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殺人還要理由。那我還是羅剎嗎。」
洗玉頓時感覺大限將至。
連舟見嚇得差不多了。笑了笑鬆開鉗制丫鬟下巴手。轉身走到面色慘白的環襄的旁邊。纖長無瑕的手在環襄的肩膀上輕拍了拍：「嚼舌根的時候聲音放小這點你們做得很好。但姐姐我得還給你們一點意見。嚼人舌根時不要太專注太投入了。也要注意旁邊有沒有人。而且。」她聲音悠揚。「所謂孟回膩了我這種話。是不能隨便亂說的。」她笑。「要知道。誰膩誰還不一定呢。」
連舟走回自己房內。輕呷了茶。今天孟回指派過來的丫鬟小絮站在門外。不敢靠近門內看似平淡無波的某人。
約莫半刻鐘後。連舟揉了揉眉角。沉聲道：「過來。」
小絮硬著頭皮走了進來。
連舟放下茶杯。問道：「孟回還沒有回來麼。」
今天一早。天剛亮。連舟敏銳地察覺到有些地方不對勁。於是就去找孟回。可她貼身丫鬟流芳告訴她。說孟回出去了。
連舟問去哪裡了。那個丫鬟倒是穩妥得很。不卑不亢道：「少爺回來自會向姑娘言明的。還請姑娘暫待。不必焦急。」
回來問站在門邊的小絮。那丫頭卻是一問三不知。只道少爺出去了。連舟離了房間。有意無意在孟府的宅子裡悠來轉去。果然在廚房附近聽到了她要的信息。
小絮點點頭。道：「若是少爺回來了。她會來找姑娘的。」
連舟微微皺眉。越看越覺得這小絮不像什麼也不知道的人。她略拔高自己的聲調。道：「你少爺去哪裡了。」
「小絮……小絮不知道。」
「說。」
「小絮是真的不知道。」
想到了什麼。連舟沒再追問她孟回的去處。只道：「他是不是帶了人出去。」
小絮張了張唇：「不……不知道……」
「我不想再聽到這三個字。」一把匕首抵在小絮的脖子上。連舟微微挑眉。眼神凌厲冷冽。
對付這種丫鬟。還是要從威懾入手。不然沒完沒了地「不知道」讓人心煩。
小絮抖了起來。顫聲道：「是的。少爺他是帶了人……」
「誰。」
「宗崎大哥……」小絮瞄瞄連舟的神色。緘口不言。
「還有呢。」匕首往前輕輕挪了一下。小絮嚇極。抖著聲音道。「還有……一個姑娘。少爺好像叫她花瓔……」
連舟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小絮生怕她一怒之下就把自己卡擦了。不禁腿抖如篩。
連舟拿開抵在小絮脖子上的匕首。聲音中夾雜了怒氣：「笨蛋。真是個笨蛋……」
怒意攻及心臟。連舟頓時覺得腦袋裡有什麼東西要炸開了一般。她的左手。竟如昨日在船上般鬼使神差不能動彈。
音樂聲飄然響起。悠悠如訴。連舟聽見耳邊恍有女子在吟唱：「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那種感覺。像是枕夢於軟紗之上。聽海水漫過海岸。細沙聲悠遠細膩的流淌。隔了遠。朦朧不真切。反若有霧裡觀流花。雪簌眺搖梅之感。
連舟感覺眼前出現了一個夕陽西下的黃昏。然後。是光影一點一點淡去。緩緩席捲的黑暗。
突然間。海洋的聲音又出現在耳邊。溫暖的海水盪開夢裡的層層軟紗。徐徐覆上來。溫柔包裹住她的全身。
耳畔是男子清潤中帶著淡淡慍急的聲音：「蓮舟。你怎麼了。」
連舟半睜著眼睛。靠在孟回的懷裡。無意識地扯起唇角。道：「你回來了。」
孟回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眸底複雜的神色瞬息掩過。他頷首低聲道：「嗯。我回來了。」
懷中的少女眼睛半閉。像個嬰孩一般半躺在孟回的懷中。他把她放床上。起身之際。發現衣擺被人緊緊拽住。低頭。是少女纖長白皙的手。
孟回微微怔愣。隨即笑意自嘴角泛開。一點點。渲亮了原本幽深淡漠的眼眸。
他坐在床邊。用指尖一點一點掃過她的眉眼。像是貪戀某種難得的珍寶。微微失神之後。孟回便將手從少女姣好的臉上移下來。輕撫了一下抓住他衣擺的手。輕笑道：「我還有事。別鬧。」
連舟微微仍舊是半睜著眸子。低低喃道：「孟回。我很難受。」
孟回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道：「睡一覺就沒事了。」
連舟略微皺起眉頭。模樣如孩童一般：「你陪我睡。」
孟回愣了愣：「胡鬧。」
連舟皓白如月的手臂圈上男子的腰。小腦袋歪在他的頸窩裡。像是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孟回無奈。只得往床裡面坐了一點。輕輕擁住少女清瘦的身子。
門邊。一襲紅衣的少女將玉笛收進袖子裡。倦眼清眸中閃動不明情緒。而後衣袂翩動。雲跡飄渺。
見花瓔遠去。連舟睜開眼睛。放開環住男子腰的手。從床上坐起。斂去了剛才的柔弱態。輕笑道：「說吧。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孟回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失笑：「你剛剛這樣扮柔弱纏著我。是為了氣走花瓔。」
連舟有些不自在。她揉了揉鼻子。拐走話題：「你要不要給我解釋一下。那個花瓔是怎麼回事。」
孟回微微皺眉。表情霎時變得凝重：「蓮舟。你相信我嗎。」
連舟望著孟回認真的神色。不禁微微愣了一下。她該相信他嗎。
連舟忽然湊近孟回的耳邊。低聲道：「出了什麼事。你告訴我好不好。偷偷告訴我。」
孟回被她這孩子氣的舉動弄得發笑。很快他就斂下神色。道：「你還是先歇息吧。」隨即翻身下床。
「孟回。」連舟慍怒。孟回見她動了氣。不禁轉過身來。只聽連舟已斂下表情。沉聲問道：「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麼。」
孟回站在那裡。微微低頭望向盤腿在床的少女。連舟抬眸注視著他。神色無比認真地道：「有些事情。非得瞞著我不可嗎。」
孟回安撫性質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沉默半晌後他終於開了口。卻是問道：「你吃了早飯嗎。」
連舟暗了暗眸子。道：「你還是去忙你的吧。」
孟回點了點頭。道：「要是餓了。就要小絮去廚房拿點東西過來。我現在還要出去一趟。」
連舟怔怔地望著孟回的臉。隨後微微扯起嘴角。道：「好。那你出去吧。」
孟回舉步欲走。身後傳來少女壓抑的聲音。他略略轉頭。只見連舟捂著嘴。一副極為痛苦的模樣。
他連忙走到床邊。擔心地問：「怎麼了。」
連舟一手推開他。沒穿鞋子就跑到外面。摀住肚子乾嘔起來。
孟回輕輕拍打著少女的脊背。連舟已經嘔畢。卻是一點東西也吐不出來。孟回用袖子為她擦了擦額上的汗。略微思索後問道：「是不是吃錯東西了。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
連舟冷淡道：「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