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第二天清早六點的時候醒了過來,宿醉的結果就是第二天頭痛欲裂,而且聲音嘶啞得簡直發不出聲音來。他一邊揉揉吃痛的腦袋一邊爬起來,才一轉過腦袋,就看見沙發的另一頭姜喜正縮在花澈的懷裡,她的身上披著對方的外套。
他知道花澈和姜喜從小青梅足馬,倆人感情勝過親生兄妹,也就做多想,一個人朗朗蹌蹌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出包廂,到洗手間用冷水洗一把臉。
然而莫名的,心口仍舊一陣又一陣的刺痛。
其實自從簡白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種種行為都表明了對方想要和他復合以後,景初的心就一直無法平靜下來。兩年多了,他曾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忘記,可當那個人再次出現後才明白所謂的「忘記」有多麼蒼白可笑。
可當初實在愛得太狼狽了啊,他愛他愛得連最後的尊嚴都不要,可依舊贏不回那個人的真心。
他不會愚蠢地再此被那個人傷害,所以選擇冷漠對待。可有沒有人能告訴他,究竟還要過多久,過往的一切才能真正成為雲淡風輕的曾經?
不,不能在繼續這樣沉淪下去!
景初猛地閉上眼睛,用雙手盛水惡狠狠地撲到自己的臉上。冷冽的清水刺激著毛孔,侵染了他的眼角。景初確定自己的眼角濕潤了,卻不知道那份濕潤究竟來自水龍頭的水還是來自淚腺。
水龍頭的水嘩啦啦地往下衝。
過了很久,景初終於平復下躁動不安的心情,霍地睜開眼,順手關掉水龍頭。然後他雙手撐在黑色大理石的洗手台上,抬頭惡狠狠地盯著鏡中流露出軟弱表情的自己。
人的一生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所以他也該清醒了。
之後他慢慢走回包廂,在半路上碰到一邊揉眼睛一邊疲倦地打哈欠的姜喜。這妖孽昨晚上玩到那麼晚才睡,而且包廂的環境又不大好,所以整張臉有些油膩,而且蒼白憔悴。
姜喜毫無形象盡毀的自覺,漫不經心地上挑了一下眉梢,發現是景初,就一邊打哈欠一邊懶洋洋地打招呼道:「早上好。」
「……」景初無奈地揉揉姜喜的腦袋,「趕快去整理整理,小心被人看到你那副模樣以後就嫁不出去了!」
姜喜小妖孽平時雖然脫線得不著邊,可有時候看起來卻像個需要被人照顧的小屁孩。
「……滾!」姜喜一聽立馬橫了景初一眼,「你還是關心你自己吧你這個沒有小攻疼的受!」說完,姜妖孽不屑地把頭扭過一邊,昂首挺胸地從景初身邊擦身而過了。
「……」景初瞬間石化。
回到包廂。
景初一推開門就看到花澈正含著淚蹲在牆角畫圈圈,樣子要多淒涼有多淒涼,就差一片落葉在他身後飄呀飄了。景初不解,於是走向前,蹲在花澈身邊好心關懷道:「師兄乃腫麼了?」
「銀家不要活了嚶嚶嚶……」花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景初猛地站起來,煩躁地用腳惡狠狠地踹了一下花澈的屁股,「裝可憐裝個屁啊!小爺我不吃這一套!」
花澈以一個四腳趴地的姿勢貼在地板上,內牛滿面:「連你也欺負我!姜喜是小混蛋,連她家老公也是個混蛋!你們全家都是混蛋!」
得!不用說,一定是剛剛姜姑奶奶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花澈懷裡覺得自己被吃了豆腐,於是在他不在包廂的時候玩了什麼重口味**遊戲——尼瑪就花澈那挫樣哪裡是姜姑奶奶的對手啊!
景初大清早就看到一苦逼的二貨,瞬間腦補了這二貨被欺凌的場景,心情不由得大好。
隨後他們三個人慢悠悠地離開了ktv。
這時候才不過早上七點,除了偶爾在路上看到幾個穿著校服背著書包,騎自行車在自行車道裡飛快衝過的中學生,馬路上甚至連汽車都很少。然後他們在學校門口的一家廣州粥鋪要了三份皮蛋瘦肉粥和兩碟鹹菜,三個人悶聲不響地低頭吃早餐,打算早點吃完就圓潤地滾回宿舍補覺。
然而景初吃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下意識地抬頭,看見簡白嘴角噙著笑慢慢朝他走來。其實這個老男人嘴角含笑未必是因為心情愉悅,嘴角掛笑的男人總是給人以溫潤矜貴,卻又可親可敬之感,這個老男人只是習慣於在人前保持這樣的形象。
景初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自從前天在酒店與這個男人分別後就沒想過還會繼續和他有交集,然而對方還是不依不饒陰魂不散地跟過來了。
花澈不知道景初和簡白曾經有過這麼一段故事(他甚至不知道景初的真實性向),只覺得前兩天來學校開講座的別校教授竟然這個早晨出現在這麼一家小粥鋪,這世界還真是奇妙。他連忙站起來,恭謹道:「簡老師,您也是來吃早餐的嗎?」
景初和姜喜也連忙站起來,不過姜喜機警地貼到景初身邊,輕輕地挽住景初的手臂,笑靨如花地對簡白道:「老師早啊!」
簡白用眼角瞥了一眼姜喜挽著景初手臂的手,面上卻不動聲色:「呵,好巧。」
巧個屁!景初盯著簡白的眼睛簡直要冒出火了,然而嘴角卻硬生生地擠出一個客套而又謙遜的笑容,咬牙切齒道:「真是好巧呢!」
花澈熱情地拉開他身邊的座椅,連忙招呼簡白道:「相請不如偶遇,老師您要是不嫌棄的話跟我們一起吃個早餐唄!」
簡白從善如流。