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公子。她怎麼了。」
連舟站起身來。微微瞥了花瓔一眼。一言不發就走回自己的房間。
孟回沒有追上來。
他站在連舟的門外。對花瓔說：「你跟我來。」
進了書房。孟回坐在楠木椅上。修長的雙腿優雅交疊。他淡淡問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的目的。」
花瓔笑道：「公子猜花瓔有什麼目的。」
孟回幽深的眸子凝視著女子如畫容顏。卻是無聲。
花瓔微笑：「花瓔過幾日便會走的。希望不會給公子造成太大困擾。」
孟回撐著下頜。望著她。隨後卻是一笑。那笑容又是分外冷冽。絲毫不像剛才對連舟那般。溫柔中帶著淡淡疼惜。
花瓔深棕色的眸子中掩過些許情愫。隨即提醒道：「公子。出去吧。」
孟回與花瓔出去後。直到傍晚還沒有回來。
連舟查看著自己的左手。心裡有絲疼痛泛起。不真切。卻似能蝕骨**。
得知孟回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連舟坐在房中。聽見丫鬟們的「少爺少爺」的喚聲。呷了口茶。坐在那裡。未有動靜。
很久很久以後。房內依舊沒有動靜。
孟回沒有到她房間來。連敲門詢問一聲也不曾。
小絮站在那裡。連舟望著丫鬟微低的眉目。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剛進相府的時候。茵夏聒噪而溫暖的話語。她望著小絮。心想。都是一個府的人。這孩子比茵夏還要小呢。卻怎麼沒有茵夏那般笑鬧活潑。
連舟微微偏頭。道：「小絮。過來一下。」
白天的時候連舟用刀抵過小絮的脖子。小絮自然不可能對連舟有很多好感。見連舟叫她過去。她也是瑟縮著挪步。畏懼的表情溢於言表。
連舟望著小絮惶惑加隱隱排斥的目光。想要說的話就梗在了喉嚨裡。頓了頓她擺了擺手。道：「不用過來了。你去歇息吧。不必再服侍我了。」
小絮如蒙大赦。行了個禮就匆匆後退。
房裡燈殘如豆。連舟看著搖曳的燭火。心裡只充斥著兩個字……孤獨。
跋涉在人世間。孤軍奮戰的感覺。
連舟拍了拍自己的臉。隨後手在臉上捏了捏。低聲道。要堅強。要樂觀。要好好的。
深呼吸了兩口氣。連舟頓時感覺心裡暢快了不少。還是感覺有些堵。透過半開的窗戶。外面夜涼如水。月華素淡。她忽然萌生了到外面閒走的念頭。
現在天還剛黑不久。夜不深。連舟想。與其蒙在房間裡。還不如出去走走。
連舟漫無目的地走著。一個人。悄無聲息。聲音很輕。像隻貓兒。
在宅院裡轉了很久。拐過長廊。越過欄杆。月華下的宅院很美。假山鍍上柔和光束。儼然是精雕細琢的藝術品。花園裡花朵爭奇鬥艷。就算是夜下。也別有一番春色。花朵舒展。平添幾分壓抑的嫵媚。
就像。假山背後傳來的某種喘息聲。壓抑。克制。卻絲毫不失妖嬈嫵媚。
連舟腳步頓住。暗想。今天運氣可真好。差點就可以看見活春宮了。
她可絲毫沒有這樣的癖好。轉身就要走開。
但是……慢著。
聽說孟回治人一向很嚴。是以手下的侍衛都絕不敢有所妄動。聽人說不久前有個涵衛調戲孟府丫鬟。孟回叫人打了那人一百大板後立刻把他逐出了相府。殺一儆百之下。沒有護衛敢對孟府的丫鬟亂來。
現在。是什麼狀況。
除去這些護衛們之外。敢什麼都不顧及。就在這裡與人為樂的。怕就只有一個人了吧。
會……是他嗎。
腦海中忽然浮現男子俊美如玉的容顏:「蓮舟。你相信我嗎。」
連舟心中默想。假山後的。一定是某個按捺不住的護衛。
她正要提起步子。眼睛卻瞟到假山旁邊。被撕裂的幾縷衣服。
那顏色太過打眼。又過於標誌性。讓連舟不看見也難……紅色。火紅色。是那個女子慣穿的衣服顏色。
連舟更沒勇氣去看了。抬起腿快速地往自己房裡走。
假山後面。男子的聲音低低響起。帶著**入骨時的慵懶:「你真美啊。」修長的指尖挑起懷中女子的下頦。男子俊美無儔的臉上笑意閃現。
沿著原路向房裡走去。連舟皺起眉頭。心裡的小火苗一寸一寸地往上竄。月光照在湖邊的假山上。怪石嶙峋無絲毫美感。像是被揉皺了的紙團。
走回房內。連舟手放在桌上。撐起微鼓的腮幫子。口中喃喃道:「孟回。我詛咒你我詛咒你。」
說完這樣的話她就笑了。唇邊泛起苦意。以為這麼孩子氣地處理問題。一切就可以被輕描淡寫了嗎。
連舟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怯這麼卑微了呢。
她努力使自己的心沉靜下來。靜到最後。就成了一汪死水。微涼的寒。
很久很久以後。連舟才搖了搖頭。準備往床上睡去。
已經思考得過久了。不管有什麼顧慮。明天再說吧。現在壓下紛擾雜想。好好睡一覺才是常情。
不能想太多了。再想得多人都快得抑鬱症了。動不動就乾嘔。她只能用抑鬱症來解釋。
就在連舟準備脫衣服睡覺的時候。門那邊傳來了扣門聲:「蓮舟。睡了嗎。」
連舟不想回答。外衣脫下。準備往床上躺去。
「你給我出去。」
她正準備往床上躺的時候。孟回不管不顧便推門走了進來。連舟一襲白色單衣。青絲披肩。眼睛望著孟回。異樣的冰冷。張張嘴就下了逐客令。
孟回皺眉:「你在生氣。」
連舟斂下神色。面無表情。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生氣了。我是會為了不相干的人浪費感情或者表情的人嗎。」
孟回微微挑眉:「不相干的人。指我還是指花瓔。」
連舟沒有明確回答。只沉聲道:「人與人相處一世。終會塵歸塵。土歸土。到頭來。誰和誰都是不相干的人。」
「包括你我。」
連舟點頭:「可以這麼理解。」
「蓮舟……」孟回還想說什麼。卻被連舟打斷。「好了孟回你出去吧。我很累了。」
孟回見連舟略有排斥的容顏。心裡微微拱上一抹薄怒的火。他走到連舟的面前。道:「我為什麼要出去。這整個宅子都是我的。」
連舟愣了一下。隨即道:「那你待這裡。我出去。可以嗎。」
調轉步伐。準備往門口走去。
孟回似乎有些無奈。他軟下表情。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呢。你不出去。我也不出去。我們就待在這一個房間裡麼。」
語氣裡頗有嘲嗤之意。
孟回隱隱皺眉:「你今天說話怎麼這麼夾槍帶棍的呢。」
連舟冷笑:「我的本性向來如此。你忍受不了麼。你忍受不了可以去找花瓔。反正她溫柔似水傾國傾城。」
孟回聽罷臉上的表情如破冰般漾起春暖。他淡笑出聲:「這倒是個好主意。」
連舟神色微凝。轉身就往床上走去。
孟回拉著少女的手。道：「果然是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