。」女子又給他出了一計。
小夥計聽著臉上漸漸有了笑容,他幾步走到隔壁的房間,輕拍了幾下,「客官,客官。」
屋子裡有了響動,張梁揉著眼睛,懵懂的拉開門,不耐煩的大聲說道:「幹什麼?大半夜的你不懂規矩麼?」
「你們快去悄悄隔壁的姑娘吧,她有些不對頭。」小夥計顫顫的一指隔壁房子,膽怯的說道。
一聽是林陌惜出了事,溫辰夏從床榻上一跳而起,他風一般的搡門口圍著的人,快步走到林陌惜的房間,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