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紅色的法拉利跑車上,眼睛瞟向後視鏡裡幾輛黑色的悍馬,知道顧朝臨走前安排在她樓下監視著她的人此刻要出動了。但他們此刻還不知道顧朝已經落網的消息,就算知道顧朝被捕,也不會這麼快懷疑到她身上來,而且,就算對她有防備,沒有顧朝的命令,他們誰都不能輕舉妄動。她在顧朝身邊待了這麼久,這一點再清楚不過。
於是她一踩油門,後面的車也窮追不捨,她眉梢一挑,笑容冷冽,握著方向盤死命飆車,然後七拐八拐,就把這些被她繞得暈暈乎乎的悍馬拐到了警局門口。
不費吹灰之力,她就讓這些昔日為惡,如今失去依靠的社會不良分子坐進警局喝上午茶去了。
其餘的人都已經進去,就一個年輕點的男子在負隅頑抗,他身手極好,幾個翻轉就逃離了警察的抓捕,跳到五米開外的地方舉起槍支,見眾人不敢靠前,他朗聲朝著不遠處的連舟開口:「莊雅,你真的是臥底?」
連舟雙眼沉了沉,張嘴道:「齊耒,放下槍,你年紀還小,在桀日幹的事情並不多,跟警察進去,他們不會為難你的。」見年輕男子依舊無動於衷,她繼續道:「如果你開槍傷了人,後果會很嚴重,你難道不知道嗎?」
齊耒大喝一聲:「住口,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些!」他將槍口對準連舟,冷笑連連:「枉顧朝大哥這麼信任你,你竟然這樣背叛他!」
他一手伸向褲袋,冷冷道:「莊雅啊莊雅,你不知道叛徒是會死得很慘的嗎?幸虧曲鵬早看出來你不簡單,在你車上動了點手腳。你不是愛玩臥底遊戲嗎?今天我也和你來個遊戲,本來只想弄死你一個人的,可誰叫你把車停在了警局門口,不過,這麼多人玩,更刺激。現在,」他揚了揚手中的遙控器,然後迅速按下紅色按鈕:「遊戲開始。」
連舟聞言,火速跑向法拉利跑車,一下就在車的底部發現了閃爍著紅光的定時炸彈,她快速從後備箱裡拿出剪刀,手上不停拆解線路,卻發現這種炸彈線路極其複雜,沒有兩分鐘是拆不好的。可是現在……
48,47,46,45,44……
她看著上面不斷縮小的數字,忽然感到有些棘手。
面前的數字不斷跳動,她知道任由這樣下去後果一定不堪設想,時間太短了,警方根本來不及將周圍的人安全轉移,這樣的話,40秒鐘過後,整個警局再加上不遠處的行政大樓都會被夷為平地,這裡所有的人都將命葬於此,無一倖免,這樣的損失太驚悚了,想到這裡,她的眉頭不由自主地蹙高,太陽穴也在突突跳動。
到底該怎麼辦?怎麼做才能保全這裡?
究竟有什麼方法?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流逝,紅色的數字每閃動一下,就可以聽到人們越來越劇烈的吸氣聲,空氣變得越來越沉重。
雨早已經停了,而天空依然沒有放晴,鉛灰色的雲層翻捲如浪,朝著警局門口屏息的人們重重地壓下來。黑沉沉的天空像是力同千鈞的鑄鐵,砸在人們的胸口上,迫人的疼痛是那樣分明。
37,36,35……
這樣下去,所有的人都會死啊……
齊耒也不管自己闖了大禍,趁著警察愣神的當口,眼珠一轉,拔腿就跑開好遠。
連舟望著他死命逃離的背影,眼睛一亮,張口就對著警官們大喊:「快,全部都去追他!」
能逃一個是一個啊。
警官們一愣,知道了連舟的用意,望著她的目光越發深沉,卻愣是一個都沒有動。
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車旁的女子望著他們,突然眸光一閃,原本略微驚慌的眸子此刻眼神堅硬,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肅穆。微微遲疑了一下,嬌小的女子輕揚下巴,在眾多警察震驚的目光中一旋身子,迅速打開車門,接著長腿一伸,跨上了法拉利的駕駛座。
然後,猛踩油門。
紅色的法拉利鮮艷如血,在極速的衝刺中,很快微縮成不確切的小點。
最後定格在這些警察目光中的,是那個尚不足二十歲的年輕女子堅定而決絕的背影。
他們似乎還能看見她尖瘦的下巴,揚起的角度倔強而分明,他們似乎還能看到她清澈沉靜的眼睛,和過分年輕的生命。
他們還處在震驚當中,就聽見巨大的爆炸聲,帶著足以毀滅一切的戾氣響徹天空。
炸彈在城北郊區的一處空地上爆燃,那裡地勢低矮,人煙稀少,大大減少了炸彈爆炸所帶來的損害。
可是,那個將這一切化險為夷的年輕女子,卻連一個完整的屍身都無法擁有。
殘留的炮火在空地上起落,燒焦的黑土地發出刺鼻的氣味,煙霧深濃,在滿目瘡痍的淒涼中升騰而起,大風襲來,黑煙湧動,宛如張揚在沉鬱天空下的悲歌。繚繞的黑霧四處瀰漫,隨風盤旋而去,似要輾轉到世界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