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趁著集體操練結束後的空檔,張昊拉著陳大勇三人來到打穀場僻靜處,將白天從邱和尚那裡得到的情況加上自己的判斷詳細的說給他們聽,三個人的反應大相逕庭!
陳大勇目瞪口呆的愣了半晌後,突然暴跳起來,揮舞著拳頭破口大罵:「戳他娘的高家寨,太欺負人啦!咱費事巴力開礦種田,竟是餵養這樣一幫混賬王八蛋,我!我!我一把一個掐吧死狗日的!」
姜寶生臉上的刀疤泛著慘白的光,嘴角抽起冷笑著,將終日貼身帶著的牛耳尖刀抽出來,曲左手僅有的三指「當當」彈著刀鋒,陰陰的說:「我不管他什麼將軍寨主,敢如此欺凌到咱的頭上,嘿嘿,不要怪咱的刀不認人!拿了我的要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要給我吐出來!」
兩個人身上散出的凶戾暴烈氣息刺得張昊眼皮「騰騰」直跳,特別是平日裡話不多的姜寶生,表面上乾瘦伶仃沒什麼份量,但知道底細的人卻一點都不敢小看這個才十六歲的孩子,因為姜寶生從十歲開始就跟著叔叔姜洛風在死人堆裡滾!手底下沒少弄死人命!
出人意料的,徐文俊既不驚也不怒,眉眼之間仍是笑意盎然的樣子,只是將折扇「唰啦」展開來,在胸前不緊不慢的呼扇著,嘿嘿笑道:「這件事,小弟也曾略有耳聞,卻不如昊兄說的這般詳細那高家寨端的是好手段!只不過,咱們知道了又能如何?這二十年的舊局可不易破啊!」
張昊目光堅定的看著三人,斬釘截鐵的道:「難破也得破!否則說不定哪天,咱們這些人的性命極可能就會葬送在高家寨手裡!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反正我已經下定決心,決不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去掌握,縱然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好!男兒漢就得是這樣!」陳大勇一拳搗在地上,硬生生將堅固的打穀場砸出一個海碗大的坑。
徐文俊咯咯一笑,合上扇子「啪」一敲手心,意味深長的說:「看來昊兄胸中早有定計啊!何不說來讓眾兄弟參詳參詳?」
張昊對於這個傢伙的聰明機敏有一定得認識,看情形判定對方心中只怕已經猜到了幾分自己的用意,當下也不囉嗦,逕直道:「很簡單!冶鋼鐵,造武器,練精兵,固城寨!」
「煉鐵?!」三人同聲驚呼,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瞪著張昊,徐文俊兩條秀氣的眉毛凝成一個疙瘩,搖頭道:「非是小弟不相信昊兄的本事,可這開爐煉鐵的勾當,絕非三言兩語所能辦到,且還要避開高家寨耳目行事,此事太難!再說,咱們也沒人會啊!」
張昊信心十足的拍著胸脯道:「只要你們肯幫我,我自有辦法,此事定然能成!」
陳大勇見他這般肯定,多年來的信任習慣立刻佔了上風,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著張昊的肩膀說:「你說行,一定行!我信你!你咋說咱咋辦!」
姜寶生咂咂嘴說:「我沒有別的想法,試一試又死不了人!」
徐文俊看看三個人的表情,彷彿很糾結的敲敲額頭,又翻著眼皮仰天看了少頃,最終搖搖頭道:「這麼好玩的事情不參與,錯過了甚是可惜!我加入!」
「好!」張昊見他答應的痛快,心中登時欣喜不已!其實說來說去,這件事要做成最關鍵的助力還是在徐文俊那裡,他所擁有的條件都是其他人所不能提供的。
四隻手掌疊在一起,張昊用**辣的目光看著三人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只要咱們同心協力團結一致,一定可以將徐家營的未來掌握在我們手裡!」
「嘿!正該如此!」
簡短分派了任務之後,四個人各懷激動的心情回家準備,回去一路上,張昊的心臟始終在猛烈的跳動,如同當初簽下生命中第一個訂單時似的,難以自已。
重生後的每一刻,他都被心中那揮之不去的危機感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那種明明知道未來命運卻又無力抗爭的感覺簡直太糟糕了!他不可能像其他人一般選擇遺忘或者逃避,也不可能選擇卑躬屈膝出賣尊嚴,想辦法破局是唯一的出路。
這一次,就看自己能否成功跨越這一關!
第二天中午,四個人再次聚集到一起,這次他們選擇的會合地點,卻是在鐵礦東側一數百米外的良河上游,一片早已廢棄多年的建築前。
這是一片背靠山壁的緩坡平台,面向河水避風藏形,周圍有高矮不定的松竹林掩映,若是在春夏之際則會被密密麻麻的灌木叢、竹叢和足有一人高的雜草遮蔽,不論從哪一個方向都不易覺,地勢極佳。
大大小小七八間傾頹的石頭房子就在平台最深處,此刻僅剩下不足一人高的殘垣斷壁,上面長滿了各類雜草乾枯的莖桿;正中央位置則是一座坍塌的煉鐵爐,當初用來壘砌外壁的石頭零散在各處,植被良好的地面上還有不少沒有被泥土掩蓋的鐵渣露著邊角,在陽光照耀下反射著點點光輝。
徐文俊是最後一個到的,他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裡面裝著的東西隨著他細瘦的身軀跋涉顛簸,出「叮叮光光」的金屬碰撞聲。到了張昊三人近前用力往地下一扔,「呼呼」大喘了幾口氣叫道:「我的娘,好累!早知道這破地方如此難走,就該選別處了!昊兄,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裡了,看看合用否?」
張昊扯開麻袋檢視一番,見裡面裝著一個精緻的白銅臉盆,一個一尺高的白銅花瓶,更有一隻半尺長的獅頭鎮紙,也是白銅製成。另外還有一捆上好的白紙,以及幾卷保存良好的書籍。
張昊眼睛一亮,抓起那幾本書翻看封面,赫然正是明末不朽傑作《天工開物》之五金、佳兵兩卷!他不由的欣喜叫道:「太好了!有了這幾卷典籍佐助,我就更有把握了!謝謝文俊!」
徐文俊從袖子裡掏出巾帕擦去汗水,懶洋洋的擺擺手道:「得啦!我等既然要同心協力做一番事業,說甚麼謝不謝的。不過昊兄啊,你千萬要做出點令人刮目相看的東西才好,否則等我爹現這些珍愛之物丟失之時,小弟少不得要**開花,你可不能讓咱們兄弟白白遭罪啊!」
他這話說得沒有半點矯情,白銅製品是貴重之物,向來是豪富人家才用的起,更不用說那成型的鎮紙,如果單純借用一段時間還好說,可張昊的目的,卻是要將這幾件東西熔了造別的東西,這就需要擔不小的干係!以他爹徐大頭領那死板秉性,絕不會輕饒了他!
陳大勇卻拿腳踢飛旁邊一塊碗口大的石頭,滿不在乎的撇著嘴叫道:「挨頓打有啥好怕的?不過是疼幾天罷了!」
徐文俊從腰間摸出扇子來「唰啦」甩開給自己扇著風,鼻孔眼裡哼一聲道:「你以為誰都跟你這粗胚一般能抗不成?皮糙肉厚,挨揍如同家常便飯。」
陳大勇眉開眼笑的嘿嘿直樂,很有點引以為榮的意思。張昊抬手止住倆人扯淡:「好啦,閒話休說,咱們的時間很緊,必須馬上行動起來。文俊,你說這老煉鐵廠中並未破壞殆盡,可是真的?」
昨夜分開前,正是徐文俊提出的這個會和行動地方,卻是二十年前徐家營被強行搗毀的煉鐵爐所在,荒廢這麼多年,寨子裡知道的人已經不多了。
徐文俊合上折扇一指那傾頹的爐體道:「應該沒錯!我記得爺爺在世時曾經說過幾次,當初高家寨老寨主為了掌控煉鐵,帶人前來砸場子的時候過於匆忙,只是拆毀了煉爐推倒房舍,根基卻都還在,要想恢復舊觀並不太難。只可惜……」
剩下的話不言自明,若是徐家營一直自由掌控鐵礦鐵廠,再加上稻米產出,實力絕非今日模樣。
事實證明他說的沒有半點虛假,四個人粗粗清理開表面覆蓋的碎石雜物之後,很快找到了被埋的部分鐵礦石、用來壘砌爐膛的耐火粘土、坩子土和河沙,甚至還有不少已經吸潮過度的木炭!而那座煉鐵爐則被打碎了上半截,耐火石砌成的爐底和鋪設的石板仍完好無損,底部的排水溝只要挖出結塊的爐灰沙泥,照樣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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